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你這輩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啊?”

崔玉面容呆滯,對哦,兒子說得沒錯。

小時候的她,想要什麼,只需哭鬧就能得到。

長大後的她,看上何人,不擇手段就能得到。

從小便是熊孩子,生長在一個溺愛的家庭環境之下,養成了有恃無恐的驕橫性格。

崔玉活了六十多年,從未有人拒絕過她,也從未有人敢拒絕她,更從未有人讓她難堪。

正是因為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思想,讓她的行為變得不可理喻。

她固執,她自傲,她偏激,她衝動,她狠辣,她無情......

如果你無法共情,甚至認為這是降智,那麼恭喜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

此次奪嫡之爭必須有個結果,但是在完結之前,她也要崔夢竹旗下的產業!

小孩子才做選擇,她,全都要!

......

於是,在那天,她率人衝進崔秋華的宅院之中,囚禁他們,可惜,那個賤種不在家,不知在哪裡與男人鬼混去了。

崔玉暗罵一句,她命家丁闖進對方閨房,大肆搜查。

如此無禮的行為,自然遭到了崔夢竹的丫鬟強烈對抗。

她們被推倒在地,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闖入主人房間,暴力的翻來覆去。

阿霞快速跑過去將那本畫冊,死死地抱在懷中。

很快,就被家丁們圍毆,打得頭破血流,昏厥在地。

家丁奪過,交給崔玉,她看不出什麼所以然,氣憤的將畫冊撕成兩半。

毫無價值的東西,留在世間何用?

但因為太厚,崔玉撕不動,阿霞不知何時抱住她的腳,紅著眼乞求對方不要毀掉九娘子最珍貴的寶貝。

崔玉聽著心煩,另一隻腳重重的踩在阿霞的手掌,使勁的用力。

骨骼破裂聲清晰入耳,讓人心悸。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嚇得一眾丫鬟顫抖著,抱在一起。

“賤種的丫鬟,同樣是賤人!”

“你好煩。”崔玉拿著畫冊,一遍又一遍的砸著阿霞的腦袋。

砸到她無力為止,阿霞的額頭上,鮮血直流。

“族長,找不到身份玉牌,以及任何有用的資料。”

家丁將崔夢竹閨房,翻了個底朝天,毫無收穫。

“既然沒有東西,留著房子也沒用,燒了。”

崔玉踹了一腳阿霞,笑道:“想要嗎?爬過去,自已拿。”

她將畫冊丟進房間裡,阿霞咬著牙,艱難的匍匐,因為雙手掌被毀,每爬一步,都是鑽心的疼。

“打斷她的腿!”

家丁拿起杖,對準阿霞的膝蓋關節重重打了下去。

阿霞只是悶哼一聲,即便腿斷,但是她還有手。

她堅信,一定可以趁著火勢蔓延之前,將九娘子視若珍寶的畫冊,搶救出來。

崔玉和家丁們,站在旁邊目睹著,發出嘲笑聲。

阿霞行動越艱難,他們就笑得越開心。

雖然只有十幾米,對於重傷的阿霞而言,卻是一場漫長的旅程。

她疼得冷汗直流,不知爬了多久,終於回到房間,拿手腕小心翼翼的將畫冊夾起來,抱在胸口。

然而,她抱著畫冊,就無法爬出去,只好用嘴叼著。

一步,兩步,三步......

院子裡的丫鬟雙淚縱橫的目睹眼前殘忍的一幕,可是那群惡魔還沒走,她們不敢動,也不能去救阿霞。

由於崔夢竹收集了不少書籍,她想要好好了解新世界。

所以,火勢蔓延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燃燒旺盛。

阿霞發現自已出不去了,因為門口被家丁用稻草木柴堵住,並且點燃。

她面露絕望,目光悲慼,自知命不久矣。

將嘴裡叼著的畫冊放下,艱難的拾起抱在胸前,她蜷縮成團,希望這樣能護住九娘子的心肝寶貝。

最終,她嬌小柔弱的身影,被淹沒在火海之中。

“我們走。”

崔玉隨意的瞥了眼,在她心裡,殺個丫鬟,跟宰只雞一樣,毫無心理負擔。

道歉?不存在的!

你沒有按我的要求,主動上交我想要的東西,無禮在先,還敢讓我道歉?

......

馬車上,崔夢竹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她剛才好像夢見了阿霞臨死前發生的一切。

如此真實,能夠想象,阿霞當時有多麼無助與絕望。

“竹子,你怎麼了?”閻昭平揉了揉眼睛,迷茫的坐起身。

“我——”崔夢竹說不出話來,她摸了摸臉,只發現了溼潤。

“睡吧,距離洛陽,還有很長一段路程呢。”

還有兩天,就到一年一度的元正日,這是唐朝的新年。

他們沒有選擇在長安度過,而是坐馬車趕赴東都。

留在長安一天,就會多一些危險。

崔夢竹並不是害怕崔玉,而是擔心整個五姓七望會聯手鎮壓她。

哪怕崔玉的行為再不光彩,她好歹是青州房的族長。

而阿耶已經不是嫡長子了,她已不再是嫡女身份。

她不敢賭,選擇立即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這是一個十分理智的選擇,畢竟如今的她,無權無勢,還只是螻蟻,如何能吞下隻手遮天的五姓七望?

崔夢竹掀開窗簾,只見到外面一陣黑暗。

涼風拂過,她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身子。

如今可是臘月,還下著雪呢。

閻昭平見狀,將閨蜜抱進懷裡,試圖給對方一絲絲溫暖。

兩個少女相擁而眠,度過漫長的黑夜。

......

顯慶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長安——

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為長安城披上了紅色的外衣。

崔玉帶人來到西苑,她這次來,是為了搶奪崔夢竹的身份令牌。

在古代,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有一個身份象徵。

只要奪得管理信遞業務的身份令牌,哪怕沒有規劃,按部就班也可以賺大錢。

“你女兒呢?”

崔秋華閉著眼睛,沒有回話。

“問你話呢,崔夢竹呢?”崔玉一腳踹過去。

崔秋華掙扎著起身,以及保持打坐的姿勢,他也是一個信佛之人。

“搜!”

崔玉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急忙讓家丁搜查西苑。

“族長,人,全都不見了。”

“什麼?”崔玉瞳孔一縮,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時候跑路的?

她突然想起來,三天前夜裡的那場火災。

難道是——

“崔秋華,你小子竟敢哄騙我?”

“假若真,則無實處;真若假,則有分別。”

崔玉怒氣衝衝的抓起他的衣領:“他們,到底去了哪裡?”

崔秋華終於睜開眼:“我,為何要告知於你?”

“你不怕死嗎?”

“你敢殺我嗎?”

崔秋華絲毫不懼,他對上目光,淡笑著。

他賭崔玉不敢動他,世族傳統,奪嫡可以,手足相殘,不行!

至少,你不能讓別人找到證據。

而現在正是敏感時期,崔玉一脈,前些天,才自宣轉正為嫡系。

要是崔秋華這時候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是最大的嫌疑物件,勢必遭到士族們群起而攻之。

這正是他敢留下來,讓妻女立即遠走高飛的根本原因。

但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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