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垂下簾來,簾子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小珍珠,發著光一閃一閃的。
秋風吹來,有些涼。吹的狸奴不禁抱住手臂。順著風來的方向,他見窗戶開著,便放下手裡的書,走到窗邊。
他還未關上窗,一個人影以極快的速度翻窗而進,她轉身到狸奴的身後,用刀抵著狸奴的脖子。
狸奴看著脖子前的匕首,他這才想起今日是他和威脅他的人見面的日子。而他因為被岑籬下藥,沒有按約定去東柳館,看她這樣子,應是來興師問罪的。
狸奴關上窗,慢慢轉過身去。這人狸奴知道,是威脅他那老婆子的手下,他記得她的身形。依稀記得她叫桑也。她如今穿著一身夜行衣,戴著一銀光面具,面具下的眼眸裡寒意波動。
狸奴笑著逢迎“您看看我這腦子,我將今日之事給忘了。還勞煩您親自來一趟。”
瞧著面前人,面色紅潤,並無毒發之症。桑也問道“你的毒解了?”她並不意外,想來應是雲漫漫找人解了他的毒。
“啊?”狸奴裝作吃驚的模樣“我的毒解了?”
看狸奴一臉茫然無措,她半信半疑問“你不知道?”在她看來狸奴很會演戲,他說的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我不知道呀,我也剛知道。”狸奴手指放在刀背上,想將刀拿下來。他使出渾身解數,那刀都未動分毫。
狸奴只得尷尬一笑,低頭間,看見桑也的手臂上有一道鮮明的血痕,劃破的衣服露出裡面的肌膚。
“你受傷了?”雲漫漫怎麼說也是武將之後,這雲府的防衛自然是好的,就知道桑也不可能那麼輕易進來雲府,不然她們怎麼會給他下毒,讓他來幫她們偷東西。
桑也無視自己的傷口,匕首更加逼近狸奴一步“讓你拿的東西,拿到沒有?主人可不會讓一個廢物,活這麼久。”
狸奴不僅打個寒顫,匕首觸碰到狸奴的脖子,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傷口來,他眉頭一擰,忙說道“拿到了,我這就拿給你。東西就在櫃子第二層。”
桑也用匕首抵著狸奴向櫃子走去,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是府中護衛前來搜尋。
“狸公子,今日府中闖入刺客,能否容我們入內搜查一番?”侍衛喊。
狸奴感覺脖子邊的刀更近了,在剛剛劃破的面板上又劃過,不免讓他覺得刺痛。
“我並未看到可疑之人,況且今日我已睡下,怕是不便搜查。”
“如此便打擾了,若狸公子看到可疑之人,定要告知我們。”
“好,知道了。”狸奴一動不敢動,脖子像是僵住一樣,生怕一動,就碰到刀刃。
得知狸奴沒事,侍衛們便去其他地方搜查。
桑也走到櫃子前,在第二層找到一張紙,“這就是雲尚書的親筆?”
“沒錯,我從她書房偷的,可花了我不少功夫。”
狸奴本以為她會拿了東西就走,沒想到,桑也趁他不備,掰開他的嘴,餵給他一顆綠豆大的藥丸。
由於速度快,狸奴被嗆到,連著咳嗽好幾下。
“這是什麼?”
“毒藥。”桑也收起匕首,“主人不相信你的話,所以你的命在主人手裡,主人才安心。”
狸奴白她一眼,眼睜睜看著她翻窗而逃。
秋獵日,雲漫漫如約帶著狸奴一同出府,若不是岑籬因為下藥的事被關禁閉,他也能出府,觀賞秋獵。
秋獵來的官員倒也多,秋獵多是自願參加,有世家小姐,也有王室公主。
雲漫漫的穿著與平日不同,今日的她一身月白色騎裝,高束的馬尾,在馬背上的她有種少年將軍的即視感。
皇帝高坐在上位,莫約四十多歲的她,坐在那裡就有威嚴的帝王之氣。坐在她身側的是君後岑延之和貴君殷景。
“朕,今年就不湊熱鬧了,將獵場交給你們年輕人,敬請涉獵吧。”
皇帝說罷話,狩獵也與之開始。
頃刻間十多匹馬同時出發,地也隨之抖了抖。漸漸的馬蹄聲消失殆盡。只剩下一幫家眷,皇帝和裴太師。
裴太師已年老,參賽的事交給了她的女兒,裴芹。自己不過是帶著家眷來此喝茶賞景。
“裴太師,你我今日來打賭如何?就賭今日這秋獵誰是頭籌?”皇帝側著身給坐在自己下側一臉嚴肅的裴太師說道。
“臣不敢妄言。”
“不過是一次賭注罷了,你且說無妨。”
裴太師這才道“臣認為是三公主。”
皇帝饒有興趣,追問“裴太師何以認為是三公主?”
“臣以為三公主天資聰穎,前不久聽聞三公主,為秋獵特意做了一捕獵神器。再者三公主的射、御兩藝,均居於眾殿下之上,定能拔得頭籌。”
皇帝的話看似在問秋獵之事,實則是在問他對於立儲的人選。
皇帝已到中年,身子由於勞神有病症時常發作。而儲君的人選還遲遲未定,於是她趁今日來探探大臣的口風。
皇帝笑了笑道“朕看未必,要說騎射,雲尚書可不比老三厲害的多。那朕便賭雲尚書。”
“確實如此,是臣短見了。”裴太師立即附和皇帝所說的話。
皇帝和裴太師聊完話,眼睛在眾人中,掃視一圈,最終視線停留在帶著面紗一身乳白色衣裳的狸奴身上,他問身邊站著的婢女“那是誰的家眷?”
婢女順著皇帝視線看去,思索一陣說“是雲尚書。”
雲尚書的家眷,莫不是一年前來自華川的四皇子岑籬。岑籬他還未曾沒見過,今日來還戴著面紗,難道是見不得人?
“雲夫郎,怎麼戴著面紗?”
狸奴喝著茶,還不知是在叫自己,連眼皮都未抬起。而後周遭頓時安靜下來,她感覺到,身邊似是有好多雙眼睛在盯著他。
等等雲夫郎,莫不是將他認作了岑籬?
狸奴被點名,有些手足無措,他行禮回答道“回皇上,臣夫的面板有些特別,每到換季時,臉上會起紅疹。臣夫怕衝撞了皇上,所以帶著面紗。”
皇帝點頭,沒說什麼。狸奴以為此事便罷了,可沒想到四皇子在這時,插一腳“這病症可馬虎不得,不如讓太醫來給雲夫郎看看吧。”
狸奴順著看去,語氣平和“不必了,臣夫已塗了藥,還是不要勞煩太醫了。”狸奴常年待在東柳館,在場人中不免有見過他的人,若是被認出來,他倒是無事,不過雲漫漫怕是會落人口舌。
四皇子作勢還要說,但被皇帝搶先一步,他的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可眼神一直盯著狸奴,好似要將他盯出個洞來。
“早聞華川盛產茶葉,雲夫郎覺得今日的茶如何?”皇帝指指手中的茶。
狸奴本身是冒充岑籬的身份,他對茶的瞭解也只有皮毛,這茶的好壞他怎麼品的出,既然是皇帝問,他也不能不說,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這秋獵雖不是大宴,但畢竟是王室操辦,這排場不言而喻,這茶自然不可能壞到哪裡去,往好了說怎麼都不會錯。
“回皇上,這茶初入口時微苦,但片刻後會有些清香。”狸奴頓了頓,拿起茶杯聞了聞,“聞來還有濃郁的花香,應是華川的含蕊百香。”
開始狸奴還沒注意到這花香,剛才聞到花香就想到之前在東柳館,自己曾有幸喝過一次含蕊百香,那茶聞起來就有濃郁花香,而且花香並不單一。
“不錯,確實是含蕊百香,此茶產於夏季,集百花之香,能解膩清熱是乃不可多得的珍品啊。”皇帝對狸奴的話表示肯定,又加以解釋。
皇帝擺手示意狸奴坐下喝茶,狸奴四處張望,對上自己對面的人。她微胖的身子,整個人看起來發福。但她身邊的夫郎倒是年輕俊美,坐在尚書對面的位置,這身份應當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