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在他眼前倒下。尤利爾好像被抽走了脊柱,差點沒能站直。他渾身是汗,只好抽出手抹乾額頭。

『怎樣』指環學會在使者開口之後點評了。

“戰職。”使者說,“近距離比較有天賦。”什麼意思?戰士?

『動作是很有模有樣』索倫對尤利爾說,它把話加工了一番。『而且你力氣不小。要知道,許多神秘學徒都撐不到主人來。你大概能在掰手腕中贏過大多數同齡人』

“我身體健康。”但還沒健康到同時和四個食屍者放對的程度。街道毫無遮蔽,因此更多屍體踉蹌著跑來。

學徒精神緊繃,揮舞著劍恫嚇,但亡靈們根本不在乎。而使者隨手一晃,寒風夾雜雪片,食屍者頓時變成透明的粉末。雖然很有些妄想的成分,但尤利爾還是學著他揮了揮手。果然沒反應。我究竟在想什麼?

轟隆一聲響。學徒猛然回頭,發現只是瓦片墜下屋頂。這是對街的一戶雜貨店,如今門戶大開,不幸其中只又有一個食屍者。它兩條腿被磚石掩埋,無法移動。血漿塗在肚子下,散發出腐爛的氣味。無需任何人指揮,他已鑽過門框,一劍結果了它。

動手時,尤利爾才認出此人身上的圍裙。是個年邁的園丁。我見過他嗎?沒有答案。屍體身首分離,非常利索,劊子手也不過如此。學徒有點想吐。我讓他安息。沒什麼好猶豫的。這只是開始。蓋亞救我!這世界真是瘋了。

噁心後是眩暈。“他有家人嗎?”

“誰?”

“死靈法師。”

使者皺眉。指環索倫回答:『我看不太可能。家庭美滿的人沒必要和死屍為伍』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讓所有人與他感同身受?”

『多新鮮吶!散播痛苦竟也需要理由』指環嘲笑,『別指望理解瘋子,尤利爾。目的和手段從來都是兩回事』

“那死靈法師的目的是什麼?侵略諾克斯?”

“他可沒跟我說。”使者隨手幹掉偷襲的亡靈。“不如你親自問。”

倘若有機會,我會問的。學徒碰了一鼻子灰。“法師比這些食屍者厲害嗎?強多少?”他不指望對手還是表世界罪犯的水平。“說到底,既然他能把死人喚醒,是不是說明他也有對抗刀劍的本領?”

“不能一概而論。神秘職業賦予他死靈魔法。”

我完全懂了。“所以?還有死靈法師,這是個職業?”尤利爾的目光轉向了指環先生。

『就是這樣。沒工資而已』但尤利爾不想聽玩笑。『點燃火種是第一步。靈魂之焰溝通魔力,意味著火種和神秘之間構建了橋樑。當你轉職後,職業將決定你使用魔力的方法。火種透過魔力引動神秘降臨,這是第二步』

“火種是門檻,職業是門後的路?”

『不錯。我原以為凡人的理解能力沒達到這種水準』

難怪我沒法創造冰霜。尤利爾握緊劍柄,感覺冷意源源不斷鑽進手心。奇異的力量在冰之劍中盤踞。他發現自己能控制一種不可見的、缺乏形體的、但又非常懶惰的東西,他揮動手臂時,能用它保護關節或增強肢體的力量,顯然就是所謂魔力。熟悉運作後,他開始感受到新天地。亡靈還是亡靈,但它們慢下腳步,放輕動作,好像因他付出的代價而變得配合。

然而也沒有面對使者時那麼配合。或許在他眼裡,學徒自以為迅速的動作,其實並沒比食屍者快多少。尤利爾試了又試,發覺魔力的提升也有極限。如果想再進一步,恐怕得花上一段不短的時間。

但只是從頭開始而已。我就擅長這個。“怎麼獲得職業?籤合同?”

『轉職儀式』指環告訴他,『其複雜程度遠超簽字,不可能隨便開始。即便現在有條件,你也得承擔風險』

尤利爾瞧了瞧塞西莉亞。反正情況不可能更糟,以至於他根本沒有冒險的鄭重感。“噢。該怎麼做?”

『什麼』學徒示意準備好了,但指環索倫為此大為驚詫。『你不會說現在?見鬼。別想了。神秘之路並非一蹴而就,你用魔藥點燃火種就夠離譜了,一般人會和塞西莉亞一樣。聽著,尤利爾,現在要轉職根本不可能』

那我的決定有何意義?尤利爾非常失望。“也就是說,我沒法對死靈法師造成威脅?”

『說實話,就算轉職也不行。他能操縱全城的亡靈,我看怎麼也得是死靈法師中的高手』

“高手?”

『我是說,高環』

高環。和轉職有何差別?剛點燃火種呢?指環沒有詳細解釋,尤利爾也沒再追問。畢竟,說清楚也沒意義,事情是明擺著的,他不可能直接和敵人站在同一起跑線,哪怕付出靈魂和他擁有的一切。學徒已有準備。然而在世界上所有的準備之中,有一大半都只能令人更深刻的體會到事實定論的絕對存在感。體面點兒說,恐怕他沒把握贏。

“死靈魔法不等於能無視刀劍。”喬伊開口。

在諾克斯酒吧,埃茲·海恩斯先生告誡他們最多的話,就是不要打擾閣樓的客人。既然這項要求比欠債賬單更能約束傭兵們的噪音,那顯然說明違背的後果非常嚴重。但此刻情況不同。就算使者很不耐煩學徒的問題,他也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

“奪人性命的並非武器,尤利爾,活人會死於砍頭、失血、器官衰竭和瘟疫侵襲。所有活人都會。神秘力量就像巡遊騎士的盔甲,繞過它們,自然一切成空。”

“你的意思是……?我也能……?”

『只不過很有些難度』指環的語氣很保守,『為渺茫希望送命可不值得』

“來試試。”白之使卻說。他頭也不回地拋下諾克斯酒館和亡靈的殘骸,走入最近的小巷。陰影隨他的腳步變幻。

尤利爾回頭望了望。塞西莉亞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延伸向法夫蘭克大街的另一端。她的紅頭髮是廢墟中唯一的火焰。如果她開口,我就哪兒也不去。學徒認定。但他心裡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也拋下了她,根本不敢回頭看。假如我不回頭,或許她也會跟在身後。為什麼不呢?學徒寧願這樣想。

他們走了兩條街,在炎之月的烈日下尋找敵人。攔路的屍體不計其數,甚至還有不少像吉尼瓦那樣未徹底死亡的人,他們肆無忌憚、手舞足蹈,提著裝魔藥的口袋在街頭狂歡。尤利爾終於真正見識到了神秘生物。

『烏合之眾』指環先生評論,『難怪圖恩·路維也當他們是炮灰』

圖恩·路維正是死靈法師。尤利爾牢記這個名字,直到它比伊士曼女王的名字更清楚。他正身處此人一手造就的地獄之中,全城的凡人無一例外。“只有這個用處?”無論如何,“炮灰”們看起來都是活人,不比他自己少什麼。事實上,這些人之中大半是神秘者,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這麼多人和……食屍者,幾乎能拿下公爵的霜葉堡了。”雖然學徒沒在四葉領聽說過暴亂。

『你太小看特蕾西了。是路維的動作太快,導致訊息沒傳到霜葉堡。不然就算高塔不管,駐紮在那兒的疾影軍團也足夠平息事態』

表世界的疾影軍團八成沒轍。但顯然,裡世界的疾影軍團不是四葉領的凡人軍隊那麼簡單。也許其中有高手?尤利爾沒有概念。“沒人通知公爵大人?四葉城快毀了。她什麼時候回來?”

『恐怕你指望不上她。敵人比你更擔心這點,想必對此早有安排。但你也不用急』指環索倫輕快地寫道,『死靈法師的出現算是神秘災害,比起王國貴族,高塔處理相關事務更高效。這本就屬於我們的工作範疇』

“處理?工作?”

『伊士曼是高塔屬國,神秘支點有義務為屬國提供神秘相關事物的援助。誠然,凡人王國也擁有神秘力量,但國家的體量太笨重,制度也不適合神秘生物,因此我們各司其職,區分出了諾克斯的神秘領域』霜字在小巷的石壁上蔓延。『至於工作,說實話,連乞丐都知道根據職業的實際需求進行分配。只不過高塔是占星師高塔,在屬國的管理上並不突出』

尤利爾知道外交部和蒼穹之塔,還是透過和塞西莉亞的交流。索倫的描述太簡潔,他只能盡力在腦海中構建相關事物的輪廓。

使者穿過一個十字路口。“鍊金魔藥的源頭是切斯特。”

熟悉的名字,胡蘿蔔小姐曾說自己認得他。“海恩斯先生的朋友?”尤利爾脫口而出。

『我記得這個人』指環表示,『他和埃茲,他們都是‘艾恩之眼’閣下的同期畢業生。怎麼回事?鍊金術士竟然留在伊士曼!他的產品完全能夠壟斷整個四葉城的市場』

“他是外交部的人。”使者說,“也是四葉城唯一的鍊金術士。”

『更離奇了。駐守者在搞什麼鬼』

“你不知道?他們一直有聯絡。”

好問題。指環索倫啞口無言。尤利爾能想象它的心理活動,但不知道符文生命和人類搜尋腦袋的方式有何差別。

“這是陰謀?”學徒忍不住問。雖然他不樂意這麼想。“還是意外?”

“都有可能。四葉城只有一個鍊金術士,圖恩·路維為此盯上了他。鍊金魔藥會製造大批死人,這些死人又能增強死靈魔法的力量。”

難以想象。神秘的職業顯然不止一個,但尤利爾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寧願操縱屍體。莫非他也曾面臨絕境?“他為了獲得力量?”

“你認定力量具有誘惑?”

涼意驅散了空氣中的熱量,尤利爾不禁握住劍。他低頭打量它,很難否認這種說法。“我不懷疑。”

“凡人都一個樣。”使者藍眼睛中的神色難以捉摸。“但對圖恩·路維來說不一定。魔藥也能帶來力量,而且觸手可及。”

“有道理。”死靈法師不是傻瓜,沒必要捨本逐末。尤利爾企圖思考。“他的目的或許只有他自己清楚。我們有他的行蹤嗎?”

『赫克里街』指環先生不確定地寫道,『按照口供,那裡是據點』

“那現在要往北?”學徒不敢擔保裡表世界的路線相互吻合。法夫蘭克和松比格勒大道還是原本的名字,只是建築徹底變樣。而穿梭城市的“鍊金公車”,則根本沒受影響。不然浮雲列車也不會搞錯了。好歹他在四葉城生活了十七年,知曉每一條街道的方位。“要找死靈法師的話,恐怕我們正在走背向,大人。”

“你說得有道理,但只怕我們不去赫克里街。”

“去切斯特先生的地址?”酒吧老闆埃茲·海恩斯似乎也有同樣的行程。但這麼久沒訊息……越想越糟,尤利爾趕緊停下。說到底,我一點兒也不瞭解海恩斯先生的工作。“他會不會早出門了?”

『製造鍊金魔藥得用工具』指環告訴他,『不管切斯特在不在,那裡都是魔藥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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