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事到底還是要面對的。
顧瑩深深吸了口氣,拿起手機:“……你好。”
“您好,顧女士……很抱歉的通知您,因為患者顱內出血範圍過大……”
顧瑩已經聽不見後面了。
她整個人驟然像被抽乾了最後一點清明神志,只呆坐在那,像個沒有提線的木偶。
“……請家屬節哀順變,早些過來辦理後續。”
電話裡的通知還在繼續,顧瑩愣了很久,幾近茫然地哦了一聲,結束通話了電話。
白傾九沒把車開進醫院,而是停在路邊等她緩過來。
可顧瑩覺得自己緩不過來了。
事情來的太突然。
她好累,也好痛,身體好痛,剛才咬傷的唇角也很痛。
可她又好像沒有實質性的疼痛,只覺得整個人都失去了感官,卻又難受,無比難受。
長久的靜默後,她開了車門,下車。
白傾九有些慌:“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去醫院吧。”顧瑩連眼神都快沒了焦距:“謝謝白少送我,你先回去吧。”
白傾九當然不放心把她一個人放在這,真出了什麼事,明天傅禮庭問他要人怎麼辦?
他連忙下車想拉人,顧瑩知道他的擔憂,卻也避開了他的手:“那白少要是不介意,就一起吧。”
兩人一同進了醫院,顧瑩全程低著頭,一言不發,只醫生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低頭簽字,低頭辦手續,安靜得像啞巴。
只是在被問要不要看最後一眼時,顧瑩忽然很驚慌:“不了,不看了。”
她眼中有淚滑出,人也慢慢蹲到地上,捂住臉:“我不想被她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白傾九想安慰,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
是啊,他又幹淨得到哪裡去,他拿什麼安慰。
直到天亮,直到兩人從醫院出來,再到殯儀館,顧瑩都還算平穩。
白傾九也漸漸放了心,他開啟微信,和傅禮庭簡單說了下情況,叮囑他早點過來找人照看一下。
顧瑩也知道白傾九沒必要陪著自己,昨天晚上就已經夠麻煩了,主動開口讓他早點回去,並且保證自己沒事,不會給他添不必要的麻煩。
白傾九有點啞舌。
他陪了一夜,確實主要還是怕顧瑩想不開,傅禮庭上他這找事。
白傾九走後,顧瑩結束通話了傅禮庭的第十七個電話。
她不想問他為什麼沒照看好,也不想聽他解釋了。
傅禮庭,光名字的這三個字,就已經足夠讓她噁心。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快結束了。
她拉黑所有人的聯絡方式,一個人料理起了母親的後事。
沒有什麼需要留戀的地方,也沒什麼需要道別的人,火化後,顧瑩買了去海邊一個城市的車票。
母親喜歡海,卻因為病痛的折磨,一直沒能去看一次。
那就,在所有事情結束前,再去看看海吧。
只有她們兩個人,只有她帶著她。
畢竟,在這蒼涼的世間,也就只有她們兩個是彼此的依偎,是彼此存活的意義。
所以,再最後,一起去看一次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