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看著男人轉身進入了廚房，無比頭疼地看向了已經動筷的範天賜。
許久不見少年瘦削了不少，白色髮絲參雜其間，稚嫩的手上布著一層新繭，耳根處像以往一般微微泛紅。
她可以想象範天賜吃盡了多少苦楚，山區志願者艱苦的環境並未消退他的熱情，他來這大抵是由父親範特惜授意。
周旋將葷菜往前推近了一些，靜看著少年埋首用餐的樣子，眼中滿是慈愛。
範特惜心領神會，宛如一隻討巧的寵物便歪了歪腦袋，略微俏皮地帶著笑臉，安靜的客廳裡不時傳來瓷筷清脆的聲響。
“怎麼不問我，又是這樣，任我胡作非為。”
“你哪裡胡作非為了。”
少年放慢了用餐的速度，言語間多了一份嗔怪，他匆忙看了眼改頭換面的周旋，內心的不安再次作祟。
直到確認她還是心裡那一成不變的周媽，範天賜這才放下心來，又是滿帶笑意地將飯菜一掃而空。
“周媽，我是真想你了，不是因為這三十萬，我真沒什麼由頭來看望，當然了，誰都希望你過得好。”
“那三十萬來的太容易，沒頭沒腦的，只能進功德箱。
至於來看我，隨時歡迎，不過，不是在這間屋子。”
“所以這只是一間屋子，就像我們以前的那間屋子一樣？”
範天賜情緒明顯有些波動，他即刻收斂著情緒，微微壓低了身軀，沉寂片刻後便滿目委屈地看向了依舊鎮定的周旋。
“你知道我要來做什麼，我不是來破壞這個家庭的，我要，加入！”
周旋定定地看著眼前“耍無賴”的男人，這才意識到他已經是個會長鬍須的男子，說話依舊是滿帶著孩子氣。
“你這傢伙還是那麼調皮…
下午我送你回去，有些事小孩子不需要去懂，我的胡作非為只有一個受害者，那就是，我自已。”
“我不是小孩了，莫拾歡有的，我也能給你，除了，除了這樣的房子…”
周旋說話間打理起少年的柺杖，廚房內傳來炒菜的聲響，少年的聲響迴盪其間。
三人微微一愣，屋內再次傳來了門鈴聲。
“這裡門禁很嚴，你怎麼進來的。”
廚房內的主人依舊不動聲色，周旋狐疑著走近了門前。
她暢想著接下來的無數種可能，李莉婭，李警，妹妹周璇，甚至是外星人…
“報你的大名小名身份證號，主要我想給你驚喜或者驚嚇，稍微使用了一些出入豪宅小技巧…”
範天賜說話間取出了一個暗紅色的戒指盒，指了指自已廢掉的右腿便戴上了外賣員的帽子，託這身殘軀的福，這才能出入自如。
“我說他要求婚，驚喜嘍，原諒我精通人類的同情和憐憫…”
範天賜收整好碗筷便接過了柺杖，他將戒指盒擺放在了明顯的位置，趁著女人分神便走向了廚房的方向。
“莫先生，關於周旋，有件事情你可能誤會了，我，你…”
門鈴聲再次響起，周旋的身高並夠不到貓眼，她只得踮起了腳尖再度看了出去。
“女主人，你好，我是歐陽懷玉！”
莫拾歡繞過滿眼挑釁的少年，穿戴著圍裙走向了客廳，他點開了門前的監控，確認站在前方正是歐陽懷玉。
站在中年男子身後的人超出了監控的安裝高度，莫拾歡和周旋視線相撞，隨之有了荒唐的答案。
他們默契著相守，各自靠近了一些，大門敞開的時刻，兩人一前一後看向了來客，直至確認中年男子身後，正是K先生。
“怎麼，女主人和他，不熟嗎？介不介意，讓我倆用個便餐？
K先生，我們，沒來錯地方吧。”
歐陽懷玉站姿板正，他打量著被男人護在身後的周旋，將手裡的合同一把投放進了莫拾歡的手中。
“沒來錯，那就好。”
氣氛凝固，社牛歐陽懷玉自顧自地換上了鞋套，目標直達客廳偏右的餐桌。
赫連長夜和周旋各自掌握著手裡的蛋，宛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瘸腿少年，粉裙美男，短髮冷女，還有我帶來的健碩撲克臉，此情此景，真想吟詩一首泛舟湖上！”
歐陽懷玉和少年各懷心事，他們紛紛落目於戒指盒，門邊的三個人依舊各自凹著造型。
“你好，K先生？”
“莫拾歡.你好。”
兩男目光相匯，短暫地對視過後，一個想要入門一個卻不準備迎客。
位處中間的周旋倍感壓力，在這尷尬的時刻一手抵住了房門。
“這位小兄弟是？”
“女主人的兒子。”
K從未與範天賜有過接觸，如此一句便算是對周旋的挑釁，將對其私下的偵查擺在了明面上。
“噢，理解理解，小說裡都愛這麼寫。K先生，你怎麼還不進來。”
歐陽懷玉背坐著招呼著K先生入內，直到對方一臉冷漠地被周旋帶到了餐桌旁。
場面一度尷尬，周旋不解對方的套路，只得哄著莫拾歡一起入了廚房。
“女主人兒子你好，請問那位金絲邊是？”
“我叔叔，未來的繼父…”
“噢謝謝，那這位大塊頭就是情敵，男主人的，你繼父的情敵。”
混亂的場面即刻恢復了寧靜，廚房內的“小兩口”依舊不動聲色，只是互相配合著做著拿手好菜。
“小時候，我的養母最喜歡煮羊肉湯，養父喝地太多，年紀大了得了痛風。”
廚房裡散發著羊肉清湯的香味，莫拾歡手持著湯勺掌握著火候。
他們二人像是將客廳的一切排除在外，安心於烹飪眼前的肉湯，難以言說的默契倒是真像一對熟悉彼此的夫妻。
“小時候，我的養母養過三頭羊，養父沒捨得吃都賣了，年紀大了，就想把我也賣個好價錢。”
周旋接過自已的專屬小碗，淺淺抿了一口，她放在瓷碗的時刻男人又走近了一些，暖和的手掌覆蓋在她的五指。
“外面熱鬧，我倒寧願你是個愚笨的傢伙，什麼也不必去在乎。”
莫拾歡如是說著，端起同一個碗品了一口，氣氛即刻曖昧不清。
她看著男人吞嚥湯水的動作，細緻地觀察著液體經過他明顯的喉結。
那是一種鮮明而陌生的情緒，美好而誘惑，比之前的大長腿更具有性張力。
“我本來就什麼都不在乎，看來你我都習慣面對生活中的驚喜。
現在可以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那位大叔，對你有用？”
莫拾歡淡笑著點搖了搖頭，他一手揣著兜，另一手仍繼續著活計，近處滿是羊肉湯的清香。
“順其自然，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理由和價值，真正的高人早已以身入局，你我只是後知後覺的俗人。
不開心的事，讓我來就好。”
“我聽得懂，你是指，將我們這些人聯絡在一起的，另有其人，表面上看，分明是你我主導著一切的發展。”
周旋回憶起K先生挑離香菜包的場景，下意識地將香菜碎放遠了一些。
她冷靜分析著莫拾歡所述，大體就是他們兩個人早就暴露在了高人的視野。
明面上莫拾歡聯合周旋調動著赫連的動向，實則是赫連將當年的人湊在了一起。
“那就給我個理由，我們三人之間，有何牽扯？”
“不急，故事不長，慢慢回憶，就好。”
客廳內，範天賜正把玩著手裡的戒指盒，他展示著內部的兩元戒，不時看向廚房間默契的背影。
“年輕人，你拿這個做什麼。”
“逼婚，我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除非他願意領證。”
歐陽懷玉意味深長地看向了赫連長夜，端坐在旁的大塊頭並沒有引得年輕人的注意。
範天賜拿出了屬於父親的一本結婚證和離婚證，轉而看向了離開廚房的兩人。
“你們不明白，我想讓周媽，活下去…”
赫連身軀微微一頓，轉而是不知名的惱火，他強壓著突來的憤怒，心中滿是不解。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竟然敢有輕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