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變得濃稠。濃稠而黏膩。尤利爾覺得渾身難受。

埃茲注意到他的反應:“你最好躲遠點,小子。這是神秘之霧。”

當然,這是從休諾·威金斯總管屍體上飄散出來的霧。只要瞭解這點,沒人會不當回事。尤利爾躲得很遠,完全不想接觸。“我會的,海恩斯先生。”

“魔力會讓你好受一些。但很快你會耗盡它。”

“我們要待很久?”尤利爾忍不住問,“不上樓……?”

“來不及了。瞧。夜之民是從樓上跑下來的。”德魯伊指給他看。

亡靈仰面倒地,露出臉孔。尤利爾發現它們其中有些是骷髏,只是藏進了盔甲,他才沒第一時間察覺。食屍者只是屍體復生,而這些夜之民大都是骷髏狀,只有眼窩裡殘存生氣。埃茲·海恩斯先生告訴他,越接近生前模樣的夜之民,神秘力量就越強大。但食屍者剛好相反。

“低等亡靈也會變成夜之民。”德魯伊指出,“首先,它們將成為幽靈,點燃火種。”

“同時失去皮肉?”

“死人的火種來自軀體,尤利爾。它們原本的靈魂早已失去,無物可燒。新誕生的火種是軀體的火種。點燃它,就等同於燃燒身體。於是火種越強,身體越少。”

尤利爾吞吞口水。死人也有重活一次的機會,是這樣嗎?所有死人都能?他想象一具骷髏端起酒杯,感到世界變得錯亂。說到底,如果食屍者全都成了骷髏,是不是我就沒法分辨它們了?

“等火種燃燒,夜之民便誕生了。它們生活在蘇維莉耶的國度,是祂創造的子民。黑色國度,黑色子民。”死神的子民。“火種需要軀殼,於是死亡的神秘自骨骼滋生,重新構建身體。”

“這將是漫長的過程……但沒有夜之民恢復軀體漫長。兩百年前,傳說加瓦什被死海之王統治,他能如生人一般行走、交談,但身體裡一滴血都沒有。他既不吃喝,也不睡眠。”

是“他”,不是它。學徒心想。“那他會被殺死嗎?”

“很難。夜之民到了這位亡靈國王的地步,神秘度相當於空境盡頭,幾乎能與聖者媲美……噢,你不知道,神秘也有高下之分。”

我知道。尤利爾感覺得到火種差別。他和埃茲·海恩斯的差別,還有德魯伊和使者喬伊的差別。後者完全是兩個層次……再說,指環索倫也提過這回事。

現在更知道了。環階、空境和聖者。當然,我們暫時還無法真正認識到它們所代表的意義。

但埃茲說的是兩百年前。“兩百年後呢?”尤利爾問,“死海之王會老嗎?還是變得更強大?”夜之民需要漫長時間恢復軀體,也是提升神秘度罷。“加瓦什的國王會不會襲擊我們?”

“死人可不會老。兩百年後?”海恩斯哼了一聲,“他可沒等到現在。兩百年前爆發了亡靈之災——不是四葉城的那種,而是真正的世界災難。當時七支點動員了整個神秘領域,才將死人趕出了諾克斯。”

“後來,高塔記錄下這段歷史,並將它命名為‘白之預言’。我敢保證,尤利爾,死海之王直到今天也沒放棄過侵略諾克斯的野心。就算不是他……”

也有死靈法師。尤利爾明白。歸根結底,表世界的死人不會爬起來,而裡世界不同。

“為什麼屍體能誕生新靈魂?”

“沒人知道。這是一種現象。就像吹氣會有風,冷天會下雪。死人有機率變為亡靈……僅此而已。”這是海恩斯先生給出的回答。“也許這是諸神定下的規矩。祂們是真正仁慈的,即便對待死人,也絲毫不偏頗。”

但願諸神真的仁慈。尤利爾仰頭望著穹頂,為加文和丹爾菲恩的處境感到焦慮。然而他的焦慮毫無意義。夜之民從樓上下來,說明什麼?

或許情況沒那麼糟。他儘量往好處想。威金斯兄妹藏在密室,沒準亡靈不會發現他們。

就在這時,尤利爾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角塔。”他說。

德魯伊一挑眉。“噢?”

“我記得!魔法的來源。”身處大廳,夢中線索變得清晰起來。“原本有亡靈藏在角塔。我想那裡肯定還有痕跡。”

“你猜得沒錯。”海恩斯告訴他,“先前我剛好落在那座塔的屋簷上。”一陣厭惡的神色掠過德魯伊的臉。“塔內全是殘肢斷臂,用來搭建小型的蘇生之所。噁心的狗窩!夜之民由此誕生。真可惜,裡面沒人在。”

蘇生之所和夜之民。尤利爾心想。看來死靈法師一直都在霜葉堡裡,藉助夜鶯休諾·威金斯總管隱藏自身。他派亡靈闖進特蕾西公爵的書房,肆無忌憚地將僕人和守衛轉化成食屍者。他襲擊了威金斯兄妹,因為他們並未按計劃到餐廳去喝茶。

他在夢中依靠角塔的佈置攻擊海恩斯先生變成的巨鷹,則是後者剛巧撞破他的老巢。雙方的交戰形成漫天煙花,最終打穿了主堡。

唯一的差別是,死靈法師如今不在塔內,德魯伊撲了個空。他怎麼不在?難道他去了書房……

邏輯變得清晰。莫非我的夢全是真實的?還是說我仍在夢中呢?學徒感受著誓約帶給他的力量,心中已有定論。但這樣一來,夢境又來源哪裡?

“尤利爾?”海恩斯開口,“一會兒我們打起來,你最好躲遠一些。”

“我想往樓上去。”

駐守者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不許去。”

“但加文和……”

“他們多半已經死了。”

“我們還沒上去呢!海恩斯先生。”

“上去收屍?”德魯伊反問。“你並不瞭解敵人,尤利爾。死靈法師不是夜之民,更不是食屍者,他有許多邪惡手段,其中絕對包括怎樣偵查活人……退一萬步說,如果他不知道書房裡有人在,他上樓幹嘛?”

尤利爾不禁沉下心。“那裡有城堡守護者。”

“它最好不在。你我都清楚,那只是鍊金產品,是特蕾西用來寫字的墨水。作為書寫工具它會比凡人的墨水耐用,但不代表它可以對付死靈法師。如果它留在那兒,死靈法師會殺死它。”

城堡守護者凱蒂,它帶領學徒找到密室和羊皮卷,相當於救了他一命。如果直接對上夜之民,在救下加文和丹爾菲恩前我就會死。尤利爾從沒想過趁機逃走,他好歹手中有劍,而威金斯兄妹手無寸鐵。

這是輕率之舉,八成也不會有好下場,是墨水貓改變了這一切。如今聽到噩耗,學徒好像失去了一位親愛可愛的朋友。“不。”他無力地說。我怎麼沒想到帶上它呢?凱蒂知道密室的位置,也許……

“往外跑,去樹林裡。”德魯伊囑咐他,“上樓太危險了。說實在的,尤利爾,我不能再看你這樣的年輕人去送死。”

“我明白了,海恩斯先生。”倘若他知道塞西莉亞的事,倘若他知道她的遺願,還會對我這麼說嗎?“我會躲得遠遠的,等你派人來找我。”學徒避開煙霧,“你會來找我吧,海恩斯先生?”

“對方的確狡猾,但只是個死靈法師。”埃茲皺眉,“不相信我,小子?”

“我不瞭解其中差距嘛。”

“很好。沒準你很快會見識到。高塔外交部的駐守者不是傭兵,更不是偵測站的飯桶,明白嗎?”德魯伊說,“我的力量來自希瑟恩賜,我的性命由祂給予,死靈法師就怕我這樣的人。不幸我永遠是他的敵人。”埃茲·海恩斯哼了一聲,看起來並不擔心。“他在四葉城設下陷阱給我,而我會讓他好看。”

白霧逐漸遮住他的身影。尤利爾不敢再拖下去。“我明白了,先生。”

他帶著一肚子不安逃往走廊。食屍者越來越多,鑽進迷霧之中。尤利爾難免碰上它們,不得不花力氣將其砍倒。有什麼關係?他心想,我本就是打算這麼幹的。我更想留下,好親手殺死死靈法師。我做夢都想。

於是他再次回到夢境。

……

他聽見窸窣,也聞到刺鼻的生氣,便知曉敵人業已到來。

比預想中更晚,也許對方先去了角塔,被蘇生之所的殘骸吸引。姑且一切順利,不算波折……他坦然擰開門把。

結果它整個掉下來,差點砸中他。

“該死。”這點小事本不該惹他生氣,但愈到關頭,他愈緊張。有什麼好擔心的?總管大人鞠躬盡瘁,免去了我的一切麻煩,既大方地共享情報,還給敵人制造了大量擾亂視線的資訊。事到如今,我只需摘取勝利果實。這有什麼好怕?

在心底裡,他知道原因。他並非出身神秘支點,擁有細緻的指導和練習。他的成功大都來自運氣,不靠實打實的戰績。他殺死凡人和弱者,掠奪財富與身魂,依靠他人的骸骨作養料偷生。在心底裡,他仍然是雪地裡盲目逃竄的僱傭守衛,被聖騎士的長槍追趕。

但這些事統統怪不到我頭上。他心想。既然諸神欠我一次公平,我將選擇向祂們復仇。

他已經看到大廳的迷霧。駐守者埃茲·海恩斯和他的森林魔法。此人今天早晨來拜訪過我們,他饒有興趣地想。這感覺可真不一般。

他邊想邊踏入迷霧。

霧氣潮溼,充滿油菜味。他不認得這個魔法,但無傷大雅。就體感判斷,霧能阻礙視線,削弱感知,卻無法隔絕活人的生命力。他已確定了敵人位置,並找好了退路。說到底,德魯伊未必有我瞭解城堡的結構,他的魔法實在是自遮耳目。

但下一秒,光線刺入眼中。

……

尤利爾沒感受到魔力的傾瀉。夢。他意識到。夢境再次開始了。這意味著他接下來的一切行動都毫無風險,得到的一切資訊卻又真實可靠……我必須好好利用這次機會。

他扭頭望向身後。迷霧封鎖大廳,白茫茫一片。只需稍微靠近,學徒就有種魔力流失的錯覺。即便才點燃火種不久,他也看出此等手段堪稱一切神秘生物的剋星。德魯伊埃茲·海恩斯干了半輩子駐守者,他確實經驗豐富,無需我一個新手擔心。

尤利爾猛抓住頭頂浮雕,翻過扶梯欄杆,踩在臺階邊。

霜葉堡的佈置極具藝術感。繁複雕塑和層層帷幔裝點著每一處走廊,橫樑飾以麥穗和十字,塗成火紅。扶欄邊凸出浮臺,用以擺放鬱金香、蓍草和喇叭水仙。尤利爾還看到一處透明的淺水池!之前我怎麼沒看見?

等學徒想起來自己走的是另一處樓梯時,他已毫不客氣地踩在上面,用力一蹬,攀到上層。身後浮臺晃動,水池裡的花折了東一角,葉子掉得滿地都是。不幸如今沒人關心它們。

書房裡空無一人,但似乎被冰雹襲擊過。尤利爾看到滿牆手指肚大小的窟窿,還有猶自搖擺的長椅。他感到心中一沉。

但沒有血。這是希望。“加文?爵士?”無人回應,“丹爾菲恩小姐?”

“尤利爾?”

“是我。”牆壁後傳來聲音。他心臟狂跳。

威金斯兄妹完好無損,縮在密室的石臺下。他們連臉都沒髒。“有人來過書房。”丹爾菲恩一見他就尖叫,“他穿著盔甲。我聽見了!他還坐在媽媽的椅子上。”

“他打碎了墨水瓶。”加文告訴他。

尤利爾的好心情消失了。他趕快回到書桌邊,只在一堆羊皮紙下見到了碎片。裡面一滴墨水都沒有。

但很快,學徒看到檔案的字元扭曲起來。『背叛者』墨水貓寫道,『我聽見了』

“你們都完好無損。”尤利爾覺得自己被驚喜砸中,完全顧不得他們聽見了什麼。“天哪。”他打心底裡高興。“諸神保佑你們。快跟我離開。這裡不安全。”

“休諾叔叔呢?”加文問。

“他死了。他就是叛徒。此人將四葉城出賣給死靈法師,被海恩斯先生當場處決。”想起總管的死狀,尤利爾仍感到一陣恐怖。“不能走大廳,得繞開那兒。你們敢爬窗戶嗎?”

“你的意思是。”加文問,“死靈法師在一樓的大廳?駐守者大人也在?”

“他們恐怕會有一場惡戰。”德魯伊說得容易,但手段可是非常謹慎。就算他勝算很高,想必過程也不輕鬆。否則何必支開我?尤利爾跟使者同行時,喬伊壓根不在乎他是否在場。只有指環索倫叫他退後,以免他被凍傷……

尤利爾真希望使者儘快意識到霜葉堡的情況。四葉城等不到支援了。“我們快走吧。不會爬窗也沒關係,我可以抓住你們。”

提到爬牆,丹爾菲恩想說什麼,但加文阻止了她。“我們可以自己走。”公爵的小兒子說,“你認得海恩斯大人?那就去幫他吧。”

“呃,我幫不上忙……”

“這東西也是?”加文指指墨水貓。凱蒂跳上學徒的肩膀,舔了舔爪子。

“守護者!”憔悴的丹爾菲恩眼前一亮。“但怎麼是隻貓?”沒人理會她的打岔。

尤利爾沒想過這樣。“你可以嗎,凱蒂?”

『入侵者』墨水貓舔了舔爪子。『瓶子碎了』

它真的是城堡守護者,尤利爾心想。當之無愧。不管其中是否有打碎墨水瓶的仇恨,它比傳說中的獨角仙強多了。“那走吧。從這兒跳下去最快。”

墨水貓正準備跳下他的肩膀,聞言尾巴一抽,在三個人期待的目光中朝欄杆走去,輕盈躍上浮臺。

下方是一片翻滾的白霧。它遲疑地低頭,伸爪子的動作僵硬起來。

學徒以為它需要幫忙。“只是霧而已,會消耗魔力。”他解釋。

墨水貓點點頭。它繞著欄杆走了一圈,又扭頭望著尤利爾。學徒明白了,於是伸手一推。

就在這時,大廳裡忽然迸發出一道刺目的綠光,直入穹頂,打碎了吊燈。白霧不祥地滾動,似乎變得輕薄。震耳欲聾的吼叫穿透霧氣。這是亡靈的聲音,充滿怨恨,充滿興奮。活人聽在耳中,只覺得血都涼了。

墨水貓脊背的毛一下炸起來,噴了三人一頭墨汁。它在空中猛地翻身,硬是扭過頭抓住了花盆邊緣,尾巴懸空晃盪。接著它蹭蹭爬回浮臺,一頭撞在尤利爾胸前,把後者撞翻在地。

“它不想跳。”連丹爾菲恩也看出來了。

“我猜也是。”加文邊擦臉邊說。“也許你該送它下樓。”

“有道理。”尤利爾吐出嘴裡的墨水,“海恩斯先生需要幫助。那你們自己小心。”

“我一直很小心。”

但等他回到大廳,事情的發展卻在預料之外。迷霧幾乎完全消失,暴露出食屍者破裂的乾枯軀體。

德魯伊埃茲·海恩斯不見了。空地中有四隻兔子、兩頭狼和一匹額頭生角的白馬。它們統統倒斃在地,逐漸分解成粒子。有個陌生人注視著這一幕,他的身體藏在一副不合身的高大盔甲中,臂環標以威金斯的火紅四葉,但遠比尋常守衛的徽記鮮亮、華麗。這是軍團長的標誌。

尤利爾停下腳步,感到毛骨悚然。死靈法師。他竟穿著霜葉堡軍團長的盔甲。事已至此,不必問塞萬提斯的下落了。

“我向蓋亞祈禱。”盔甲下傳來嘶啞的聲音,“但祂裝聾作啞。”

他轉過身來,揭開軍團長的面甲。

一張鐵灰色的臉孔暴露在逐漸消散的霧氣中,兩道傷疤引人注目。一條貫穿嘴唇和眼睛,讓左眼只剩一條細縫,另一條斜斜劃過鼻樑,延伸至耳骨。

傷疤業已結痂、脫落,只有黑紅色的十字痕跡留在臉上。他扯動肌肉,十字隨之起伏。

“你是蓋亞信徒,對嗎?”

尤利爾猛地橫過劍。叮噹一聲,綠芒在冰霜之劍上散射,撕破了角落裡的絲簾。動作完全出於本能,他顫抖地抓住劍柄,意識到自己壓根兒沒看見對方是何時發起進攻的。

“你會祈禱嗎,小子?”

“海恩斯先生在哪兒?”學徒忍不住質問。

“你祈禱我就告訴你。”死靈法師微微一笑,傷疤一陣扭曲。“來吧,向我祈禱。我就是你的神的化身。”

這話頓時激怒了他。“你是該死的死靈法師!”

“我為此而該死?”

什麼意思?尤利爾皺眉。“莫非你不清楚自己乾的好事?”

“這是你們該受的。”死靈法師回答了他,“為懲罰凡人的不公。”

尤利爾難以置信地瞪著法師。不公。他心想。懲罰?該受的?怒氣點燃了他,學徒幾乎能聽見血液在體內滾動的聲音。“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諸神的化身。”

“你是個邪惡的瘋子。”

微笑消失了。“這麼說,你拒絕向我祈禱。”

我要宰了你。學徒心想。管你拒不拒絕。他驅動所有魔力,冰霜之劍迸發微光。他帶著全身力氣和憤怒揮劍。

剎那間,迷霧被漩渦撕扯,橫掃一空。劍光閃爍,猶如新月,瞬息切碎了食屍者的殘骸,接著將對面的樓梯一分為二,最後在霜葉堡的大廳牆壁留下穿透性的巨大裂口。

玻璃統統粉碎。熱空氣灌入大廳,尤利爾覺得呼吸困難。

疼痛。他察覺到胸前的潮溼。什麼時候?他心想。我沒打中?這是反擊?學徒無法再思考。他不禁跪在地上,感覺溫度逐漸流失。

死靈法師低下頭。伴隨他的動作,盔甲粉身碎骨,墜入塵土。大廳中迴盪著叮噹聲。他盯了一會兒那些碎裂的鐵片,然後彈了彈貼身的長袍。這居然還是一身神父長袍。

“我曾向蓋亞祈禱。”死靈法師慢慢走到尤利爾面前。“還有希瑟和貝爾蒂,甚至露西亞。但諸神要麼是聾子,要麼只是不眷顧於我。”

學徒看到搖晃的身影。它們交織又分離,最終重合。他想抬起手,但對於這個決定,他的火種和身體全都持反對意見。碎裂聲。似乎有薄冰被打碎。

尤利爾遲疑地抬起頭,看到一層淡淡的墨色屏障在面前斷裂。

“但我不相信諸神是聾子。”死靈法師的聲音。“祂能給人恩惠,讓一個愚蠢的小女孩在出生時就受到全世界的祝福。你說是不是?”

女孩。尤利爾在朦朧中捕捉到這個詞。他立刻想到塞西莉亞。我來找你。但她還在不在等我?

他已忘記這是個夢。

“四葉城回答了我。”斷續的聲音。“它告訴我,祈禱是沒用的。諸神聽不見祈禱。諸神只愛幸運兒。”

“你就是那個幸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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