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徊安聽到律師說的想笑，“私了？怎麼可能私了，我沒那麼大度，憑什麼要私了，他們既然做了就要承受該有的代價。”
他說的時候緊捏著拳頭，雙目憎紅，下一刻就能打起來一樣。
律師看到他情緒激動，沒再說什麼。
確實，這件事要是發生在他身上，估計也會是祝徊安一樣的選擇。
“他們鑽法律空子，現在想要證明那人精神沒有疾病有點難，畢竟他們確實有醫院出具的確診書。這場官司恐怕只能讓其家屬負民事的賠償責任，對他本人來說，不受一點影響。”
祝徊安不覺得那人有精神病。
為什麼這麼確定，是因為那人的眼神。
當時拿著刀砍下來時，眼神一點也不像神智不清的樣子。
是帶著目的性向他來的。
他可以肯定，那人從頭到尾就是裝的。
偏偏沒有人相信，怎麼就沒有人相信他說的話？
就憑藉一個破診斷書？
有診斷書怎樣，人這種複雜性的動物，太狡猾了，實在太狡猾了！
律師說的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心中的苦澀蔓延，右掌心那條扭曲蜿蜒的傷疤無時不刻提醒著他當年發生的事。
悵然若失，他安靜下來。
“我明白，這場官司拖這麼久沒個結果，楊律師辛苦你了。”
“我是你的律師，你放心，我會盡力。法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罪之人。”
楊律師挺心疼眼前的青年，在一場難度係數很高的手術中初次嶄露頭角的外科醫生，本該有大好的前途，卻因為那場醫鬧再也上不了手術檯。
所有人都看好的天之驕子就此隕落，熄偃光芒。
躲在這個小鎮裡，實在令人唏噓。
“今晚你就住在這裡吧，我還有事就不招待你了。”
祝徊安看到楊律師眼中的惋惜，可憐，這種眼神早在兩年前被宣判再也不能拿手術刀時就見過了。
逃避在這裡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種眼神，倒是讓他有些恍惚。
苦中作樂般，免不了自嘲一笑。
本來對莫揚說明晚過去，心情不太好的他當晚從民宿離開後去了酒館。
“兄弟，喝什麼悶酒。”
莫揚看出他心情不好，一如兩年前來到這時的狀態一模一樣，借酒消愁，能像如今這樣能瘦能笑，也是很長一段時間後才好轉。
他們是祝徊安來到這裡後才認識的，隱約聽說過他身上發生的事，具體的沒有多問。
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所以有保護秘密的權利。
祝徊安現在的模樣和他第一次見他時太像了，看他這樣，怕還是因為那件事。
“陪我喝會兒。”
他給莫揚倒了一杯。
“我還看店呢，你要想喝我找阿隆他們幾個過來陪你喝。”
“算了，不喝了。我今晚住休息室。”
沒人陪他喝祝徊安覺得沒意思，掙扎著起身就要離開。
喝的有點猛，一杯一杯不留餘地的灌酒，他的頭腦還是很清晰，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哪裡。
喝的時候沒事，反倒現在不喝了，酒精上頭，目前處於微醉的狀態。
連休息室也不去了，想出去透透氣，這裡實在太悶了，讓人喘不過氣來。
莫揚知道他的酒量，知道他心裡憋著火需要自我調節發洩就由他去。
藉著月光，他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
夜晚的風有點冷，他清醒了很多。
“——救救我，求你。”
這裡距離熱鬧的街道有一段距離，原以為是喝醉後出現的錯覺，聲音隨著他越往前走越清晰。
祝徊安這才發現，是真的有人求救。
拐角巷子裡沒有路燈，只能看到黑色身影。
女生呼救聲愈來愈小。
“操。”
祝徊安逐漸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出於本能急忙跑了過去。
“你沒事吧？”
“——我想回家，好想回家。嗚嗚嗚嗚——”
段怡恩沒想到從酒館出來後會復發，蜷縮在角落裡將自己緊裹著，渾身冰冷。
淚水在聽到有人發現她後決堤而出。
她知道有人聽到她喊救命後來救她了，可還是本能的害怕。
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如噩夢般控制不住的發抖，心跳加速，胸口被遏制住，她喘不上氣。
疼，真的好疼。
誰來救救她。
手環發出“嘀嘀”警報聲，在這個安靜的小巷裡格外刺耳。
她靠在牆角，在這一刻無助極了，因為要承受著無法忍受的疼痛，身體再次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想讓自己保持清醒，狠下心咬著舌尖，直到嚐到一陣甜腥，感受到有人用力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嘴。
段怡恩嘴裡不禁發出痛苦的聲音，呼吸微弱而艱難。
祝徊安從段怡恩捂著胸口的動作才意識到。
祝徊安趕緊撥打了120 。
“你的藥在哪兒？”
等救護車的期間冷靜詢問，按理說心臟病患者出門都會隨身帶藥，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段怡恩能堅持到有人來已經很不錯了，意識逐漸模糊，聽到那人詢問“藥”後，想說什麼，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徹底昏迷後什麼也不知道。
醒來時看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藍白色病服。
消毒水味無不在告訴她，她又住進醫院了。
護士看她醒了，鬆了口氣：“昨晚還好送來的及時，現在有什麼不舒服？”
她還吸著氧，臉色蒼白，經歷了一場時間生死爭奪，沒有多餘力氣，只能輕搖下頭回應護士的話。
想起昨晚被人救，“昨晚送我來的人呢？”
“你男朋友啊？他守了你一晚，見你情況好轉後才離開。”
“不是男朋友。”
見護士認錯了，她解釋。
“不是男朋友？那那個男生人還挺好的。”
護士聽到段怡恩的解釋，突然感慨，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
“他有說去哪了嗎？”
“這我不知道，哎！不過他離開前留了電話。”
段怡恩不知道那人留電話是出於什麼，但好在他留了電話，不然該怎麼感謝都不知道。
護士原本要將留有電話的紙條放在床頭櫃，段怡恩不讓，非要自己拿著那張紙條。
最後只得來護士的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