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瑤說完，見到老夫人的臉色因緊張驟然間白了又白。
沈安璇想讓她毀了定北侯的名聲，讓祖母和父親憎惡她，可她忘了，整座定北侯府是血脈相連的至親。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這個道理，老夫人懂，徐氏、李氏懂，她郭氏更清楚不過。
文賢堂，她可以進，卻不是這麼進。
她得讓這群人明白，能夠真正影響侯府顏面的人是她這個嫡女，而非其他人。
沈瑾瑤眼神掃過屋中的也一眾人，心底冷笑，如今，她將侯府往後的榮辱名聲光明正大的擺在這群人面前，她們敢用她的名聲去踐踏侯府，那她就用侯府的名聲去封這群人的嘴。
不知道她們還敢用她來賭嗎？她們捨得眼前的榮華，懂得局勢嗎？
沈安璇和沈寧璇不知其中道理，茫然的看著老夫人幾人，見她們面上都是一副愕然的模樣，沈安璇雖心有不甘，卻還是回到老夫人的身旁，沒再有任何言語。
“六姑娘的話沒錯。”徐氏笑著打斷了屋內微妙詭異的氣氛：“本來就是安兒不懂事，這學堂還是等侯爺回來問問侯爺的意思，六姑娘才剛回來，定是累壞了，咱們還拉著六姑娘說了這麼久，快，來人讓六姑娘坐下，給六姑娘上些茶點。”
老夫人攥著佛珠的手緊了緊，看了一眼沈瑾瑤，不知為何突然露出欣慰的神色。
郭氏也意識到方才自己的失言，順著徐氏的話，道：“是啊，寧兒你學著點你六妹妹，往後行事可不能那麼莽撞了。”她笑著看向沈瑾瑤：“六姑娘，妾也是心疼你，你別往心裡去，並非真的為難你，徒惹你生氣。”
沈瑾瑤瞧著她，果然是寧安伯爵府的女兒，不愧能掌管侯府中匱多年，能屈能伸，即便是道歉也言語得儀，不卑不亢。
她容貌秀麗，說話很是輕柔，美的不嬌，也不輕挑，就這麼一個風韻猶存的女子，外人怎麼看也是個平易近人好相與的，可又誰知道在這柔弱的背後是那些無數條慘死的人命呢... ...
沈瑾瑤垂下眸子，若說這郭氏狠辣，那絕對有她身後寧安伯爵府的功勞，怕是她早有盤算，就等著將她親生的女兒送上那所有女人都望塵莫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見此，她不動聲色，郭氏笑容一僵。
這少女模樣美得驚人，起初她讓所有人都有在恍惚中產生一種她本該性情柔軟，怯懦的幻覺。
可現在，怯生生的神情不知從何時開始竟被一副肅然取代，那是發自心底的端嚴，淡淡的距離感讓人仰視。
她就彷彿是身居高位，躍然於世間之上的人。
如此收放自如的凌厲氣魄突然讓人心間發顫。
郭氏正思忖著，誰料下一刻少女對她展露笑眼：“姨娘真是多慮了，你也是為了我好，我曉得。”
郭氏強扯出一個笑容，看了看老夫人並未有任何表態，倒也悻悻的坐了回去。
就在這時，外頭有人來稟報：“老夫人，太后聽說侯爺嫡女回府，特意賞了許多東西，請六姑娘去前院謝恩。”
訊息這麼快就到宮裡了。
屋內的所有人皆是一驚。
尤其是沈寧璇聽到訊息即刻站起來：“給小六的？不應該是給我的嗎？”
這話倒是有意思，沈瑾瑤眼眸斂著，面容如常，讓人猜不透心思。
反倒是郭氏瞪了沈寧璇一眼，沈寧璇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祖，祖母，我... ...”
老夫人的雙眸閃過一抹精明，沒理會沈寧璇，反倒是點點頭，笑著對沈瑾瑤道：“六丫頭，你且先去謝恩，之後回院子裡好好休息，等你父親和你幾位兄長回來，晚上一起用團圓飯。”
沈瑾瑤應下：“那孫女先告退了。”她福了福身子後，轉身帶著鳳翎四人走了出去。
沈寧璇惡狠狠的瞪著沈瑾瑤的背影，憑什麼所有好事她一回來就都是她的，不就是仗著自己嫡女的身份嗎。
往日裡是她進宮最多，太后賞賜所有好東西也全都是她的，太后還同她暗示過這後位歸屬必是定北侯府的女兒，她信誓旦旦的以為一定是她。
但現在，沈瑾瑤這個嫡女一回來，她徹底的慌了。
她委屈至極的來到郭氏身邊，一雙眼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郭氏安撫著拍了拍沈寧璇的手，睇了她一個眼神。
當即沈寧璇就知道母親有了主意，她勾唇陰狠一笑。
等著吧，沈瑾瑤，你是嫡女又如何，那皇后之位一定是我的。
“四丫頭。”老夫人閉上眼，再次捻起手中的佛珠：“無為其所不為，無慾其所不欲，你可知這其中的道理？”
沈寧璇垂著頭，緊緊咬著唇，不吭聲。
一屋子人在聽到這句話時都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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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接過太后賞賜諸多首飾和綾羅等東西的沈瑾瑤在命人送走內官後由崔嬤嬤領著回到棲遲苑。
郭氏說的不錯，這裡距離後花園很近，鵝卵石路旁的假山上清泉傾瀉而下，落入池塘中泛起波光粼粼。現在是初冬時節，初雪還未落下，雖不及夏日裡百花盛放，倒也修剪的別有一番景色。
進到正屋，從始至終都沒敢抬頭，屏住呼吸的寒露和霜降這才敢鬆了口氣好好打量著這間屋子。
地上鋪的是光滑勝鏡的黑曜磚，隨處可見的燭火架都是上好的紫檀木，燈罩是價值連城的絹絲。
寢屋與正屋相連的隔斷屏風上繡著鳳穿牡丹，屋中所有木質陳設都是黃花梨木所制，雕工極其複雜，奢華程度令人歎為觀止。
兩人從封安城而來，不由得看呆了。
“姑，姑娘... ...這太富貴了！”
崔嬤嬤對她們兩人大驚小怪的樣子嗤之以鼻，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她和如月，如玉垂首站在屋中。
沈瑾瑤來到正坐軟榻上，她半倚著身子，手指撐著額間，看樣子很疲憊。
“崔嬤嬤。”鳳翎先出聲：“您是府中老人，主子剛剛回府，對府中諸多事情都還不熟悉，這院子裡的事就先勞您先代為掌管，等以後主子熟悉了再好好安排你們的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