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生活寬裕點的人家除了給大人孩子置辦件新衣服、割肉、打酒、蒸饃饃、包餃子就是玩。
人們想著花樣玩。大雷子放雪坨子上，點著後炸開花；大雷子上套上破洗臉盆，點著後蹦上天；狗尾巴上拴上呲嘍花，點著後嚇得狗亂竄……
老人在背後罵：“這些王八羔子閒的，五賤不幹幹六賤！大家注意點，老狗亂穿，穿到柴火垛容易失火。”
大家也不惱，哈哈一笑繼續玩。
打穀場上，幾個結過婚的小叔子，四個人一人一隻胳膊一條腿，架起個嫂子喊著口號：“一、二、三！”扔到雪窩裡。有的抓把雪塞進嫂子懷裡、褲襠裡，氣得嫂子邊罵著邊追著小叔子們跑。
小小男孩打雪仗、推鐵環……扔掉帽子，頭上冒著熱氣，玩得開心暢快；小姑娘扔個沙包，攔住誰家的大公雞活薅幾根毛，做成毽子比賽踢。
有人躲在誰家的炕上鬥撲克牌、打麻將。有的純屬娛樂，不玩錢，臉上貼紙條、耳朵上掛銅錢，圖個開心，打磨個時間。
有的人覺得不過癮，鬥撲克牌、打麻將玩錢的，一把一分、二分，半天輸個一毛兩毛，傷不了筋動不了骨，圖個樂呵。
可是有人心術不正，合夥專撿老實人坑。馬坤回家過年這幾天被人盯上了。
領頭當然是馬坤的同村同姓的馬嘯。他和馬坤同歲，因為家裡窮、人懶惰、父母雙亡至今沒娶上媳婦，他看上了馬坤的俊俏媳婦。
起初，馬嘯不賭，只提供賭博場所，後來找到了同夥，他們三人合夥坑人。還好賭資不大，被坑的人不至於賣房子賣地，只好認倒黴。
馬嘯早就對馬坤羨慕嫉妒恨。這個從小不起眼的小子，不知怎麼從外面領來個仙女，瞧那眉眼，不輸畫報上的明星，那面板水水嫩嫩，有時候手癢，真想掐一把試試，看看出不出水。
馬坤平時在鎮上，想約他夠不著。這回機會終於來了。
大年初一吃過早飯，馬嘯派他的小弟假裝不經意路上巧遇：“馬哥，忙不？”
“不忙。”
“不忙著陪嫂子？”
“嗨！天天陪，晚上陪，白天她忙著給一大家子做飯，搭不上腔。”
“寂寞不？”
“還行。”
“走，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有什麼好玩的，我不會。”
“嗨！你那麼聰明，一看就會。”
馬坤被連拉帶拽帶到了馬嘯家。
“喲！坤哥，不在外面發財，你回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小村子來看我們笑話呢！”
“瞧你說的，我們誰是哥得論論，如果我沒記錯，你生月比我大，我得叫你哥。嘯哥，好久不見，你挺好的不？”
“挺好，挺好！來來來，上炕喝茶！”幾個小弟趕緊倒上熱茶。兩個人邊喝茶邊聊。
他家正房三間，全燒著大炕，炕上擺著方桌。東西兩間的炕上坐滿了人，他們正在酣戰。
“馬坤老弟，我們過去瞧瞧，他們玩得這麼熱鬧。”
馬嘯領著馬坤過去觀戰。每一步，馬嘯都做解釋。馬坤看到有人贏錢，心裡發癢，想上手試試。馬嘯說：“馬坤老弟，玩有玩的規矩，所謂落棋無悔，打牌打麻將也是那樣，輸了就認輸，不能反悔。哪怕輸了房子輸了地，輸了老婆輸了孩子也不能反悔、耍賴皮，玩不起別玩！”
“牌桌上的規矩我懂。”馬坤走南闖北看過報紙聽過廣播，賭博賭輸的例子他見識過，他猶豫了，想抽身回家。
可是，馬嘯哪裡肯讓上鉤的魚兒脫鉤：“馬坤老弟，不敢玩咱不玩，咱站旁邊看看。”
旁邊的小弟跟著說：“男子漢大丈夫玩不起不要玩。”
先前說馬坤一氧化碳中毒落下了後遺症，腦子有那麼一點點遲鈍，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精明的馬坤。他聽了熱血上湧，哪裡肯服輸，堅決要參戰。
馬嘯一看有門。馬上在外間擺上一桌。馬嘯親自上場。他的兩個小弟陪同。四個人開始較量。
起先，馬嘯邊打邊教，一個上午，馬坤學個差不多，他們開始沒賭錢，輸贏樂呵一下。午飯時間一到，大家回家吃飯。
人越是不會越想學，除非你不感興趣。馬坤吃過午飯不用人請又來到馬嘯家，和上午一樣，玩了一個下午。
晚上，馬坤貪戀淑勤的身體，不肯出去玩耍。
在家裡的大炕上，比店鋪裡的操作檯來勁多了。操作檯冰冰涼，邦邦硬，在上面乾點什麼吱嘎吱嘎響，鬧心，
在熱乎乎的大炕上，兩個人翻雲覆雨，酣暢淋漓。第二天醒來，馬坤數完淑勤的手指，放在嘴唇上親吻：“這麼美的手，撫摸你前夫時會不會讓你前夫有酥麻的感覺？答案不用詢問，那是肯定的。”
“唉！可惜了，美人因為沒生兒子被當作破抹布丟掉，被自已當做寶貝撿起來。”馬坤為自已感到遺憾，淑勤能給自已生個女兒，自已一生無憾。淑勤的前夫真的很不知足。”
馬坤小聲嘟囔了半天，用手指在淑勤光滑的背上畫圈圈，淑勤的背被弄得癢癢，睜開一雙美麗的眼睛，似夢似醒，長長的睫毛掃過眼瞼，留下一條優美的弧線，更加迷人。
馬坤抱住淑勤，親吻著她的眼睛、眉頭，覺得自已撿到了寶貝。
初二，大哥、二哥兩家子都給丈母孃拜年去了。馬坤吃過早飯沒事幹，跑到馬嘯家打麻將，中午在馬嘯家墊巴點，一直到掌燈時分才回到家，整整一天，馬坤學會了打麻將。
馬嘯說：“馬坤老弟，你真聰明，別人半個月不一定趕上你兩天的成果。”
馬嘯真算是個好老師，為了讓馬坤對打麻將感興趣，採取鼓勵政策：“馬老弟，你真聰明！”這句話掛嘴上，動不動說一遍，誇得個馬坤心裡得意得很。人一高興學什麼都快。初一、初二兩天，馬坤真的會打麻將了。
初六是開門做生意的好日子，六六大順，一順百順。馬坤還有三天就要回到鎮上去。這幾天馬嘯為了實現自已的計劃可謂是煞費苦心。
只用三天時間，馬嘯手把手教會馬坤打麻將。第四天，馬嘯故意讓馬坤到另外的賭桌上看別人賭錢。馬坤一看到別人贏錢，笑得像個得逞的狐狸，看到別人輸錢，明裡暗裡罵別人蠢，應該怎樣走，他恨不能上去把輸錢的那人替下來。
馬嘯見時機已到對馬坤說：“老弟，你上場試試？肯定比他強！”
輸錢的人輸急眼了，口袋空了，早就想溜之大吉。他隨便編個理由說：“老弟快來替替我，我家婆娘病了，我回家瞅瞅。”
馬坤早就急不可耐，一聽那人有事，救急如救火。他毫不猶豫地上場了。馬嘯給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那三人會意。
一個上午，馬坤手順得出奇，幾乎把把贏。
今天已經是正月初四了，還有一天時間馬坤就離開村子去鎮上做生意，到時候他漂亮的小媳婦就會被帶走。那時候，想見一面都不容易。馬嘯就像有一塊肥肉吊在房樑上，看著眼饞吃不到，那滋味真是抓心撓肝，坐立不安。
一個上午，馬坤贏了不少錢。他為自已的好運自已的聰明沾沾自喜：贏錢原來這麼容易，比彈棉花來錢快，哈哈，賭博是需要天分的！
吃過午飯，馬坤毫不猶豫地坐到賭桌前，馬嘯親自上場，和他的兩個小弟與馬坤開始酣戰。起初馬坤贏的多輸的少，後來，只輸不贏。
一直到天黑，馬坤都沒有翻盤，口袋裡的錢輸光了。馬坤想離開，可是經不住馬嘯的幾句話刺激：“馬坤老弟，你昨天的運氣哪裡去了？”馬坤聽後搖了搖頭。
馬嘯的一個小弟說：“馬坤哥，我們的對手太強，我們都被他斬於馬下了。唉！”
馬坤要是以前會看出他們在耍他，可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後遺症讓他反應有點遲鈍，看不出裡面的貓膩，還特別犟，不肯服輸。
“下把看我怎麼贏你！”馬坤咬咬牙，口袋裡沒錢，押上自已家的房子和土地。結果一把輸完。馬坤輸得一無所有，實在拿不出東西了，只剩一條命。
馬嘯不可能要他的命，他的目的是要馬坤的老婆__朱淑勤。只是沒說出口。
馬坤回到家見了他娘哭出聲。馬老太太問他怎麼回事，他一五一十地都說了。氣得馬老太太拿起笤帚一邊打一邊罵：“你這個不省心的，你把我們家的房子和地都輸了，你讓我們吃什麼？住哪裡？啊！啊！啊……”淑勤站在一旁跟著擦眼抹淚。
第二天，馬嘯領著兩個小弟來到馬坤家。一進門坐在堂屋主座上，抽著煙翹著二郎腿一言不發。
大哥馬泰二哥馬乾聽到訊息趕了過來。大嫂劉琪和二嫂高博緊接著跟過來。馬老太太用徵求的眼光看了看老大老二。老大老二立馬低下頭。馬老太太是什麼人啊！
馬老太太是個人精，那雙看透人心的眼睛，家裡哪個人心裡想什麼，她打眼一看就能猜透你心裡想什麼。她明白老大老二不準備拿錢給老三還賭債。
老太太一看沒辦法，張開大嘴哭起來：“他爹啊，你一走一了百了，留下我在人世間受折磨，老三這個不省心的，欠了人家的賭債，要拿我們家的房子和土地還，我們家的房子可不是馬坤的，土地只有他二分之一，他沒有資格處分啊！”
老太太一哭一鬧，馬嘯也明白了，老太太說的是實話，確實不能拿走他們家的房子和土地。
馬嘯說：“那怎麼辦？不行砍他一隻胳膊或者一條腿？”
老太太一聽，嚇得面如土色。馬坤在一旁哆嗦，腥臭的尿液順著褲腿流下來。
老大馬泰壯了壯膽子說：“兄弟，我們都姓馬，你讓他緩幾年，他有手藝，掙了錢還給你，我們兄弟倆作證好不好？”
老二馬乾點頭附和。
馬嘯握了握自已的手，關節握得格吧格吧響，他擰了擰脖子，好像要上手砍胳膊卸大腿了。
馬坤擺擺手：“馬嘯老弟饒命！”
“饒命，從你這裡壞了規矩，那以後就沒規矩了。”
劉琪趕緊說：“兄弟，你看還有什麼辦法不？”
“對！再想個別的辦法。”
馬老太太腦子最活，她看看淑勤說：“淑勤，你說說還有什麼辦法？”
“娘，我們掙的錢都在馬坤那裡，馬坤你說對不對？”
馬坤嚇得說不出話，點了點頭。
馬嘯裝作無意地掃了淑勤一眼說：“辦法不是沒有，你們自已想想看！”
大家都懵了，什麼辦法？馬老太太什麼人啊，吃的鹽比大家吃的米都多，她明白馬嘯這是奔著淑勤來的，說不定早就計劃好，挖好坑讓馬坤跳進去的。
她早就對淑勤不滿，淑勤不能生孩子，這是她最大的弱點，她想把淑勤排擠走。
淑勤好不容易種的棉花，她給分了，淑勤勞累一季，啥也沒撈到，她猜淑勤一定很惱火；過大年讓老大老二兩家都過來吃飯，讓淑勤一個人做飯洗刷，累急淑勤，想讓她自動逃走。她也想過讓老兒子和她好好過，畢竟老兒子有點一氧化碳中毒的後遺症，可是轉念一想，老兒子越是有點遲鈍越需要人給他養老送終，淑勤不行，得要個能生兒子的。
她看著馬嘯指了指淑勤，馬嘯點點頭。
馬老太太把淑勤叫到裡屋，她含著眼淚說：“淑勤，你救救馬坤，我給你跪下了。”
“娘，我怎麼救他，如果有辦法我一定義不容辭。”
“好孩子，我知道你有情有義，眼下算我們馬家對不起你，你反正和馬坤沒領結婚證，不用離婚就可以離開他。”
淑勤聽了一臉錯愕：“您說什麼，我離開，馬坤就有救了？”
“是的。”
淑勤想：自已和馬坤沒什麼感情，讓離開就離開：“好，我今天就離開。”
馬老太太提醒淑勤：“淑勤那，你沒看出來，馬嘯是衝著你來的。”
“衝著我來的？我有什麼讓她衝著我大費周章？”
“他一定看上你了，給馬坤設了個局，讓馬坤輸了很多錢，馬坤還不起，實際上馬坤在不明情的情況下輸了你。”
“您是說拿我抵債？”
“拿別的人家不滿意啊！”
“為什麼？我招誰惹誰了！我和馬坤好好的做我們的生意，不偷不搶，不坑不騙，怎麼就惹著馬嘯了？”
“他還不是看上你了，你漂亮啊！”
“漂亮也是罪嗎？我不要，要是漂亮是罪，我寧願不要這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