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脫
月亮已經懸在半空，看來是進入了後半夜 。
唐朱顏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就是寬闊到無邊無際的夜空。
手腳處都有束縛感，鼻尖有淡淡的血腥混合著清洗劑的怪異味道，她應該是上了陳懷修的刑床。
“醒了？”
旁邊的一堆陰影似乎已和男人融為一體，他就像一頭安靜地蟄伏著的野獸，看著悄無聲息，可一經發現，卻壓迫感十足。
她自打醒來不過幾秒，也分明沒發出什麼動靜。發現得這麼快，看來他時刻盯著她，少說盯了半宿。
真是個有耐心的獵人。
“你要做什麼？”
唐朱顏眯眼看著明亮的月亮，第一次發現柔和的月光有時也如此刺眼。
平整圓潤的指甲一瞬間變得尖銳，沒入手銬投落的小小陰影裡。
“我要做什麼？”
男人慢條斯理地戴上白色醫用手套，修長潔淨的手指藏在手套下，添了幾絲神秘禁忌的味道。
他抬腳，邁進了月光下。
銀色的月光鍍在他身上，勾勒出他英俊好看的眉眼。
手邊端著一個盤子，具體裡面有什麼，從唐朱顏這個角度，看得不太真切。
單看他的樣子，倒挺像一個懸壺濟世的醫者，只是眼睛裡有著濃厚到詭異的興奮。
“真是個好問題。”
唐朱顏是確定自己是沒什麼需要動手術的病的。
此情此景，饒是她也不由自主的心口微懸，只是她慣於偽裝，從不表現出來。
一雙眼仍是冷靜的，彷彿對方只是個想引起她注意的小孩罷了。
然而她越是冷靜，越使得陳懷修興/奮。
他將手裡的鐵盤放置一邊，濃密睫毛下的深邃眼眸只餘下唐朱顏一人，好似她是什麼稀世的珍寶。
他病態地輕撫她烏黑的秀髮，俯身，發出宛若情人間的低語：“若用鋒利的荊棘，在這具身體上各處創造出血色的傷痕，想必十分美妙……”
“若用銀色的匕首混著血液，在皮肉上鐫刻出最繁複美麗的花紋……”
“哦……最後釘在十字架上，放在銀色的月光下展示，直到早晨，柔和的第一縷晨曦化作利刃，將你灰飛煙滅……”
“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唐朱顏定定直視他的目光，“我覺得夠變態。”
陳懷修，果然擔得起他的好名聲。
男人薄唇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輕輕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唐小姐，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吸血鬼，理應享受我的最高禮儀。”
他自旁邊摸過一條荊棘，聲音裡的興奮已難以掩飾：“準備好了嗎？”
她悶著聲音不說話。
疼痛來得突然，荊棘上的倒刺勾上皮肉，一鞭下去就皮開肉綻，幾鞭就血肉模糊。
唐朱顏額頭上冷汗淋漓，她將所有的呼痛聲強硬地壓在喉頭裡，一雙美目睜大，要把今夜的每一個細節刻進眼底。
一，二，三，四，五……
……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整整三十二鞭，受完她全身被汗與血水浸溼。
“還清醒？”陳懷修用紙巾擦拭著她臉上的汗水，“真不愧是唐小姐。”
普通人僅受五鞭便要昏死，十鞭身體素質稍差一些的也要一命嗚呼。
便是一般的吸血鬼，也頂多承受二十鞭。
她啞著嗓子，嘴硬道：“這就沒了？”
陳懷修搖搖頭：“哪能呢？只是天快亮了。”
他在一眾手術刀中精挑細選，最終挑了一把小巧漂亮的匕首，月光下閃著瑩瑩光澤。
“準備好，我們進行下一個專案。”
他輕聲哼著走調的歌曲，微涼的匕首停在她的面板表面，微微下壓，沁出血珠，顆顆血珠連成線，蔓延出一道血色的蜿蜒。
然而不過片刻，唐朱顏一直悄悄用指甲在磨的鐵鏈驟然斷裂，解除束縛的手飛一般握住刀刃，下了狠勁用力，陳懷修始料不及，匕首便被她奪了去。
一到她手中，那匕首便如活了般，靈巧地轉了個方向，刀柄被她拿在手裡。
沒有絲毫停頓，她直接從斜次裡向陳懷修面門刺去。
冰冷的匕首泛出銀白色的金屬光澤，陳懷修只覺面前一片重影，危機的第六感使他迅速側身躲避。
不料這只是唐朱顏虛晃的一個假動作，她在半空中收勢，匕首就劃過了一道漂亮的圈，掠過她的腳背，幾個呼吸間，腳上的鎖鏈如豆腐般被這削鐵如泥的匕首悉數切碎。
陳懷修都有些後悔方才為什麼選這把刀了，應該選鈍些的才對。
解除束縛，唐朱顏利落地一個翻滾滾落地面，抬手便握住了剛剛被扔在一旁的荊棘，就勢朝著陳懷修小腿一裹——
陳懷修險些維持不住平衡，然而不等他站穩，唐朱顏迅速如鬼魅般貼了上來，一雙柔若無骨的手在他腰間一尋——尋出把槍來。
“砰砰砰砰砰砰”
硝煙下她髮絲飛舞，毫不猶豫地連開六槍，至子彈用盡，才隨手丟至一旁。
她極為聰慧，知輕易弄不死他，便槍槍向他腿上射，旨在讓他失去行動力。
陳懷修躲閃不及，多少中了兩槍，大腿鑽心的痛，若她此時離去，倒是真的追不上了。
豈料她竟沒走，抬手一揮，發出一道破空聲，一條荊棘帶著毀天滅地之勢向他撲來，他無法閃避，生生受了這一鞭。
勁風接連襲來，一連五鞭，鞭鞭命中。
胸膛氣血翻湧，可見她心頭之恨，乃至徒手握住荊棘還下如此狠手，然而這一擊，不可避免地被他找出了個破綻。
他就勢拽住荊棘，就把她拉了過來，緊握住她的手腕，令她不能再前進分寸。
誰料唐朱顏眼都不眨，提刀就向自己的臂膀砍去，那架勢，彷彿砍得不是她的手臂，而是一根無關緊要的木材。
陳懷修眼皮一跳，被這個女人的狠戾驚了一驚，終是捨不得完美的原料被破壞，無奈放手。
唐朱顏就像一個夜空裡的精靈，幾個躍步翻上牆頭，就在她即將消失在陳懷修視線裡的時候，突然轉頭。
月光灑在她的半邊臉上，美豔的惡鬼揚起頭顱：“還有二十七鞭，你等著，慢慢償還。”
陳懷修站在原地，沒有追，他知負傷追不上她。
一直向她消失的方向望去，眼裡不見怒意，反而一片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