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景?在地下室裡?”學徒大為震撼,“你不會說這是鍊金工具……?”

“有人死了。”使者告訴他,“屍體就在裡面。”

雖然他說得清楚,但尤利爾沒法輕易接受。撥開層疊的綠葉,無數細細的植物根系從人體表皮下鑽出來。顯然有人焚燒過它們,殘渣和灰燼鋪了一地,但仍有種子在血肉灰燼中發芽,長出成片的植物。尤利爾看到它時,成熟的枝蔓幾乎爬上了樓梯。

幾分鐘前,他們找到了鍊金術士切斯特的居所。然而和預想不同,迎接他們的只有大門敞開、空蕩無人的藥草店鋪。盜賊向來比客人有眼光。但想必他見到地下室的一大片槲寄生時,也該和學徒有著同樣的疑惑……除非他好奇地踏入藤蔓中,見到從脊柱裡生長出來的根鬚。

細小的脈絡呈金黃色,點綴著翠綠,有種自然之美。然而只要一想到這份美麗的養分來源,所有欣賞頓時消失不見。尤利爾首次體會到了生命的野蠻之處。這麼一想,放火燒掉這些可怕的植物委實可以理解。

“希瑟信徒。”使者盯著葉子。

希瑟是生命女神,和蓋亞、露西亞同處諸神之列,無論裡表世界。尤利爾知道塞西莉亞是希瑟信徒,她的信仰源於收留她的酒吧老闆埃茲·海恩斯。他一時不敢猜測。“希瑟女神的信徒死後都會變成植物?”

“那要看怎麼死的。”

『切斯特也是森林信徒』好在指環點明這回事,『他在學徒時期就和海恩斯關係很好』

尤利爾稍微放下心。

『埃茲·海恩斯來過這兒』但它接著打擊了學徒的樂觀心態。『顯然火是他點的,看來在那之前,切斯特就死了』不知道指環怎麼判斷的。

“死靈法師殺了他?”年輕人問。

『沒有亡靈的痕跡。當然,也不可能是海恩斯干的……原來如此。我記起來了。他是駐守者,或許只是來提醒老友別出門』

學徒沒明白:“別出門?”

『一些歷史原因』索倫含糊其辭。

“那你怎麼知道這是誰?”尤利爾沒忍住問。

『這是我的功能。神秘降臨會留下痕跡,而大多數由神秘生物施展的魔法都很常見。職業限制了種類』指環先生表示,『比如森林職業,他們動手後聞起來有股核桃味,死靈法師則像洋蔥』

“核桃?洋蔥?”地下室空氣汙濁。換成塞西莉亞或許很容易分辨,但尤利爾只聞到潮溼的青草味。

『前者是秩序職業,亡靈卻被秩序拒絕,味道會比較刺鼻』指環解釋,『這些都是符文生命的感覺,小子。不是真的氣味。形容。只是形容』

是嗎?看來它真沒鼻子。尤利爾試著捕捉空氣中的氣味,還用火種操縱魔力。這下他隱約發覺了什麼,感受就像你將手伸進裝滿沙子的口袋摸索,雖然沒找到東西,但從袋子凸出的輪廓裡,你非常肯定石頭的存在。

尤利爾覺得自己掌握了訣竅。他慢慢發散知覺,平滑地接近目標,想體驗索倫口中的“核桃味”的形容。但使者突然扭過頭,若有所覺地瞥了他一眼。學徒嚇了一跳,趕緊回過神。

“實驗室很久沒事做了。”白之使得出結論,“看來魔藥的擴散和切斯特無關。死靈法師也沒動他的屍體。”

『如果有配方,圖恩·路維完全可以另起爐灶』

“我就不行。”使者面無表情地指出,“複製出魔藥必須得有鍊金術的基礎。”

『也許切斯特有神秘學徒。他、埃茲·海恩斯和拉森同齡,恐怕連畢業都是一百年前的事。切斯特既是人族,又不像‘艾恩之眼’閣下,如今他是個老傢伙了,正需要有人傳承知識』指環先生猜測,『事實上,就連‘艾恩之眼’都有兩個小學徒』

“一百年?”尤利爾聽見這個詞。他不知道有人能活一百年。在四葉城,他見識過最長壽的老人是一位貴族勳爵,傳說特蕾西公爵親身出席了他慶祝七十六歲生日的壽宴。學徒知道里世界和表世界不同,但壽命?他之前從沒考慮過這方面。他才成年不久。

“老傢伙?”年輕人重複。

『……切斯特的學徒可能透露出了魔藥的訊息』索倫的字句平緩過渡,你根本發現不了它有停頓。『鍊金術士來自高塔,不會隨便透出風聲。神秘學徒就不同了。說實話,只要看看拉森的兩個小姑娘,你就會相信她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她們不來自高塔?”

『這是重點嗎』指環索倫很不滿,『大人們正在破解疑案,如果你非要琢磨我寫的每個字,小子,那我就換成精靈語,讓你當個瞎子』

“有沒有可能。”尤利爾迅速略過它的語病,“他們合謀殺死了切斯特?”

“找切斯特的神秘學徒比找圖恩·路維更難。”

『四葉城沒有神秘生物的記錄,想找人需要透過偵測站』

“夜鶯毀了它。”使者告訴他們,“我在教堂逮住了下手的人。”但他回到諾克斯酒館時只有自己。不必說俘虜的下場。

如今他們只能去赫克里街。

……

空氣中有股酸味,彷彿有人把隔夜飯藏在胳肢窩裡。帕因特厭惡地皺鼻子,扭頭瞪著這群懶漢:“誰沒洗澡?”

“我啊。”約克毫不猶豫地回答。

“呸!一邊玩去。告訴我,你們沒聞到怪味兒?”

傭兵們一陣騷動。他們全是光元素生命約克·夏因的人,很大一部分還屬於諾克斯傭兵團的預備役。這幫混球像春天的果子一樣年輕氣盛,不知分寸。但不管怎麼說,他們好歹也算有紀律。帕因特覺得小子們其實大有前途,只要換掉約克這個隊長,事態就會呈良性發展。

“沒味兒。”冒險者們很確定,“這附近甚至沒什麼人。”

“等等。是不是臭味?杰特放了個屁。”

“胡說!知道的這麼清楚,你鑽我褲襠裡了?”

“我聽見的。頭兒。不信你聞聞。”

約克翻個白眼。“找我有什麼用?那地精才是領隊。維克托只認他,不認咱們。”

這小兔崽子實在欠教訓。“維克托是傭兵團的老人,小子。”帕因特呵斥道,“他和考爾德團長在沉眠之谷冒險的時候,你們還在和沙地上的木頭人一決高下呢。等他上任城防衛隊,我也才剛轉職。至於你們,全是他沒見過的新面孔,換誰都得懷疑!”

西塔約克做個鬼臉:“肯定不包括我。”

他的話倒沒錯。光元素生命西塔,傳說他們是露西亞女神的造物,因此迥異於諾克斯的大半種族。約克·夏因今年三百二十七歲,等同於人類的十五歲小鬼。漫長時光賦予他神秘之道的積累,然而你若是放手不管,他指不定能捅出多大的簍子來……尤其是當他們的任務是四葉城失蹤案的時候。

這也是帕因特堅持混在隊伍裡的原因。赫克里街位於城市西南,既不是繁華的商業街,也沒什麼大人物的房產。唯一值得稱道的是乞丐不多。自然,有錢人才會有憐憫之心,找窮人施捨是不成的。凡人們寧願擠在碼頭、泥巷、甚至充斥馬糞的水溝邊,也不會考慮在赫克里街浪費時間。只有巡遊騎士每日都經過赫克里,直到他們的人手接連失蹤了三批。

為查明真相,城防騎士衛隊長維克托找上了老東家,希望諾克斯能派人手解決。不幸他等來的是約克。帕因特忽然有點幸災樂禍。

“既然巡遊騎士不信任傭兵,幹嘛教我們來?”

“恐怕他沒得選。”某人回應。

帕因特扭過頭,“好啊,你是他的援兵?”

“什麼援兵?你們探出東西了?”埃茲·海恩斯大步走過巷子,“這兒是松比格勒,沒錯吧?”

“情況不明。我不會派人進去。”帕因特理所當然地說,“在外面看看就不會有人失蹤。”

“那當然。也許過個幾星期,消失的巡遊騎士還會給我們託夢呢。”約克翻個白眼。

帕因特和埃茲都沒理他。後者皺眉張望片刻,然後退回隊伍前。赫克里街寧靜而空曠,店鋪比老太婆的妓院更冷清。可從表面上只能察覺危險,瞧不出原因來。“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幹嘛不去找探子?沒人接活兒?”

“那個人就是你。”

“我的種子斷貨了。”

“啥?”矮人沒明白。

“切斯特死了。他的魔藥沒能促成儀式,還被小偷拿來蠱惑凡人。我聞到了亡靈的臭味。”

“這也能聞出來?”約克驚奇地問。

帕因特揮起錘子,鑿進這小子的膝蓋窩。“切斯特死了?是鍊金實驗?”

“恐怕是這樣。女神的儀式還在運作,死靈法師沒動他的屍體。”

“死靈法師?”帕因特重複。雖然埃茲不像是開玩笑,但四葉城又不是秩序邊界,這怎麼可能呢?“會不會弄錯了?諾克斯也有自然亡靈的形成……”

“你們沒見著?現在那些東西滿地都是。你甚至用不著向我求證。”德魯伊開啟手提箱,頭也不抬地說。“再這樣下去,我看食屍者很快就沒東西可吃了。”

傭兵們安靜下來,逐漸意識到了事態的嚴峻。只有西塔約克嘀咕:“很好,現在我們大概清楚失蹤巡遊騎士的下落了。”他扭扭橘紅色的手指頭,忽然想起了什麼。但話說在前,你千萬不要指望他只是慢半拍。“死靈法師從加瓦來,那閃爍之池是不是也該回諾克斯了?我好久沒回過家。”

“真是貼心的食屍鬼,呃?”海恩斯沒好氣地打發他,“上一邊兒去!當心別碰到它們。”德魯伊的手裡抓了一把毛茸茸、胖乎乎、白花花的球狀物,它們只消暴露在空氣裡,周圍的魔力就開始不斷流失。

矮人不喜歡這玩意。沒有神秘生物喜歡。這類種子據說以元素為食,會在四周製造出小塊的低密度元素區域。埃茲手裡的還是飢渴的沙漠品種,連魔力也不放過。這些小玩意在偵查時有妙用。但事情得分兩面考慮,既然德魯伊下了大本錢,恐怕回頭我就得補酒吧的欠賬了……

他沒法再想下去。蒲公英似的神秘種子飛入街道,很快消失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寧靜祥和的街景。

“活見鬼了。”西塔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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