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間（5）
再漫長的夜也有結束的時候。
既然已經知道了玄英的症狀單靠吸血治不好，那就沒必要再去找那些落單的血獵了。
況且他們現在至少五人一組，若不能第一時間全部解決，怕是剩下的人都會圍攻過來。
唐朱顏於是問道：“你現在去哪？”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甚至沒指明物件，但在場眾人都知道怎麼回事。
齊晨低頭，看上去正忙電腦忙的認真，實則心思全聚焦在窗外幾個人身上。
他大概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是吸血鬼，而且現在聽不見，陳懷修是華星之刃的人，是人類，唐朱顏、唐朱顏……暫時還不確定。
她是準備直接跟陳懷修走了嗎？
念及此，他突然手一抖敲錯了鍵，愣了一秒，才把剛剛打下的字母刪除掉。
季雲看樣子也是要跟著陳懷修的，如果唐朱顏和陳懷修一起的話，那麼想辦法將他們留下來好了。
那邊陳懷修回道：“你去哪裡我便去哪。”
“你沒有住處嗎？”她皺眉問道。
陳懷修反問：“你沒有住處嗎？”
兩人相對無言。
看來他們都陷入了差不多的境地。
齊晨適時開口道：“那不然……回我家吧？”
兩人齊刷刷向齊晨看去。
但見那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的年輕人臉上一副溫和無害的笑容，頓令人如沐春風，眼中一片關切之色，真是個古道熱腸的神仙公子。
陳懷修向唐朱顏望去，見她正盯著齊晨若有所思，二人互相對望，好一幅含情脈脈的畫卷。
他維持至今的微笑就漸漸沉了下來，心中升起了幾分不快。
這位一直被他忽視的文弱青年，也許在某方面也不容小覷？
陳懷修淡淡掃了一眼玄英，見他一直佇立在原處，此時也目不轉盯地看著那兩個人，卻始終不見動作。
這個聾子，他毒廢了他的耳朵，可他的眼睛暫時又沒事，不知道上前鬧一鬧？
陳懷修垂眸，掩去了眼底醞釀的風暴。
玄英當然看見了唐朱顏與齊晨二人的互動。
在場的幾個男人，他自己是滿身血汙，陳懷修也好不到哪去，那個小吸血鬼不提也罷，唯有面前這個不知身份的年輕男人，衣衫整潔，清風朗月，與清冷孤傲的唐朱顏站一起，好像十分登對。
況且這人看上去和她還頗為熟悉。
他心中確實略微有些酸澀，但他到底與她相處多年，對她十分了解。
玄英知曉，唐朱顏那番眼神，絕不是談情說愛的目光，她在疑惑，在算計。
她在疑惑什麼？在算計什麼？
唐朱顏看向齊晨。
齊晨也看向她。
他的眼神就像第一次開口留下她那時，充滿著純粹的善意。
當時她只道他太單純，而現在，她幾乎斷定了這個人心思不純。
只是演技太好而已。
他既找到季雲，又會竊聽，想必已經弄明白了一切，留她，到底什麼目的？
雖然她之前準備的落腳處都已作廢，但天大地大，她唐朱顏想尋到一處地方暫住有何困難？
手上的武器在掌心轉了好幾圈，然後利落地停住，被她收進腰間。
“好。”
她對齊晨說。
她很好奇，他會怎樣撕下偽裝。
而且他太弱，弱到，即使知道他心懷不軌，也無需過於忌憚。
唐朱顏對玄英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車。
玄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聽唐朱顏的，乖乖地開啟車門，坐在後座窗邊，等她坐在旁邊。
陳懷修看了眼車內的情形，不顧玄英刀子般的目光坐在了他旁邊，堵住了他和唐朱顏接觸的可能性。
誰料唐朱顏看也不看後座的兩個男人一眼，徑直走向前排。
“我來開車。”她挑眉，對已經坐在駕駛位的齊晨說。
陳懷修暗自咬牙，道：“阿顏，我來開吧，你坐副駕駛。”
唐朱顏“呵”了一聲，冷冷地說了句：“掉進山崖的傢伙。”
陳懷修瞬間噤了聲。
他黑著臉挪了屁股，遠離了玄英，坐到另外一個窗邊。
季雲戰戰兢兢地坐在了陳懷修與玄英中間，抖如篩子。
如果可以選，他一定要離陳懷修遠遠的，離唐朱顏遠遠的，離那個看著就可怕的男人遠遠的。
但是，這漫山遍野的都是血獵，他們可是見著吸血鬼就殺的傢伙。
最起碼跟著這群人他還能多活一會，雖然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季雲恨，為什麼他活著要怕吸血鬼，死了還要怕血獵！
心累啊心累。
蜿蜒的盤山公路，狹窄曲折，顛簸難行，唐朱顏卻一腳油門一腳剎車，幾個漂亮的甩尾漂移過去，車內眾人被晃的七葷八素，頭暈眼花。
此時，陳懷修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玄英望向唐朱顏沉思。
兩人雖然動作不同，但細看皆是面色蒼白，額頭、鼻尖、臉頰皆有細密的汗珠，點在兩張風格迥異的俊秀臉上，真是兩位令人心生憐惜的病弱美男子。
分明是受此顛簸，舊傷發作，疼痛難忍。但輸人不輸陣，敵人就在身邊，豈能示弱？
在暗暗較勁之下，兩人頗有默契地咬緊牙關，默默嚥下，愣是一聲不吭。
坐在副駕駛的齊晨也是驚出一身冷汗，他眼睜睜地看著汽車面對著漆黑的深淵毫不減速，就快要一頭栽進去，然而下一秒一個急轉彎，硬生生將車身扭了過來。
這一瞬生，一瞬死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齊晨眼皮不禁跳了跳。
他撫心問道：“一定要開這麼快嗎？”
後座的兩位病歪歪的美男無聲地在心裡附和。
如此路況，如此車速，唐朱顏還能分心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看得齊晨又是一陣心驚膽戰。
她猛將方向盤轉死了幾圈後，才慢悠悠開口道：“放心，我車技還行。”
實則，唐朱顏也不是有意將車速飆到了最高。
一來，她以往開的車全都是跑車，每次開車又幾乎都是被人追殺，早已習慣了加大馬力，齊晨的這輛車，就是最高速她仍然嫌有些慢了；第二，天即將破曉，她體質特殊，可以勉強見見陽光，但玄英是一點沾不得。
唐朱顏抿著唇，決意要儘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