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個平淡無聊的日子,玉晴每日除了服用太覺星君差人送來的丹藥,還有就是躺在床上幹瞪著眼。

雖然她仍感覺身子發虛得厲害,可靈臺前所未有的清明,精力無限充沛,讓她沒辦法幹躺在床上,難受地像全身有螞蟻在啃她骨頭,她必須起來做點事情。

不聽玲瓏的苦苦勸阻,顫顫抖抖地自行下了床,玲瓏只好給她外披了一件薄披風,以防她弱不禁風地一不小心就被風給吹倒了,還寸步不離地攙扶著她。

看到玲瓏這般小心呵護的動作,玉晴不禁斜眼望她,齜著牙深吸一口氣:“嘶~我弱到這種程度啦?”

玲瓏也毫不客氣地肯定應道:“是的!你現在就跟塊豆腐一樣,一捏就碎。”

“看來我平日裡對你太客氣了,讓你說話沒大沒小的。”

玉晴想點點她額頭,可抬手的力氣好像也不太夠有。

玲瓏調皮地眨眨眼。

玉晴太虛弱了,已經虛到連走路就似在牽扯體內的五臟跟著一起難受,每呼吸一分,肺腑就難受幾分,每走一步,就像負重千斤,她本能反應自已這具身體已經快到報廢期限了。

似雪的臉上顯出幾分蒼白,整個人就像風中的樹葉,搖搖欲墜。她虛虛地推開玲瓏的攙扶,倔強地一步一顫地慢悠悠往後院走去,玲瓏顯然是盡職盡責的看守,亦步亦趨。

走了幾步,以為自已身子不行了,卻又覺得自已似乎能堅持,好像沒有自已想像中那麼寸步難行。

她腳步虛浮地走到涼亭裡坐下,這才突然想知道自已是怎麼回來的,她抬眸看向玲瓏問道:“那日我是怎麼回來?”

玲瓏說:“是太子殿下帶你回來的。”

“噢!你們都不肯說太子去哪裡了,那玄池星君呢?讓他過來,我要見他,我都醒了那麼久,都不見他露過面,太過分了啊。”

玲瓏一聽她提起玄池星君,眼睛就立馬通紅,悲憤交加,眼淚一滴接一滴滴從臉頰上滑落,一瞬間,玉晴下意識緊張起來,她連忙抓住玲瓏的手腕問:“怎麼回事?玄池怎麼了?”

玲瓏邊抽搐哭泣邊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話,令玉晴聽不太清楚,亦是不敢相信,甚至以為玲瓏說錯話了。

玉晴倒吸一口冷氣:“玲瓏!你倒是說清楚點啊!”

“玄池星君為救太子已魂飛魄散了。”說完,玲瓏眼淚止不住地嘩啦啦流出來,一時間哭得天崩地裂。

在大戰中活著回來的仙兵向天帝稟告了所發生的一切,故而那夜大戰的駭人訊息傳遍了三界。

玄池星君飛身救太子,已魂飛魄散了。

剎那時,玉晴的心臟傳來悶悶的鈍痛,如同雷轟電掣一般,無力地鬆開了玲瓏的手腕,臉上的面板都收縮了,嘴唇閉得緊緊的,本就蒼白的小臉更是煞白,冷汗浸透後背,愣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日在玄冥的寢宮裡,與玄池相見竟是最後一面!

怎麼人就不在了呢?怎麼說沒就沒了呢?怎麼她到現在才知道呢?

心痛之際,彷彿月下初見玄池的畫面在她眼前重現。

那夜,一道黑影悠悠劃過月亮,輕飄飄落在竹林中,笑道:“玲瓏的朋友,竟是如此美人。”一個身高九尺的翩翩仙君,劍眉修目,挺鼻薄唇,卻難掩周身雍容華貴的氣度,一雙眼睛似含笑一般,流淌著淡淡的溫柔和專注。

耳邊響起他帶她初次進梅花苑說的那句話:“本君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裡。”

他親手做的魚湯的鮮美滋味她仍能回味,可卻再也喝不到了,再也聽不到玄池邀她喝酒了,再也看不到他上修煉課時細心專注的樣子了。

那麼美好的一個人,連再見也沒來得及說,卻再也無法相見了。

在玉晴麻木又恍惚的視線中,玄池的笑容就如璀璨煙火,轉瞬即逝。

他永遠停留在與她最後一次見面的那一天。

成串的淚水無聲地從玉晴的星眸中悄然而落。

悲痛的玉晴在幾息間突然心驚起來,連玄池都不在了,那蒼靈現在究竟如何,沒有人敢告訴她,包括玲瓏在內。

她的心跳漸漸變得無力,彷彿一把斷了線的風箏,在天空中無助地飄蕩。

蒼靈,你究竟在哪裡?

搖搖欲墜地身子在涼亭已然是坐不下去,玲瓏胡亂擦了擦眼淚,噙著淚水攙扶她回到房間裡的床上躺下。

她睜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茫然無光,玲瓏只能嘆著氣退下了。

從天明睜眼到了月亮爬上樹梢,圓月斜轉,夜空明淨如鏡,窗外的光影隨著月光的流轉而變化,這一輪明月,照見過古往今來多少顆悲涼的心。

黑夜寂靜,她的心鬱結難舒,掀起被子,腳上連鞋也沒穿,潔白紗裙下襬拖拽在地,腳步虛浮難行,幽幽地往外走去。

也不知去往何處,漫無目的地走著,夜裡四周都無人走動,唯有她一人在微風中,衣袂輕輕飄起,時不時露出她潔白的玉足在冰涼的地上,一個腳印接著一個腳印地感受漫漫長夜帶來孤獨的滋味。

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

不知從哪刮來一股冷風,令衣著單薄的玉晴不禁抱起雙臂,打了個寒顫。

不知不覺,她朝太子神宮走去,冥冥之中指引她前往初見蒼靈的那個溫泉靈池。

也許是因為夜裡的涼氣,玉晴純粹地只想去溫泉池泡一下,暖暖身子。

她走的有點累,眼看著準備就要走到溫泉池,光著腳踩到路上的小石子確實不太好走,就地坐下,歇一會再繼續走。

這時,溫泉池那邊傳來說話聲。

好像是清和的聲音,玉晴的耳朵機靈地豎起,仔細地聽著清和在說些什麼。

“殿下,今日寶靈仙子精神挺好,自已能下床了,還走到後院坐了一會,她暫時無礙,吃了丹藥精神尚可,殿下不必擔憂。”

咦?他們不是說蒼靈有事不能來看她嗎?怎麼有空在泡溫泉?

心中騰的冒火起來,好你個蒼靈,心裡沒有她了是嗎?以為她醒不過了,就不理她了是嗎?

就在她失魂之際,又聽到清和繼續輕輕說道:“殿下,您何時才能醒來?”

“清和好希望您能儘快醒來,好嗎?寶靈仙子日日都打發人來問您何時去看她,下仙該如何去回稟她呢?”

玉晴心下震顫,沉重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站起身子穿過灌叢,一眨不眨地看著,對著池子裡的那人望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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