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梟難得從君九歧眼中看到了一絲歉意。
那歉意雖轉瞬即逝，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墨梟突然有些想笑。
“算不上。”
原本他就虛弱，就算沒有君九歧受刑這事，他也需要極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君九歧低頭，殿內安靜下來。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開口。
“我一直沒正式跟你致謝。”
君九歧首先打破了這份沉默，她難得一臉正色的看向墨梟。
“謝謝你。”
男人掀起眼簾，有光影打在他臉上，晦暗不明，讓君九歧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我救你，只是因為你我命數相連。”
墨梟聲音淡淡的。
君九歧輕笑，“我知道。”
墨梟挑了挑眉。
只聽君九歧繼續道，“無論你有什麼理由，你救了我就是事實。”
況且，墨梟算是據實以告，他本可以什麼都不說的，因為就算他不說，自己也不會知道。
雖然君九歧依然看不懂面前的這個男人，也知道，他的身上有著很多秘密。
但秘密歸秘密，君九歧更清楚的一點是，墨梟不會傷害她。
墨梟深邃的眸子定定盯著君九歧看了一會，“不要輕信他人，尤其是一個你一無所知的人。”
君九歧反問，“你會傷害我嗎？”
墨梟沒說話。
君九歧臉上的笑容更為燦爛了幾分，“何況，我也不是誰都相信。”
墨梟一悸，對上女子清澈如水的紫瞳，心口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
不等君九歧再說些什麼，墨梟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
“你時日不多，早做準備。”
君九歧眸光一閃，馬上明白了墨梟的意思。
看來她要加快進度了。
……
時間過得很快。
一個月，轉瞬即逝。
這期間，局勢風雲變化。
繼漠北之後，天玄大軍再次進發，這次目標是黑巫國。
黑巫六公主與聖殿勾結，謀害陛下，證據確鑿。
半個月前，六公主的貼身侍衛出來檢舉六公主，此事一出，滿座譁然。
面對侍衛的指證，六公主大喊冤枉，怎麼也不願承認。
可那護衛拿出來的證據，還有被抓的聖殿刺客的供詞，讓六公主百口莫辯。
當日，六公主就被下獄了。
早就蓄勢待發的雲川大軍，第一時間對黑巫發起進攻。
可在第四日，黑巫國六公主被救走，莫名消失在地牢中。現場的牢門沒有任何破壞的痕跡，包括禁制。
六公主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九門督查府在帝都搜尋三日，依然沒發現六公主人影。
後來，從閻燮口中得知，六公主應該是被黑巫國師救走了。
“現場殘存有百鬼移木陣的印記，這種法陣失傳已久，其功效可無視空間和時間。傳聞當初黑巫國師曾用此術，救過黑巫王后性命，後才一步步登上如今的國師之位。”
君九歧聽著閻燮的話，若有所思。
閻燮繼續道，“還有一事，我懷疑，圖嵐並非王室血脈。”
始終沉默的君九歧終於有了反應，她抬起頭看向閻燮。
閻燮嘴角微微上翹，“我的人查到，當年王后在入宮前，曾與一男子交往甚密。”
君九歧反應很快，“那男子，可是如今的黑巫國師？”
閻燮頷首，“是。”
殿內一陣沉默。
方文中捋著長鬚，“如此機密之事，燮邑王如何知曉？”
“當年圖嵐在我萬域待了兩年，也是無意中發現，黑巫國師似乎對她很是溺愛。”
“只是這樣？”方文中反問。
閻燮大喇喇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特別是那樣一個不擇手段，唯利是圖之人。”
黑巫國師此人，閻燮再清楚不過，野心勃勃，手段卑劣，當年若非因為有王后母族扶持，他不可能在短短數十年，就坐上黑巫國師之位。
後來，在黑巫國師上位後，黑巫王很快意外身死，王后垂簾聽政，並將黑巫六公主推上輔政公主的位置。
一切都太過巧合，這背後的隱情，不得不讓人深思。
閻燮當時也不過懷疑，直到派人深入調查，才終於確定他的猜測。
不過，畢竟時隔多年，一切證據和可以證明這秘密的人都已堙滅，沒有任何證據可證明這番猜測。
但閻燮心中清楚，否則黑巫國師不會冒著這麼大風險，將黑巫六公主帶出去。
“屬下這就帶人去追。”
“不必。”
君九歧攔住蒼溟，“此人已無關緊要，眼下重要的是戰局。”
她想得到的，已經得到。
出兵黑巫的藉口，足以向天下人交代，不必為了區區一人出動大批人馬。
君九歧留下方文中、商議接下來的應對之策，這時，阮東快步進來，帶來一個不好的訊息。
霧影有異動。
他們的人監測到，黑巫與霧影聯盟，打算統一戰線抗衡天玄之師。
方文中得知此事覺得不對勁，“霧影怎會有這個膽子？他們使團還在帝都。那個霧影的七王子呢？”
“還在驛館，我們的人一直監視著他。他近些時日，並無異動，平日無事基本上都待在驛館中，也沒有發現他與任何可疑之人接觸。”
方文中道，“看來霧影是打算放棄他。”
霧影國主膝下王子眾多，犧牲一個，並不影響大局。更何況，這七王子並不受國主喜愛，如此看來，對方顯然是早有預謀。
“據我所知，燮邑王之前與霧影相交甚密，霧影曾投靠萬域，可有此事？”
方文中忽然將矛頭直指閻燮。
“確有此事。”
閻燮並未否認。
“如今霧影忽然反水，燮邑王沒有什麼要說的？”
“閣下是在懷疑我？”閻燮說著看向君九歧，“你也懷疑我？”
君九歧看他沒說話，方文中道，“霧影反水如此之快，若說這中間沒有事，誰人相信？”
“我人在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閻燮雙手攤開，做出毫無反抗之力的樣子，“還是說，要將我綁起來你們才相信？”
話雖如此，但他目光一直看著君九歧。
君九歧定定看了閻燮半晌，須臾，移開目光，“我會派人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