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昭平出街
鄭安容無語的白了他一眼：“你看，又胡思亂想？”
“我都委身於你三十餘載，為你生三女。”
“怎會以為，我與子餘（盧承慶的字）有千絲萬縷呢？”
崔秋華心裡自知，只是他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妻子總是找前男友幫忙，會顯得自己很沒有用。
但是，在女兒婚事上，他確實沒有辦法。
不是沒有辦法，而是性格問題。
年輕時，考不上進士，從此放棄入仕，即便族內能安排進朝，他只是隨便套了個朝議郎的職務，屬於是文散官，方便合法納妾。
文散官，隋始置。唐時指不帶職事的文官，授此以酬勤勞。簡單理解，就是名譽稱號，無權但有名的官員。
崔秋華本來就屬於那種不思進取，隨遇而安之人。
他隸屬於清河崔氏定著六房之一，青州房①嫡系，祖上崔欽。
大家族都這樣，有很多支系，共同組成一個龐大的世族，其中挑選出較為優秀的，構成主家。
但是，並不是所有支系都能被“定著”，就是被編入族譜的意思。
祖上必須要有光輝人物，例如出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有資格。
不同的世族有不同的規矩，五姓七望最強的博陵崔氏，在唐朝共出現了37位宰相，其他各級官員不可勝數。然而，他們只定著四房②。
博陵崔氏共有六房，只有四房出宰相，才被錄入定著房。
後來唐高宗頒佈《禁婚詔》，針對的是他們所有房。
按照這個說法，崔夢婷要嫁之人，身處混得最差的范陽盧氏第五房，壓根沒被定著，不屬於真正的豪門。
甚至，都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一個五房，屬實搞笑。
從男方的角度來看，屬於高攀，為家族混進五姓七望這個高階圈子，尋得有力籌碼。
完全就是一起雙方地位不平等的政治聯姻，嚴重懷疑崔玉收好處了。
崔秋華心知肚明，但是他不敢反抗呀，甚至為自己找了個光明正大的藉口。
當真是為了保護九女兒崔夢竹嗎？不得而知。
完全可以想象，對於自己懦弱的丈夫，鄭安容心中有多麼無奈，怒其不爭。
......
自從老師閻立本離開長安後，崔夢竹每天都讓閻昭平過來串門，順便帶她出去。
今日，她打算女扮男裝出門，結果遇到了大難題。
“三三，再用力點。”
“九娘子，我扯不動了。”
崔夢竹無語的低頭一望，布條緊緊的纏繞三圈後，居然還是有C級尺寸。
“真想把你切了！！！”
由於身材太過突出，女扮男裝的計劃落敗。
當她推開門時，在院子裡等半天，不小心瞌睡的閻昭平猛然打了個激靈。
她揉揉眼睛，面露疑惑：“你不是要作男子狀嗎？”
“太大了，扮不了。”
“嘿嘿。”閻昭平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呼哧的往外走去。
“早與你說了，跟本娘子出門，不必擔心安危。”
兩人乘坐馬車，來到長安東市。
崔夢竹邊走邊問她：“我很奇怪，你平日裡打鬧他人，為何從未受過懲罰？”
閻昭平朝路邊的攤販喊道：“來份櫻桃饆饠，對了，竹子你吃嗎？”
“我嚐嚐。”崔夢竹剛來大唐沒多久，她對這個時代的小吃很感興趣。
“兩份。”
“三份，掌櫃。”崔夢竹另外加一份，買給隨行的侍女。
“好嘞。”
饆饠分甜鹹兩種口味，鹹的就是煎餅卷子，麵餅中夾蔥，放肉餡，兩邊開口，做成卷狀。
甜式做法，餅皮是半透明的粉色，裡面夾著酸甜可口的櫻桃。
櫻桃通常在夏季成熟，唐朝由於氣候，因此夏季相對較長，七八月依舊能吃到。
“竹子，你方才問我的，為何打人不受懲罰嗎？”
“嗯。”
閻昭平快速將櫻桃饆饠吞下，她鼓著腮說道：“很簡單，我的字，平陽，是聖人賜的。”
“什麼？”
崔夢竹大吃一驚，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她大概瞭解古代女子的“字”由來。
那豈不是說？好友是貴妃候選人？
閻昭平瞥了眼她，就知道這小妮子想錯了。
“非也，聖人並不是在笄禮上賜字的，而是在我第一次打人之後。”
也就是說，這是皇權特許？
乖乖，厲害了，怪不得如此肆無忌憚。
但，往更深層次想，閻昭平對於李治而言，更像是一根鞭子，用來懲治那群自以為是計程車族子弟。
等哪天李治看哪個士族不爽，就安排閻昭平過去將那家子弟狠狠地痛扁一頓。
小輩相爭，總不能叫家長吧？
何況，人家還是個一介女流，自己技不如人，只能把苦楚吞進肚子裡。
像李治這種不粘鍋的性格，能做出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了。
你看“廢王立武”，史書上寫的是武媚娘派人逼死了長孫無忌，事實上，如果沒有他這個皇帝的默許，皇后能做成這種事嗎？
聰明的閻昭平自然也知道，自己不過是聖人的工具罷了。
不過，她倒是無所謂，反正手癢，整天被逼婚，無處發洩，“只好”揍幾個囂張跋扈計程車族子弟出出氣。
漸漸地，成為了長安中讓人聞風喪膽的小魔女。
崔夢竹陪閻昭平逛了一個時辰，她覺得有些乏了，便提議去一處酒樓休憩。
“去旗亭嗎？也行。隔壁平康坊便有一處。”
“平康坊，不是風月之地嗎？我們女流之輩，去那種地方不太合適吧？”
“你多慮了，那裡的女伎賣藝不賣身。”
在唐朝，有個說法，如果你沒去過青樓的話，都不好意思自稱讀書人。
能進入平康坊這種高階會所的，不僅要長得漂亮，還要有一技之長。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沒點文化、不識音律、不善歌舞，想做女伎都不成。
唐朝時期的讀書人很有素質，他們風流但不下流，不會幹強買強賣的勾當，主打就是以才華打動佳人。
要是你真的才華橫溢，甚至可以白嫖。
最著名的便是杜牧，他一分錢沒花，在青樓白住了十年。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越是高階的青樓，媽媽桑就不會強迫女伎接客。
那，女子能進去玩嗎？
自然是可以的，不過會受到盤查，人家還擔心你是進去捉姦的呢。
......
雖然閻昭平說得挺正經，但是崔夢竹進去之後，看見的景象，讓她柳眉微蹙。
她找了處靠窗的位置，俯視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宋真，你到底在哪裡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