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臨摹步輦
唐朝最顯赫的四大世家門閥集團，關隴貴族、山東集團、關中集團、江南集團。
【關隴貴族】就是以西魏上層統治階級組成的政治集團,其核心則是八柱國十二大將軍二十四開府，先後締造了北周、隋、唐三大帝國，可謂是權勢滔天。
不過，唐朝皇帝並非傻子，不可能容許比李唐皇家還要牛逼的存在。
從唐太宗開始，打壓關隴，成了基本政治方針。
直至“廢王立武”成功，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貴族倒臺後，基本宣佈落幕。直到武則天上臺，過去的家族榮光成為絕唱。
【山東集團】並非山東省，從地域上說，華山、崤山以東廣大範圍內，主要代表世家門閥就是五姓七望。
“崔、盧、李、鄭、王”五姓，七郡望。
他們有多離譜？唐朝初版《氏族志》山東士族被列為一等，李唐皇家都排在他們後面，哪怕是皇家想聯姻，他們連看都不看一眼。
在民間有個說法，寧娶五姓女，不入帝皇家。由此可以看出，五姓七望比李唐皇家還要聲名赫赫。
李唐皇家自稱來自五姓七望裡的隴西李氏，結果人家不承認，公然嘲諷亂攀親戚，我們跟你有關係嗎？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然而，唐皇只能縮了縮脖子，不敢作聲。
現代人也許很難理解，一個家族能強盛到藐視皇權的地步？事實就是如此。
李唐皇家對五姓七望恨得牙癢癢，可是毫無辦法，不敢動啊。
【關中集團】以以韋裴柳薛楊杜六姓為代表的老牌士族，後來吸收了關隴貴族的政治遺產，實力不可小覷，然而目前跟五姓七望相比，還是差了點。
至於【江南集團】，他們就是當地的土霸王，甚至能操控當地官場，但也僅此而已，跟五姓七望直接操縱朝廷相比，不值一提。
......
因此，五姓七望權勢滔天，閻立本身為新興士族，他能不怕嗎？
即便他出身河南閻氏，外公是北周武帝宇文邕，其母是清都公主，跟那群延續了上千年的世家門閥相比，還是太弱了啊。
閻立本與崔夢竹相處，尤為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直呼其名，不敢自稱學正。
這是一個機會，如果自己能把握住，也許可以攀上清河崔氏這棵蒼天大樹。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本質上就是利益交換的關係。
閻立本語重心長的囑咐女兒，讓她多於人家相處，爭取做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對於他，對於閻昭平，反正不虧。
當然，崔夢竹自身有繪畫天賦，這是他最開心的事情。
拒絕是不可能拒絕的，只是他當時的氣話，能成為五姓嫡女的學正，是天上掉餡餅。
......
崔夢竹每天都來閻府學習唐朝風格的繪畫，不知不覺，已過去了一月。
她學習很認真，進步非常快，便主動提出：“老師，聽聞你在貞觀十七年，為凌煙閣功臣繪製畫像，能否借我臨摹？”
閻立本猶豫了一下，他尷尬回道：“抱歉哈，原版已經放入皇宮之中。”
他頓了頓，繼續說：“不過，既然你有心臨摹，我還有一副畫作，可供參考。”
“是什麼？”
“《步輦圖》，當初吐蕃贊普請尚文成公主，使祿東贊來長安覲見太宗皇帝的畫面。”
崔夢竹面露喜色，當年大學時期，她曾經與宋真，一起去到故宮博物館參觀。
當《步輦圖》真跡展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的呼吸都停滯了半分。
她的手輕輕拂過畫卷，恍若夢中，此時，尚未有滄桑的氣息。
因為，這是閻立本在十五年前的大作，儲存得很好。
然而，在現代，書畫鑑定界認為流傳下來的《步輦圖》為宋人摹本，不免惋惜。
崔夢竹忽然有了大膽的想法。
不過，現在不是想那件事情的時候，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將畫卷上的一筆一劃，完美無缺的臨摹下來。
閻立本特意為她準備了光線充足的房間，關上門，不讓任何人打擾她。
初唐時的畫風，會把人物圓臉線條畫得充實，且，無論哪張臉還是哪隻手，線條都很厚重。
也許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們逐漸形成“以胖為美”的社會風氣。
她全神貫注的，將《步輦圖》復原到麻黃紙上。
等她抬頭時，卻發現已經天暗，連門開了都不知道。
門外的庭院中，閻昭平正端著長槍舞動，她發現崔夢竹出來，驚喜的跑過去。
“竹子，你總算是完成啦。”
“平陽，如今是什麼時辰？”
“早已亥時（21點）。”
“啊？”壞了，這麼晚，外面早已宵禁，不知道家人會不會擔心。
唐朝的宵禁，從晚上九點（二更）開始，直到第二天凌晨三點（五更）結束。
在此期間，禁止百姓外出走動。
閻昭平見到她這副模樣，撲哧一聲笑了。
“方才戌時（19點），你阿孃親自來閻府，站在你身後，望了許久。你沒發現嗎？”
“沒呢。”崔夢竹搖搖頭，她一旦開始繪畫，就會入定，真注意不到周圍的人和事。
以前，只有宋真的親親，才會打斷這個狀態。
壞了，怎麼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餓了嗎？”閻昭平見她低頭，湊過來歪著頭笑嘻嘻的問道。
崔夢竹被拉回現實，她尷尬的摸了摸肚子，點點頭。
“我命下人去平康坊幫你打包食物，趁熱吃吧。”
唐朝官員通常在下午四點就下班了，所以晚餐時間比較早。
閻昭平擔心飯菜餿，就讓人去外面買好吃的。
崔夢竹實在餓得不行，她顧不了淑女形象，直接狼吞虎嚥。
“慢點吃，沒人搶你的。”
閻昭平託著下巴看她，笑得眯起了眼睛。
“今晚，你就在我家住吧。”
崔夢竹嘴巴鼓鼓的：“這樣，會不會太打擾了？”
“怎麼會打擾呢？你不是說，咱倆是閨蜜嗎？”
壞了，又讓她學到一個新的詞語。
在古代，閨蜜有其他叫法，傳播最廣泛的就是“結成金蘭，互為老同。”
也有“鮫綃”的說法，鮫綃是一尺見方的素絹製成的帕子，亦稱“尺素”，不過，後來尺素漸漸演變成為愛人之間書信的雅稱。
兩個缺乏交際的閨中少女，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
又因為她們同為大齡剩女，有了更多的共同話題。
晚上，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閻昭平緊緊抱著崔夢竹的芊芊細腰，頭埋在峰巒之中，她拱了拱。
“竹子，為何汝如此大？軟軟的，香香的。”
崔夢竹紅了耳根，她輕拍著對方的腦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