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名單
“沒錯，我是怕死。”
崔瑤仙被戳中了心事，有一瞬的惱羞成怒，但她很快便冷下臉，一雙水眸冰冷至極。
“可我更怕……因為我，毀掉了崔家的清譽！那樣，我就算到了地府，也無顏去見崔家的列祖列宗。”
崔瑤仙吐字如冰。
沈雲綰眼神暗了暗。大魏的世家之所以尾大不掉，或許，這就是原因之一。
連崔瑤仙一個十分怕死的貴婦都能夠為了家族視死如歸，可見世家大族的可怕。
“宸郡王妃真是讓我敬佩。出嫁多年，仍然不忘孃家，我若是崔家的長輩，恐怕做夢都要笑醒了。”
沈雲綰毫不掩飾目光裡的嘲諷。
“就是不知道，若是讓宸郡王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將孃家擺在他前面，又該是何種表情呢？”
“沈雲綰，你也不必嘲笑我。這個宸郡王妃我早就當夠了。有這樣一個夫君，我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了。”崔瑤仙切齒一笑，目光裡流露出深深的怨恨。
這恨意，居然比對著沈雲綰還要深一些。
崔瑤仙的這番話讓沈雲綰無法反駁，如果自己是崔瑤仙，早就將蕭君澤給騸了。
想到這裡，沈雲綰對崔瑤仙生出了幾分同情。只可惜，自己跟她是死敵，這份同情更像是鱷魚的眼淚。
他們夫妻感情不好，自己才有機可乘。
“好，就拿謹王府的暗樁來換。”
沈雲綰見好就收。
畢竟，崔瑤仙的身份擺在這兒，自己又不能對她嚴刑逼供，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自己又不能對她嚴刑逼供，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若是我把名單交給你，你最後反悔了，不給我信物，我又當如何？”
崔瑤仙咬住唇。
“郡王妃說得在理，不如讓奴婢隨郡王妃走一趟。若是確保了名單無誤，我們王妃再拿信物來換奴婢。”
青羽主動站了出來。
沈雲綰沒想到青羽會自作主張，黛眉緊蹙，冷哼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還不退下！”
沈雲綰說完，取下了髮間的蝴蝶金簪。
“李天工的簪子，除了太后娘娘那裡，只有我才有，這下，弟妹可以放心了吧？”
“好。”
崔瑤仙應下，回到馬車裡，在紙上默下了一長串名字……寫完，遞給監視自己的青羽：“簪子拿來。”
青羽不甘心地遞上了髮簪，不忘拋下一句威脅：“奴婢奉勸郡王妃不要動什麼鬼心思，否則，奴婢一定會讓郡王妃悔不當初！”
“好忠心的一條狗！”
崔瑤仙冷笑了一聲，一把奪過簪子，雖然人在屋簷下，不該逞口舌之快，但以崔瑤仙的傲氣，絕不甘心被一個丫鬟羞辱！
崔瑤仙摸了摸自己的頸子：“這一劍之仇，我定會銘記在心！”
崔瑤仙的辱罵對青羽來說就跟耳邊風一樣。
她笑吟吟地說：“能被郡王妃您銘記在心，奴婢三生有幸。”
頓時間，崔瑤仙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頭，心裡憋著一股無名之火，卻發作不得。
青羽嗤笑了一聲，轉身回到沈雲綰身邊，將名單交給了沈雲綰：“王妃，請您過目。”
“走吧。”
沈雲綰落下了車簾。
馬車“噠噠”離去。
“下次不要自作主張，對本宮來說，你的安危遠比本宮身上的信物重要！”
“是，王妃，奴婢記住了。”
青羽雖然被教訓了，心裡卻十分感動。
馬車走到半路，便撞上了前來接應的孟池。
“王妃，屬下在半路上遇到幾個蒙面人，見他們行事鬼祟，怕是衝著您來的，便跟他們交了手，所以來遲了些，請王妃責罰。”
“你這次立了大功，本宮不但不會責罰你，還要賞你。”沈雲綰微微一笑。
沈雲綰還奇怪以崔瑤仙的精明，就算想要掩人耳目，但她千金之軀，怎麼會一點後手都不留，原來是孟池歪打正著，斷了崔瑤仙的救兵。
“王妃，您知道對您不利的人是誰？”孟池一收到飛鴿便立刻趕來接應，對具體情況卻是一頭霧水。
“孟大人，那些蒙面人是宸郡王妃的屬下。奴婢跟隨王妃去趙姑姑的宅子查探，沒想到會撞到宸郡王妃殺人滅口，還被王妃抓了一個現形。”
青羽脆聲說道。
“王妃，那您沒事吧？”孟池一臉緊張，要是王妃不小心受傷了，王爺一定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本宮沒事，崔瑤仙就只帶了一個殺手過來，那人根本不是青羽的對手。還是回府再說吧。”
沈雲綰眼看著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不想再耽誤時間。
自己手裡的這張名單十分重要，必須速戰速決。
“屬下遵命。”孟池從沈雲綰的語氣裡感受到了一股緊張的氣氛，不敢再多問了，當先駕著駿馬去前面開路。
謹王府。
蕭夜珩坐在貴妃椅上，手裡拿著一本古籍，但他半天都沒有翻動一頁，顯然心思並不在這上頭。
聽到外面傳來通稟聲，蕭夜珩隨手合上，放到一邊，快步迎了出去。
“綰綰。”
沈雲綰解下身上的斗篷，遞給了青羽，朝著蕭夜珩嫣然一笑：“是不是等得久了？”
此刻兩人身份對換，蕭夜珩更像是迎接丈夫歸來的妻子。他溫柔地一笑：“倒沒有等多久，就是怕你在外頭會遇到危險。”
“那你現在可以放心了。”
沈雲綰說完，從翠屏手裡接過了帕子，洗去臉上的風塵，坐到了靠窗的羅漢床上。
蕭夜珩見狀，竟是不假於人，親自幫沈雲綰脫了腳上的蔥綠色繡著鳳穿牡丹的鹿皮靴子，在她腳掌處按了按……
沈雲綰癢的使勁將腳往後縮，沒有忍住，唇邊逸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嗔道：“快住手。”
蕭夜珩聞言，非但沒有停手，反而用指腹在沈雲綰的腳掌撓了撓。
最開始，蕭夜珩是想幫沈雲綰按腳解乏的，可是看著沈雲綰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眼底一黯，手上的力道也跟著變了。
“綰綰，是不是按錯了地方？”蕭夜珩很有耐心，順著她宛如玉雕一般精緻無瑕的足弓來到了纖細、修長的小腿，“這裡呢？”
“蕭夜珩，別鬧，我有正事跟你說。”
沈雲綰眼淚都笑出來了，斷斷續續地說道。
聽到沈雲綰提起正事，蕭夜珩總算停了手。
沈雲綰連忙翻身爬起，氣的在蕭夜珩的手臂上用力掐了一下。
“再敢戲弄我，以後你就打地鋪好了。”
“綰綰，不是有正事嗎？”
蕭夜珩也沒想到自己剛剛做出了這麼孩子氣的舉動，有些尷尬，連忙轉移了話題。
“哼！”
沈雲綰輕哼了一聲，將發生的事情跟蕭夜珩說了一遍。她從袖子裡取出了名單。
“你看看，上頭有沒有你熟悉的名字。可惜趙姑姑死了，不然，還能問一問她，宸郡王妃許了她什麼好處，才會讓她背主。”
“不奇怪。若是沒有你，我現在已經是黃土一抔，不怪他們另投明主。”
蕭夜珩對這一點倒是看得開。
雖然理解，但是不忠之人，他也絕不會姑息。
“什麼另投明主，我看他們是棄明投暗。蕭君澤心胸狹窄，刻薄寡恩，就連崔瑤仙跟他都不是一條心。若是沒有你，大魏交到了他手上，恐怕最多也就只有十年的氣數。”
不是沈雲綰看不起蕭君澤，而是對方就沒有幹過一件人事！
以前是蕭夜珩身體條件不允許，又有皇帝無休止地拉偏架，他才看起來像個人。
但蕭夜珩身體好了，這傢伙便原形畢露了。
“綰綰，是你偏愛於我，才會覺得我什麼都好。其實，至今為止，朝堂上的官員也不是誰都看好我的。”
蕭夜珩感動於沈雲綰對自己的偏愛。
“什麼叫偏愛於你。蕭夜珩，喜歡並不會矇蔽我的雙眼。我對你都是客觀評價。”
沈雲綰不覺得自己戴了濾鏡。
“至於朝廷的那些人，是人都有私心。主強臣弱，反之，主弱臣強。所以，他們才不希望你上位。”
沈雲綰冷哼了一聲：“我不管他們懷了什麼鬼胎，總之，總有他們夢碎的一天！”
“好，有綰綰這句話，讓我信心倍增。我相信，上蒼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蕭夜珩忍不住握住了沈雲綰的雙手，輕輕包裹在了掌心。
蕭夜珩這句話完全是發自肺腑。
從前，他覺得上蒼已經厭棄了自己，所以，才會什麼都失去，可是自從綰綰出現之後，自己如有神眷。
蕭夜珩目光深了深，只希望眼前的這一刻會是永遠。這樣，前二十年的苦難都值得了。
“沒錯，蕭夜珩，所以，你以後不要凡事先自責和反省了。”沈雲綰回握住蕭夜珩的大掌，雖然她的十指不足以將蕭夜珩的手掌完全包裹住。
沈雲綰有些懊惱地嘆了口氣，就怪對方太高了！
“事不宜遲，名單上的人，要不要現在就動手。”
遲則生變，沈雲綰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綰綰，我讓孟池先去從第一個名字查起。”
這上頭有幾個事蕭夜珩熟悉的人。
蕭夜珩的眼底閃過了一道冷芒。
若不是綰綰，他絕不會想到，這些人竟然藏的這麼深！綰綰又一次幫了自己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