這些日子,林錦雲的眼睛胡亂瞄,最終鎖定的地方是錢靳傅的臥房,因為這個家所有能找的地方她都摸過了,獨獨剩下這麼一個地方,她沒進去過也進不去。

真是邪了門了,也不是木槿硬攔著她不讓進去,只不過這對野鴛鴦,好像運氣全都在這上面了。

林錦雲白天的時候根本進不去,因為白天木槿一天都呆在房間裡,極少出去,就算是偶爾出來幾回,木槿都是拉著她一起,根本沒什麼機會吩咐他人和進去。如果拿出恭當藉口,木槿會說‘哎呀都出來這麼久了,是該回去了,你去吧去吧’。

有一回,她氣得不得了從後頭把木槿給敲暈,當下狂喜想要進去看一看,結果錢靳傅有東西沒拿早一些回來了。看著暈倒的木槿緊張到不行,一陣雞飛狗跳。雖然那回讓她知曉櫃子鑰匙的所在之處,可是怎麼想怎麼憋屈。

還有一回,她找了迷藥,剛吹進去,等了一刻鐘聽見沒動靜想要進去,結果做賊心虛沒發現背後有人。

突然有人叫她:’林姑娘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幹嘛?‘嚇得她一身冷汗,原來是木槿晚間得洗腳,錢靳傅想著別吵醒她了就直接出門去打水。

可真真是憋屈!她忍不了了,她有時候覺得或許這兩人是知道些什麼了,結果,當然是看不出來,他們也不可能知道。但是被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搗亂,她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了!

既然她進不去,那就讓那個秘密出來。山不來找她,她便去找山,在她的心裡,錢家那麼疼這個獨子,怎麼可能說捨棄就捨棄,肯定會想盡各種辦法來讓這位獨子回去,既然沒有這種跡象,那麼在那間房子裡肯定藏著一個突破口。

看來,可以叫左傳動手了。

叫左傳和那錢靳傅假意談了這麼久的生意,也可以收網了,談著也費錢,將軍府虧空得嚴重至極了,再也耗不下去。

這場丫鬟風波的結束來得也不算快,林錦雲還是好好地拖了一段時間,直到左傳派人押著狼狽的錢靳傅站在她面前,木槿還有些恍惚。

“嫂子,”左傳咧開一口大白牙,在陽光下依舊顯得滲人,“我哥這回欠的錢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如果你……”

左傳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木槿打斷了,她微微笑起來,一邊叫林錦雲去扶錢靳傅過來,一邊對著左傳說:“我當是什麼事呢,這錢不夠,不還有這房子麼,什麼時候弟弟也害起哥哥了?”

“這當然不夠了!”左傳有些著急,他肖想木槿已經很久了,怎麼能放開這快到嘴邊的肉,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實話,“才一百兩銀子買的屋子,怎麼比得上他欠的款!”

“一百兩!”錢靳傅本來因為自己理虧,低著頭便什麼都沒說的,結果聽到左傳說著這小築的價格,再想到木槿聽說價格之後嘆了好幾天的氣,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在林錦雲的攙扶下,狠狠地瞪著左傳。

左傳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梗著脖子,桀桀笑著說:“不管如何,錢少爺也得將這五百兩欠款給我補上。這屋子就算一件,至於剩下的……美嬌娘也可算一件。”

“你做夢!”錢靳傅從牙裡硬擠出來這三個字,他心神俱碎,曾經以為是好友的人,竟然是披了羊皮的豺狼。如今看來,連今日所處的局面,怕也是他聯合外人所做的。

這邊的林錦雲心裡暗暗罵了一聲蠢貨,色慾燻心,怕不是要壞了好事。

“有。”木槿笑起來,“不多不少,剛好算上這屋子,車馬也歸你,五百兩。”

前段日子典當的那些東西來的錢也能湊個七七八八,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零碎銀子、銀票都有,交到了左傳手上。

左傳噎了一口氣,剛想繼續發作說這不夠,被林錦雲瞪來的這麼一下腿瞬間就軟了,最後只能不甘地在林錦雲的示意下讓錢靳傅兩人快些離開這屋子。

左傳前腳剛走,錢靳傅後腳就跌坐在地上,木槿也就坐在他身邊,兩人就這麼盯著天空,一句話也不說。又過了許久,木槿終於開口。

“林姑娘怎麼辦?”

“讓她走罷。”

“我呢?”

“你想走也走罷,反正……”他現在也沒有什麼錢了。

錢靳傅閉上眼睛,不再看昏黃的天色。在他的心底,木槿也是看中了錢財而來的,不然,哪會跟著他這麼以為浪子在一起這麼久,就算是她從哪裡拿來的四百兩他也不去想,他也不想問,太累了……他……

“我在出雲寺和方丈有點交情,我們先去那裡借住一段時間吧,出家人慈悲為懷,方丈肯定不會拒絕的。”木槿笑著朝他伸出手,在錢靳傅絕望的時候拉了他一把。

“你……”錢靳傅眼睛模糊了一下,控制住想要握住木槿的手,狠了狠心把木槿的手甩開了,“你煩不煩,滾吧,沒聽到嗎?”

木槿低下頭盯著很快就紅了一片的手,成功地收穫了錢靳傅愧疚的眼神,但她假裝沒看到,什麼都沒說,只吩咐林錦雲幫忙收拾東西。

“林姑娘,你想要走的話,就快趁著現在走吧。”木槿拿出幾兩錢,放到林錦雲手上,“這裡人煙稀少,晚了就連驢車都沒有了。”

“錦雲豈是這種見利忘義的人,”林錦雲委了委身子,一臉哀愁,彷彿木槿說了什麼該天打雷劈的話一樣,“定與老爺夫人同進退。”

如果沒看見林錦雲看到她拿出那錢夫人給的包裹的那種獵物到手的眼神的話,木槿都快信了。

“容施主且安心歇下來,這出雲寺一到旺季也容納過上千名香客,並無關係。”

明心見木槿三人過來倒是很歡迎,而且他最近又有許多疑惑,這下省了每月都苦等著木槿上這兒來,每回都呆不長,木槿又是個女子,也不能總是寫信汙人清白。

錢靳傅一直站在旁邊,最近幾日,漸清瘦,話也不多了,但今日還是顯得詫異。明心方丈可是陛下都不能每回都見到面的存在,就自己家娘子這麼一上山,明心便迎了出來。

不止錢靳傅,女主也有些不敢置信。上回皇帝攜宮眷過來祈福,明心見都不見一面,雖然話裡話外沒一句壞話,但是意思很明顯,就是:陛下,你很煩。

眾僧人幫忙搬運一些重物,木槿盯著錢靳傅說:“還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呢,夫君啊,怎麼都能活,以後不能和我好好過麼?不要再想丟下我一人了。”

錢靳傅也感慨頗多,木槿其實很少叫他夫君,私底下說過,未成親叫了徒增傷悲,這回……

他十分認真地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娘子,我還剩下一身力氣,不愁養不起你,從今往後,就算舍了我這條命,也不放手了!”

眼底慢慢溢滿了墨氣,眉間也稍見一絲狠厲。

木槿嘆了口氣,黑了黑了還是黑了,那個軟萌的錢金福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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