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爾沒明白:“什麼?”

“標誌。”加文的目光停留在使者的肩鎧上。暗紅的七芒星。“他的手臂……瞧。”他顫抖起來。“惡魔和捕獵他們的人。一個惡魔!威尼華茲的亡靈……出現在四葉領。老天!”

“亡靈是惡魔?”裡世界還真是什麼都有。

“不。”公爵之子終於扭頭看他,好像尤利爾是個一無所知的傻瓜。“惡魔就是惡魔,所有東西……神秘種族,都可能存在惡魔。一群無名之物……我以為他只是威尼華茲……”

他語無倫次,說不清楚。尤利爾也無法再問。此時,使者再次引動神秘,書房劇烈搖晃,死靈法師如臼中顆粒被霜雪的錘杵砸進地面。這一下再次將他粉身碎骨。

但冰障依然矗立。短暫的幾秒後,一道幽影飛出縫隙,砰一聲砸中冰牆。影子的邊緣不斷燃燒。雖然距離五碼之遙,尤利爾還是忍不住後退。

幽靈。他辨認出幻影的模樣。紐厄爾。索維羅魔藥凝聚著死靈法師的靈魂輪廓,先前這傢伙正是這樣逃走的……但白之使沒再上當。低溫驅趕著狂風,將幽魂一次次撕碎。

頃刻間,死靈法師發出如同被千刀萬剮的慘叫。

使者抬起手,敲了敲冰罩。

似乎有無形的衝擊在空中擴散,尤利爾的耳朵嗡地一聲,操縱尚不熟練的魔力差點失控。等他定下神來,紐厄爾的輪廓已經消失了,眼前只餘慘白,彷彿冰罩內颳起了極地的暴風雪。

或許不止是內部。根根霜錐拔地而起,刺破天頂。房間裡尖刺聳立,猶如擠進了一片樹林。

尤利爾聽到連綿的破碎聲,腦海中浮現出落入陷阱、被釘板刺穿的老鼠。他的胃一陣翻湧。

緊接著,四周傳來轟隆巨響。五碼寬的地面連帶書桌墜入下層,裂紋朝四周蔓延。眼看風雪撲面,戰場正在擴張,很快會波及到密室。“快走!”尤利爾催促。

“不。不!”加文卻掙扎起來。他與之前丹爾菲恩不同,後者想救他,而他本人則像是找死。“放開我。”

尤利爾絕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要往外衝,差點沒抓住他。“別在這礙事!”學徒說完才想起加文是公爵之子,不禁詫異自己的膽子變大了。“丹爾菲恩還在等你,別讓她擔心。”

加文愣住了。

他似乎嚇呆了。這完全可以理解。“你必須保護她,加文。她是你親妹妹。”尤利爾說,“你之前就做得很好。”

加文盯著他:“你真這麼想?”

學徒皺眉:“什麼意思?”

“也許我活著她才該擔心。有很多人希望我繼承冰地領,因為丹爾菲恩是個女孩。”

尤利爾答不上來。此前我可沒關心過領主的家事。“你和她有什麼區別?你們是血親。”

“領主和公爵子女的區別,尤利爾。哪怕是威尼華茲那鬼地方……你不會明白這點。”

威尼華茲。這個詞引起一陣悸動。學徒無意識地鬆開手。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實中並沒回來過,也沒告訴這對兄妹敵人的來歷。怎麼回事?

一切都應該有答案。

地面在震動,他長久地凝視著加文·威金斯。這位公爵之子。“不。我想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才是根源。”

加文的動作停住了。“什麼?”

“死靈法師紐厄爾。他是冰地領人,威尼華茲人。”

加文沒回答,他瑟縮了一下。

“那裡將來會是丹爾菲恩小姐的領地,冰地領的威尼華茲,這個死靈法師正是來自那座城市。但他本人既無口音,又無標誌。誰告訴你的?”

公爵之子一動不動。

“你認識他,大人?”尤利爾問,“說實話。加文·威金斯。說實話。”

地面震動地更劇烈,整個世界似乎都在搖晃。他們在沉默中靜止。學徒的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只希望得到答案,但加文垂下目光。

一切已經有了答案。

尤利爾後退了一步。這時,冰雪的戰場已近在咫尺,無人阻攔。加文完全可以衝進戰場,被紐厄爾撕碎……這一剎那,他竟想不到理由阻止對方。

但加文沒再掙扎。他的喉嚨滑動了一下,慢慢坐在地上,與學徒對視。“你要告訴她?”

“為什麼不?”

為什麼?加文的嘴唇蠕動幾下,聲音幾不可聞:“我愛我妹妹。”

“你也愛你的繼承權。”

“她也愛我。這讓我很……痛苦。”

他承認了。尤利爾的心跳似乎也在隨之靜止。他想起休諾總管怪異的忠誠,此人其實是為保護加文而送命。駐守者海恩斯先生拜訪領主城堡,通知當地人白之使的到來,使紐厄爾不得不在四葉城放出誘餌。當城內亂起時,治安局和偵測站根本沒能及時作出應對……

學徒無法言語。真相大白。霜葉堡和四葉城的混亂謎團終於揭開。此時此刻,你還能說什麼?

“現在我輸了。”加文輕聲說,“我一敗塗地!即將付出代價。但是求你,尤利爾,替我保守秘密。”他試圖在用求懇語氣的同時保有尊嚴。“這是我的遺願,我會死在那惡魔手上。我向你……呃……”一隻手扼住他的喉嚨。

尤利爾望著這一幕,聽見某人用自己的手臂行動,還用自己的聲音開口。“你們策劃了這一切?”那個人問,“你還要我替你保密?”

加文發出一聲嗚咽,祈求地望著他。

我們來求助,他想說,我們來請求領主拯救,我們是你們的子民。你不該來求我。說到底,我們對領主而言是什麼呢?

現在,尤利爾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寒意浸入骨骼肺腑。你殺了她,尤利爾心想,你和他們謀殺了塞西莉亞。如果不是加文,她還好好地活在酒吧櫃檯後,和我一起。一切的一切,為一個男孩想謀奪妹妹成年後的領土,而他還聲稱自己愛她。所有東西都為此而葬送。

尤利爾聽見自己的手指用力,使男孩的脖頸發出擠壓聲。

由於窒息,加文字能地摳撓他的手指,面孔浮出血色。他驚恐又愧疚,眼神渙散。最後,他放下手,閉上眼睛。

公爵之子的喉結在掌心顫抖,尤利爾感受到熱量。尊貴的血液和生命,在寒冷的空氣中脈動,正握於一人之手。這似乎是種飽含歉意的沉重的贖罪,但當它漸漸失去溫度,他看到的卻是成千上萬個靈魂在地獄的烈火中熊熊燃燒。

他忽然鬆手。

加文睜開眼睛,大口呼吸,寒風灌進他的肺裡,引起一串咳嗽。

“你若不動手,就沒機會了。”他對學徒說。

只有劊子手才配砍貴族的腦袋,是不是?尤利爾單手拎起對方。“大部分人沒有繼承權,但他們有兄弟姐妹。你想當領主?你愛你的家人?”他逼他注視自己。“見鬼去。你和你的死什麼也不算。我會讓你見識。”

裂紋已逼近腳下。加文瞪大眼睛,掙扎著被他拖向密室。尤利爾將對方丟在丹爾菲恩面前,她渾身顫抖,站在原地。

一見她的模樣,學徒便明白了。突然之間,他對她心生怨恨。“說罷。”

“告訴我。”丹爾菲恩哭著說,“告訴我,加文。是不是你?”

“我不知道……丹爾菲恩,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惡魔。”加文伸出手,但被她推開,只能無助地站在原地。“你不想去冰地領,那裡不適合你。留在四葉領,你可以去冒險,去找那些傳說。你會生活得更好。你是我妹妹,丹爾菲恩,我希望你高興。”

丹爾菲恩不禁湊過去,抓緊他的手臂。“你真這麼想?”

“只是幻想。”加文抽出手,一刀刺向她的胸膛。

徒勞的掙扎。凡人不可能在神秘生物眼皮底下得手。

“叮”一聲響。刀尖刺在女孩面前,被閃爍的符文阻擋。震動之下,加文失去平衡,匕首脫手飛到一旁。尤利爾一把抓住丹爾菲恩,將這姑娘往後拖。她尖叫著抱住學徒的手臂。

『當心腳下』指環擺弄符文警告。

這時候,地面劇烈顫抖,一塊塊磚石陷落,空洞從入口蔓延至密室盡頭。尤利爾拽起丹爾菲恩,把她放在存放誓約之卷的高臺上。女孩像塊木頭一般僵硬,任人擺佈。原來她也有乖巧的時候。

“別丟下我。”她流著淚說。

“我們很快回來。”尤利爾告訴她。他回過頭去找加文,但書房猛地一震,人們摔倒在地。

等他爬起來,幾碼外,石磚和站在上面的加文都不見了。密室與書房的通道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邊緣參差而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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