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李照回府後推開書房門，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在座上練字的季泊淮，悠然的姿態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樣。他抽出腰間利劍，架在座上人的脖頸前，寒氣逼人，劍刃上倒映出他深邃的眼瞳。
季泊淮不抬頭便知來人是誰，他也不敢抬頭，劍刃已經抵在他的脖子上了。他用筆桿輕輕抵開，往後一靠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至於嗎？我們多少年的好兄弟了？”李照將劍收回劍鞘，走到案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好好的大雍不待著，你來什麼淮南，你想做什麼？你倒是有本事，搖身一變成了季訓林的侄子。”
季泊淮笑了，如同春風般和煦:“你不早就知道季訓林早就歸順大雍了嗎？計劃照常進行，你父王讓我監督你，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待到我中舉，自然會有別的行動。”
李照一聲冷笑，眼裡滿是不屑:“真沒想得他能派你出來，朝中無人了？”季泊淮不再與他爭辯，畢竟自己已經習慣了。
“我已經和裴湛支會過，天樞的越甲衛會陸續轉到南淮，永安必定要遭受血洗，只有架空這些簪纓世家才能夠減少大雍的損失，不然也不會將你送來了。”季泊淮在紙上寫下一列人名，全是永安的朝臣官宦，皇商國戚。李照帶著薄繭的手一下按住了那張紙:“一定要這樣嗎？”
季泊淮擱下筆，抬頭看著他，不以為然:“李照，大雍敵上永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皇叔如今攝政，關心天下疾苦，自是不忍心看百姓因戰事受難，你我此番便是為了減少...”
不等他說完，李照聲音都略帶怒意:“關心天下疾苦？大雍官宦何罪之有便要滿門遭受滅頂之災。將安穩建在他人災難之上，如何安穩？”說完便給九苦使了個眼色，季泊淮便被架出了書房。
書房的燭光給人一種暖融融的感覺，可是也令眼前的一切都那樣不真切。他看著手中的流光一閃一閃，黯淡氤氳。
轉而目光瞥向手下的紙，首當其衝的是護國將軍姚士琮，其次便是皇商之首衛矯林...衛矯林應當是衛芙的父親吧。
他不想傷害衛家，更不想傷害衛芙。可是他也明白，戰爭需要犧牲與流血，勢必有舍有得。可他就是覺得舍不下衛芙。
他開啟窗，映入眼簾的就是夕陽。想起在幼時在大雍，父王帶他練武習劍，告訴他，男兒應有鴻鵠之志，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一種頹廢感湧上心頭，他不能阻攔，為了大雍，為了齊天下，衛家必定要舍了，但他一定會盡力保全衛芙和她的家人。
他關上窗，坐在主座上，想著現在的形勢。如今承逸府的眼線已經全部被剷除了，倒不必和以前一樣拘謹。永安到底安逸太久了，除過一些重要關口，普通的城門與附屬國的邊陲兵防鬆懈。他招手，十厭便走到他面前半跪聽命。
“明天把裴湛給我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