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欲嫁之人
閻昭平點了好幾道菜，因為客人很多，直到過去了四刻鐘才上菜。
“竹子，你在看啥呢？”
“沒看什麼。”
閻昭平自顧自的夾了道菜，不動聲色的說道：“想男人了？”
“嗯。”崔夢竹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喲，天底下有哪位男子，有幸獲得我們崔娘子的芳心呀？”
崔夢竹目光沒有離開過街上的人群，淡淡道：“他，是個很特別的男人。”
“有多特別？”
“特別愛我。”
“......”這話把閻昭平的小腦都給幹萎縮了，“天天都見你畫著同一個男子，是他嗎？”
“嗯，他叫宋真。”
閻昭平託著腮疑惑問道：“你尚未出閣，所見男子屈指可數，哪來的戀人？”
崔夢竹夾菜的手頓了一下，她的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哀傷的思緒。
“那是一場夢，夢中，我與他相親相愛。”
“夢嗎？”
“嗯。”上輩子發生的一切，不就是黃粱一夢嗎？
恍若昨日，卻又遙不可及。
所以，她將過去的美好臨摹一遍，覺得我們又相愛了一遍。
閻昭平扯了扯嘴角：“夢，不太靠譜吧？”
“很真實的夢，只是過去了。”
“唉，不懂如何說教你。但你要知曉，在這個時代，自由戀愛就是作無勞之功。男女婚姻，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為首任。”
“你倒是看得通透，但你為何單身至今？”崔夢竹抬頭望著她。
閻昭平見說到了自己，她臉色不太平靜。
“我，只是不願意辜負自己。”
人的一生很漫長，婚姻可以稱得上女子的第二次投胎。
如果說第一次投胎無法選擇，那第二次能夠自選，必須要慎之又慎。
閻昭平一直沒遇到心動之人，便不願意委屈妥協。
如果命中遇不到那個騎著高頭大馬來風風光光迎娶她的威武男子，她打算孤獨終老。
在古代，能有如此先進思想的女子，實屬罕見。
崔夢竹很佩服她，同為女子，知道她身上揹負著多大的壓力。
不僅是來自家庭的壓力，還有外界的流言蜚語。
二十三歲的閻昭平，在唐朝已經是大齡剩女，拖到現在，就算她想嫁，也無人願意娶她。
到最後，她看上了人家，但人家卻不願，就難辦了。
“那你，想嫁給什麼樣的男子？”崔夢竹忍不住問了一嘴。
閻昭平忍不住望向窗外，緩緩開口道。
“我希望他能像項羽一般，力拔山兮，威猛蓋世。”
“我希望他能像韓信一般，兵法韜略，指點沙場。”
“我希望他能像李靖一般，披堅執銳，建功立業。”
末了，她自嘲一笑：“你說，我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了？”
崔夢竹沉默了，這麼完美無缺的男子，天下罕見，即便是翻遍史書，都難以尋覓。
要是放在後世，閻昭平多少會被指指點點，說她是普信女。
但，聯想到她的家境，好像又不算。
出身高貴，阿耶是當朝工部尚書，三品大臣。
武力超群，即便是將門之子尉遲峻俊，都不是她的敵手。
假如女子能參軍，她自己就能建功立業。
崔夢竹曾經去過閻昭平的閨房參觀過，裡面擺滿了兵書，她將能收集到的兵法，全都找來了。
並且，倒背如流，能運用至實際。
閨房之中，有一個沙盤，她時常模擬戰場動向，調兵遣將。
她還會十八般武器，當然，最喜歡的還是“鞭”。
不是那種軟質皮鞭，而是水磨竹節鞭，共有九節，一把重達五公斤。
她平日裡的訓練，就是雙手持雙鞭揮舞。
雖然沒有實戰機會，但她依舊沒有鬆懈。
她堅信，終有一天會用得上的。
由於常年練武，導致她肌肉發達，全身都是腱子肉，並不肥胖。
閻昭平說，她曾經一拳將某個士族子弟打成傻子，害得家裡賠了不少錢。
從此下手便輕了點，這也是她最為虧欠阿耶的地方。
出事後，閻立本並沒有責怪她，裝作沒事人一般，而是默默地賣畫湊錢，一共賠了人家一萬貫。
唐朝一個三品大臣的年俸祿，才二百餘貫。
一拳就把老爸未來五十年的工資，給幹廢了。
幸虧閻立本的畫作值點錢，不然真經不起女兒這麼造。
這些事，閻昭平一開始不知道，後來才得知，她埋在被褥裡哭了許久。
......
兩人相顧無言，各懷心思，崔夢竹繼續將目光望向窗外。
她在寬闊的長安街上，看見的每一個背影都像他，卻又不是他。
有時候，她想過放棄，放棄的話，感覺很可惜，很遺憾。
但，有些事情堅持下去，又感覺好像毫無意義。
回顧過往，讓她學會，戀人之間應該如何相處。
她不再刁蠻任性，不再自以為是，不再無理取鬧......
她學會善解人意，學會體貼關心，學會溫柔以待。
可惜，她的懂事並沒有讓她內心好受些。
反而，愧疚、自責、不甘......種種不良心緒湧上心頭。
人只有醒來後，才知道自己睡了一覺。
失去方知悔，人散方知惜。
“竹子，我覺得你如此尋人，是在做無用功。”
“怎麼說？”
“我先問你，你每月碎錢多少？”
“一百貫。存了許多年，當我發現原......來已經存上萬貫。”
崔夢竹差點說錯話，她原本是想說“原身”的，趕緊改口。
“......”不愧是五姓七望子弟，一個月的零花錢就有百貫，已經趕上五品大臣們的年收入。
這些錢，崔夢竹不知道，其實都是她的嫁妝。
到成親那天，就會如數帶去夫家。
古代女子的嫁妝，通常遠高於彩禮，最少兩倍。
《宗法條目》規定：“嫁女費用一百貫，娶婦五十貫，嫁資倍於娶費。”
難怪古人會認為，女兒是賠錢貨。
不過，如果離婚後，這筆錢是可以如數歸還女方的。
並且，婆家用媳婦的嫁妝，會被視為丟臉的事。
當然啦，上萬貫的嫁妝，也只有大戶人家才給得起。
閻昭平略微思考，開口說道：“我覺得，你可以招一批能人異士，為你全國尋人。”
“？？？”崔夢竹神色一滯，好像——
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