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從外頭走進來一個容長臉的婦人,比起趙姑姑一團和氣的臉龐,她的五官顯得有些冷硬,一看便知性情嚴肅。

她身上的打扮更是樸素,頭髮梳成圓髻,戴了一支赤金一點油的簪子,穿著靛藍色的衣裙,腰間掛了幾隻荷包,垂下的一雙手戴著兩條拇指寬的金鐲子。

剛一進屋,便垂手給沈雲綰跪下:“奴婢沈氏給王妃請安。”

“沈姑姑請起。”沈雲綰瞥了一眼翠屏,“去給沈姑姑搬個杌子來。”

“王妃,奴婢萬不敢當。”

沈姑姑連忙推辭。

沈雲綰淡淡一笑:“你是府裡的老人兒,入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讓你站著回話,傳出去還以為本官有多嚴苛呢。”

王妃都這麼說了,沈姑姑如何敢再推辭,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了小半邊的凳子,一副屏息凝神的神態。

“趙姑姑被王爺送去了莊子上榮養,本宮初來乍到,府裡頭又是千頭萬緒,免不得手忙腳亂,日後還要多仰仗沈姑姑。”

沈雲綰的語氣很客氣。

沈姑姑聽了,反而更加誠惶誠恐了。

怨不得趙姑姑會折在王妃的手裡頭。

按說王爺剛給王妃撐過腰,王妃現在正是得意的時候,對著自己這個趙姑姑的副手,就算不喊打喊殺,也應該冷在一邊,讓自己把手裡的權利交出來。

可這位新王妃卻和藹極了,語氣又親切,言語間對自己又尊重,簡直是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這種和風細雨才是最可怕的!

據說新王妃才及笄不久呢,就有這樣的城府了。

沈姑姑原本提著的八分心思提到了十二分。

她趕緊說道:“王妃言重了,這都是奴婢的分內之事,做好了,是奴婢應該的,做得不好,王妃只管一視同仁,責罰奴婢便是了。不能因為奴婢資歷老,就壞了內院的規矩。”

翠屏挑了挑眉,這個沈姑姑倒是個懂事的,不像那個趙姑姑,還敢來要王妃的強!

翠屏笑吟吟地接過話:“沈姑姑太客氣了,我們家王妃最是和善不過了,您相處久了就知道了。倒是奴婢,是個掐尖要強的性子,這不,太后娘娘便將奴婢打發到王妃這裡來了,許是啊……不耐煩奴婢的性子呢。”

翠屏用玩笑的語氣說道。

她話裡的深意讓沈姑姑心頭一凜,心知這翠屏的話全都要反過來聽。

太后就是挑中了翠屏有心計、有手段,才會派到王妃這裡服侍,是要給王妃做左膀右臂的,可見太后對王妃的看重。

而自己以後對這翠屏也要提著心了,決不能當成等閒的下人來看待。

想到這裡,沈姑姑暗中咬了咬牙。

虧得昨晚趙姑姑受了傷回來,自己照顧了她大半夜,她被送去莊子上時,自己念著從前的情誼還打發了趕車的下人二十兩銀子。

趙姑姑這個蔫壞的東西,竟是對自己隻字不提,她的扣條是被剪了,可雙手又沒被廢,居然連點口風都不透!沈姑姑不由冷了心腸。

看來也不必特意去囑咐莊子上的人手暗中照顧她了,橫豎人家能耐大著呢,都敢跟王妃別苗頭了!

這些思緒也不過是一念之間,沈姑姑連忙起身,朝著翠屏福了福身:“哎呦,老奴眼拙,沒看出姑娘還是太后娘娘宮裡出來的。姑娘您既然服侍過太后娘娘,眼界見識都比老奴高出了一大截,奴婢日後還要多跟姑娘請教呢。”

沈姑姑把姿態擺得很低,哪裡能看出是王府內院的二管家!

沈雲綰見沈姑姑生得嚴肅,還以為她做人會死板,沒想到對方倒是油滑。

沈雲綰淡淡一笑,說道:“沈姑姑,你和翠屏就是本宮在這內院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沈姑姑就不要謙虛了。”

“奴婢能得王妃看重是奴婢的榮幸,以後但憑王妃差遣,奴婢萬死不辭。”沈姑姑連忙表了一番忠心。

沈雲綰頷了頷首,算是接受了沈姑姑的效忠,至於真心還是假意,以觀後效就是了。

“沈姑姑,本宮聽王爺說,王府內院和外院的帳是分開的?”

雖然沈雲綰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但沈姑姑是個什麼說法,有必要試探一二。

“回稟王妃,自從王爺在宮外開府後,內院和外院的帳一直都是這麼走的。外院的帳由周長史負責,內院的帳由趙姑姑統管,每半年跟周長史對上一次。”

沈姑姑問一答十,不敢有絲毫隱瞞。

“既然如此,那本宮有幾處不解的地方。”

沈雲綰拿起茶盞,蓋子在蓋碗上輕輕劃了劃。

她抬起眼簾,看著暗自忐忑的沈姑姑,慢條斯理地說道:“王爺一直沒有屋裡人,這內院也就沒有什麼主子,怎麼去年賬面上直接少了兩萬兩銀子?”

沈雲綰的問題十分犀利,沈姑姑剛要將提前準備好的說辭說出來,只聽這位天仙一般的王妃繼續說道:“這每年給宮裡頭的孝敬,一直走的是外院的賬。按說內院裡頭,除了奴才們的月例銀子,四季衣裳,再就是吃喝,冬天的炭火,其他的應該也沒有什麼大的花銷。何況,大廚房、小廚房的蔬菜瓜果、雞鴨魚肉,大部分都是莊子上產出的,只有少數需要到外頭採買。”

沈雲綰沒有給沈姑姑任何反應的時間,繼續說道:“咱們王府人少,每年莊子上除了送進來的蔬菜瓜果等,還有盈餘,這些產出一年怎麼也有千八百兩的銀子,這一筆錢沒有過外院的手,是直接充到內院的,就是這樣,還有兩萬兩銀子的花用。”

沈雲綰蹙起眉尖,眼底多了一絲冷意:“本宮不禁要問了,這些銀子都花到哪去了?”

“王妃有所不知,王爺前幾年身體不好,各種名貴的藥材流水一樣地送進來,什麼百年的人參、靈芝、首烏,用了不知凡幾。”

沈姑姑的杌子不敢再做了,提心吊膽地跪在地上,跟沈雲綰解釋。

“王爺的身體也就是前兩個月才有起色,藥也用得少了,可是這補藥是不能斷的。還有一事。從前林神醫住在府上,他為了研製解毒的配方,藥材不知道浪費了多少,這些都記在賬上頭,也是跟周長史彙報過的。”

沈姑姑說完,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窺探著沈雲綰的臉色,就怕王妃下一刻就會陰雲密佈。

然而,只見王妃神情淡淡,嘴角掛著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影兒,讓人無從猜測她此刻的心境。

沈姑姑不敢再窺探了,連忙垂下了目光,說道:“王妃容稟,所有的賬目都在院子外頭的箱子裡,奴婢不敢有一句假話。”

“翠屏,讓人將箱子抬進來。”

“是,王妃。”翠屏領命離開。

不一會兒,在她身後跟著四個健壯的婦人,兩個人抬了一口箱子,一共兩口箱子,全都擺在了花廳。

沈姑姑從荷包裡倒出了兩把鑰匙,開了箱子上的銅鎖,將箱蓋開啟。

“王妃,五年內的賬目都在這裡了。”

翠屏見狀,經過其中一口箱子,拿起一個賬本,一目十行地翻了翻。

這口箱子裡裝著的是近兩年的帳。

翠屏從裡頭挑揀了一年前的賬本,呈到沈雲綰面前:“王妃,請您過目。”

沈雲綰接過賬本,開啟後掃了掃,說來也巧,這本賬上頭記載的就是蕭夜珩所用藥材的花銷,每一頁紙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

諸如人參二百兩銀子、何首烏五十兩銀子等等。

沈雲綰只隨便翻了幾頁,上面的數額便讓人心驚!

這是打量著林佛手“已死”,死無對證了,才會往林佛手的身上潑髒水。

但是從賬本的新舊程度來看,這倒不像是臨時來應付自己的,倒像是早就準備好了,只等著哪一天新王妃進門來查賬了!

倒是有未雨綢繆的遠見,可惜了,沒有用在正路上頭!

雖然這些賬目都是出自趙姑姑之手,但沈雲綰不認為沈姑姑會丁點不知道。

就看這沈姑姑對此事是同流合汙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沈姑姑大概不知,林神醫雖然故去,但他是個仔細的人,他那裡也有一本賬目,是歷年來所用的藥材,王爺具體的花用。沈姑姑需不需要本宮讓人取來?”

沈雲綰翹了翹紅唇,似笑非笑地說道。

沈姑姑聞言刷地一下變了臉色。

她嘴唇發白,顫抖著,戰戰兢兢地給沈雲綰磕著頭,整個人像是犯了病一樣,嘴唇都在哆嗦。

“王妃,奴婢有罪。”

沈姑姑完全沒想到,林佛手那裡竟然會有賬本。

雖然趙姑姑經手的銀子,自己沒有染指,可是說出去,有誰會信!

趙姑姑就是太貪了,所以她才會想著將王妃壓下去,這樣,就算王妃發現了賬目上的問題,也沒有那個膽子去追究,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倒是一了百了,卻苦了自己這個後來接手的人,這可真是燙手的山芋啊!

沈姑姑頓時心如亂麻。

“沈姑姑,只要你沒有動過不該動的銀子,本宮念在你這些年的忠心上,給你一次機會未嘗不可。”

沈雲綰幽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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