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店的食物好吃出餐又快，二人不到半小時就解決了午飯，在婦女協會下班之前離開了快餐店。
二人繼續向協會前進。政委扯了扯阿列克謝的袖口。
“阿列克謝。”
“嗯？”
“我有個問題。”政委調整了一下措辭：“既然我們已經實現聯盟主義，那為什麼現在還在用貨幣呢？”
阿列克謝抬起另一隻手，託了託下巴：“剛才那家快餐店是哪個聯盟的？”
“日升啊。”政委疑惑。
“日升實現聯盟主義了嗎？”
“沒有，他們是修正主義。”
“先不說修不修，”阿列克謝劃出了重點：“既然他們沒有實現聯盟主義，那麼在那裡貨幣必然還是存在的。並且我們與其他聯盟也有貿易的需求，為了這個需求，我們仍然要在一定程度上保留貨幣。”
“這樣啊……”政委若有所思，片刻後又抬起頭：“那這樣怎麼實現按需分配呢？”
“你看啊，按需分配分配的是生活資料，而生活資料以商品的形式存在。而商品具有自己的價值，貨幣又作為一般等價物存在，那麼只需要分配貨幣就可以了。”阿列克謝解釋：“不過貨幣的用處現在已經很小了，生存資料和發展資料基本都由社會直接滿足，對於我們這些不買奢侈品的人來說，津貼的作用也只剩下方便我們在外面吃飯睡覺了。”
“那別的聯盟呢？”政委再次提問。
“別的聯盟自然是按勞分配啦！”一個爽朗的女聲迎面響了起來，二人連忙抬頭，發現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紅髮的女青年，身穿冬季制服，站在婦女協會大門口的臺階上向二人揮手。
“你好啊，卡琳娜。”阿列克謝笑道。
女同志三兩下跑下了臺階，和阿列克謝握手。
“克羅拉給我傳過訊息了，她說你們大概今天到。”卡琳娜揚了揚手中的長方形物體，那物體一面是反光的黑色，一面是粉色，上面貼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熊。
“這是？”政委好奇地問道。
“移動終端。”阿列克謝鬆開手，看向政委解釋著：“和咱們的步話機類似，但在娛樂功能上領先了一大截。裡面的遊戲《我們的世界》我想玩好久了！”
“得了吧，這機子一出市區一點訊號都沒有，還得是步話機好，天底下找不出一個沒訊號的位置。”卡琳娜帶著表演性的抱怨開口，隨後轉向政委：“您是？”
阿列克謝拉住政委的胳膊。
“新隊友，”阿列克謝介紹著：“之前那個不是調走了？”
“啊對，想起來了。你叫什麼名字？”
“你可以叫我政委。”政委好像回到了剛入隊的那一天：“具體叫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當做一個代號就好了。”
卡琳娜思考了一下，說出了一番讓二人頗為意外的話：“失憶了嗎？可憐的孩子……”
“打住！”阿列克謝連忙抬手打斷：“表演學院在那邊，你站反了。”
“嘿嘿……”卡琳娜不好意思地一笑，隨後切換回了之前正經的狀態，面向政委：“不過你的口音，還有長相——白毛紅瞳……要是真失憶了，可以去契丹看看。”
“多謝同志。”
“嗡——嗡——”一陣震動的聲音打斷了三人的對話。阿列克謝拉起政委的手，和卡琳娜告別，便要向著碼頭的方向離開。
“到點了？”卡琳娜跟了兩步。
“是的，我們要準備坐輪渡了。”政委回答。
“一路順風！”卡琳娜在二人身後喊。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用更大的聲音喊著：“民政局在那邊，你走反了！”
“啥？”阿列克謝一個轉身，差點把政委拉倒在地上。報完一箭之仇的卡琳娜早已跑進協會大樓，想必對自己開玩笑的水平十分得意。
“阿列克謝？”
“沒事，走吧。”阿列克謝滿臉被整了的不痛快。
加里納城區離碼頭並不遠，二人很快就到了。走完相同的流程，二人拿著同樣印有“免檢”的票據，在候船室坐下等船。
“政委，你暈船嗎？”
政委搖了搖頭：“我都忘了我上次坐船是什麼時候了。”
“這樣啊，”阿列克謝思索著：“畢竟是渡海，還是準備一下比較好。”說完，阿列克謝抬手指向了藥店。
“要買點暈船藥嗎？”
“不用了，我不想吃藥。”
阿列克謝嘆了口氣：“你這有點諱疾忌醫啊。”
“我沒有疾！”
“好好，到時候可別暈船哦。”
二人的登船時間是十二點半。隨著從不遠處海面上傳來的一聲汽笛聲，大螢幕上的輪渡編號由紅色變成了綠色。阿列克謝和政委起身拿上行李，順著放下的鉸接式跳板登上了船。
這是一艘由滾裝船改裝成的輪渡。
冬紀元第一年，驟降的氣溫導致全球各處海面結冰。惡劣的氣候破壞了絕大多數航線，僅剩的少部分航線也只有大噸位船舶能勉強通行。在民用領域，科學家們拆解了幾乎全部的中小型船隻，用它們的鋼材製造出了若干艘輪渡，結合災前的大型船舶一起，進行客貨一體的運輸。
二人沿著導引走上了第三層甲板——前兩層甲板上堆滿了一同運輸的貨物。
“好大！”政委感嘆。
能在冬紀元的海面航行的船隻都擁有巨大的排水量，滾裝船又以其寬闊的多層甲板而著稱。即使下面兩層甲板裝滿了貨物，第三層甲板的大小也只有前兩層平均大小的一半，在世界人口僅存十分之一的冬紀元，它依然能提供充足的空間——更何況北島是全聯盟最大的療養中心，前往北島的基本都是遠征軍的軍人。
在自己的座位上放好行李，二人向著露天甲板的方向走去。這艘滾裝船基本算是現存大型船隻裡最小的一檔，別的滾裝船基本都有五層甲板，而這艘第三層就是頂層。頂層甲板有一半是露天的，也正因如此，客艙才只有單個貨艙一半的空間。
二人站上露天甲板時，輪渡正好在啟動。工業純度的火種在發動機裡燃燒，雜質升起的青煙從船體兩側的煙囪裡排出。船頭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推擠著海冰，“咔嚓咔嚓”地在海面上前進。
“政委。”
“嗯？”
“好美啊。”
政委湊過來，和阿列克謝並排靠在了船舷的白色欄杆上。欄杆有點涼，政委調整了一下站姿，用袖子墊在了身體和欄杆之間。
遠處海面上，蓮葉狀的海冰互相碰撞著。貼著海面的風吹動雪粒，像泥瓦匠一樣用白色填充著冰盤的間隙。向下望去，鋼鐵的船頭向下碾壓著冰面，浮冰裂開，有的沉入海底，有的向後退去，輪渡的兩旁漸漸破碎出深不見底的藍色，那是沉默的、冰冷的海水。
“阿列克謝……”政委顫抖著聲音：“我好像暈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