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無言
這副尊貴的打扮，一看不是普通百姓能惹的。
眾武館學徒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退到了一旁。
謝嶼川目光冷戾地掃了幾人一眼，而後邁著大步走上前，他真是受不了這種日子了，他以為沈帷堅持不了幾天，所以才同意的此事。
可萬萬沒想到，沈帷不僅每日來武館，更是起早貪黑，白天都見不到人。
等會他就跟帷帷好好談一談。
讓帷帷別再來武館了，蛋糕鋪子也交給其它人打理，回府過著富貴的日子多好！
“錚！！”
“五十米，第四百七十一箭，滿環！好好好，練箭這麼多天了，這是第一次隔著五十米的距離滿環，天分不錯。”
“姑娘！姑娘！滿環，我就知道姑娘你可以的，你太太太太厲害了。”
“........”
就在謝嶼川面容沉冷地推門，準備大喊讓沈帷別再丟人現眼之時。
耳邊傳來的誇讚聲，讓他頓住了。
他不悅地抬頭一看。
看到了太陽底下閃閃發光的女子。
她脫去了府裡的長裙，穿著黑色的勁服，扎著高馬尾，身體嬌小纖細，看起來那麼弱小的一個人，拉著一柄有她大半個人高的弓。
她額角滿是細汗，拉弓的手臂都在微微顫慄。
可她依然咬著嘴唇，目光堅定，意氣張揚，帥氣灑脫地一箭而出。
“錚！”
“姑娘！又是滿環！”
“錚錚錚！”
謝嶼川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纖弱的身軀下，藏著一顆可破蒼穹的心。
那雙眼睛是那麼的熾熱、旺盛，鮮活。
她眉目帶笑，輕鬆自在的那種笑，不像在府裡時佯裝出來的客套表情，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看她，都能感受到她那蓬勃的生命力。
這一瞬間。
謝嶼川愣住了。
他那隻放在門把上的手突然僵住，目光緊鎖著那抹與眾不同的身影，只覺得心跳加速，突然就迷了心魂。
“侯........”
“別說話。”謝嶼川抬手打斷了小廝的喚聲。
他退了一步，望著箭靶上射滿的箭矢。
一根一根，永不屈折。
就像沈帷這個人，她要什麼，要做什麼，就不會被世人的腳步束縛。
這就是謝嶼川在邊關戰場時，見到的那張意氣風發的臉，眼前這一幕，漸漸地跟心中想象出來的美好女子融合，他突然覺得胸膛怦震。
“你覺得，現在的她，跟在府裡的她有什麼不一樣嗎？”謝嶼川看著小廝問。
小廝愣了一下。
他側頭朝靶場看了一眼。
“侯爺。”
小廝斟酌著話意回道：“小的覺得一樣，但又有點不一樣，可具體哪裡不一樣，又有些說不上來。”
“好像.......沈姑娘更自在了。”
“在府裡的時候，她不會如此不拘一節。”
“可小的不明白，拉弓練武那麼累的事兒，沈姑娘為什麼要這麼堅持地來學呢？尋常女子，哪裡像她一樣，成天出來拋頭露面。”
“您是沒看到那些男學徒看沈姑娘的眼神，這要是放在其它未出閣的小姐身上，早就名聲敗盡，羞到要上吊自殺了。”
“可她，卻跟沒事人一樣。”
小廝撇了撇嘴，他對沈帷的意見一向很大。
之前沈帷剛回府那會，小廝當著沈帷的面誇過秦書瑜有多麼溫婉得體，還問侯爺要不要去秦書瑜那裡留宿。
就因為這件事，沈帷差點抓爛小廝的臉。
而後小廝一找到機會，就會在謝嶼川面前說沈帷有多不守規矩，反正全府.......哦，不，是全京城知道的人都瞧不起沈帷，也不少他一個。
“尋常女子.........”謝嶼川低喃出聲。
“她確實跟別人不一樣，不管是她腦子裡新奇的思想，還是她這個人，都獨一無二。”
“若是一樣，那跟趙姨娘還有何區別呢？”
“別打擾她了，隨我出去等吧。”
謝嶼川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這扇門，他退了幾步，深深地看了一眼場外耀眼奪目的沈帷。
而後目光警告地掃了冷汗直流的眾學徒一眼。
單手一背，大步離開了武館。
可謝嶼川沒有看到，就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剎，拉弓的沈帷有回頭，目光冷漠地朝他方才站的位置掃一眼，而後，唇角揚起譏刺的笑。
謝嶼川，
你既然喜歡光芒萬丈，自信飛揚的我。
就得接受我不甘心屈居於那四方天地。
就得接受我不可能圍著男人爭寵奪愛。
我心有宏圖。
不會是你的寵物了。
“錚。”
“滿環！”
最後一箭。
以十環結束。
沈帷雙臂痠痛到微微顫抖，這是肌肉超負荷的後遺症，沒關係，緩一緩就好了，她一點都不疼........不能疼，因為心疼她的爸媽不在。
沒人會心疼她，她不疼，會熬過去的。
“我真是頭一次見你這樣拼的，一個女人家家的，也不知道你學這些有什麼用.......”
“要是那群男學徒有你這毅力，堅持兩年，都能以一敵十了。”
“剛剛我看到門後面站著的男人了，臉色不太好看，穿著錦緞面料，那玩意可是達官貴族才能穿的，應當是你的夫君吧？”
“你啊，還是早早回家相夫教子吧，再這樣遲早要遭夫君厭棄。”
武掌櫃唉息著，苦口婆心地說著為沈帷好的話。
沈帷放下長弓。
她面無表情地柔捏手臂肌膚，輕笑地接話：“你這麼大年齡了還沒看透嗎？結局是不會因為我變得溫柔，我變得知書達理，就會改變的。”
“一個男人，若是骨子裡就喜新厭舊，那你就算變成七仙女，他也是會遲早厭棄你的。”
“根據夫君的喜好，卑微的附和討好，變成他喜歡的女人，最終的下場不僅丟失了男人還丟失了自己，兩頭失，何必呢？”
武掌櫃張了張嘴巴想要反駁什麼。
可接下來沈帷幾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你那懷孕的夫人還不夠討好你們全家嗎？”
“你們家不喜歡粗鄙的女人，她再也沒有握過刀箭。”
“你們喜歡勤快溫柔的女人，她挺著大肚子洗衣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