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認親宴
“朕會讓崔氏因急病暴斃”
皇帝已經不打算再留著崔瑤仙了。
她的存在只會成為二郎的負累,倒不如再給二郎娶上一個好媳婦。
皇帝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哦?暴斃?”太后挑了挑眉,“崔家會信嗎?崔氏的身體一向很好,突然就這麼死了,崔家會不會跟你討個說法?還是你以為崔家會就這麼認了?”
“母后,朕自有打算。”
太后冷笑了一聲。
“你這次準備獻祭誰?哀家警告你,你若是敢把崔氏的死栽贓在雲綰的頭上,哀家就敢放出風聲,是崔氏嫌棄二郎不中用,耐不住寂寞,才會與野男人勾搭在一處……”
“荒唐!”皇帝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太后的話。
“母后,你有沒有想過二郎,二郎以後要如何在世上立足?”
“這麼說,你還真打算讓雲綰來背黑鍋了?好個一箭雙鵰的妙計!”
太后緊緊攥著沈雲綰的手,還留心著沒有讓手上的珍珠護甲刮到沈雲綰的肌膚。
“哀家告訴你,雲綰是哀家心裡唯一的孫媳婦,誰要是跟她過不去,哀家索性也豁出去了。”
“母后,朕並無此意。”皇帝都不知道生母何時變得這樣胡攪蠻纏了。
難道真是近墨者黑?
“崔氏是京城裡最大的銀樓——四喜銀樓的主人,裡頭有一個管事叫陳娘子,很可能是她的化名,據謹王妃陳述,陳娘子是前朝餘孽。”
皇帝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許久沒有復發的頭疾又有了抬頭的趨勢。
“母后,朕以為,崔氏若是暴斃,崔家還沒有膽量來跟朕要人。”
“你是說,崔家跟前朝餘孽有關?真是狼子野心!”太后立刻抓住了皇帝話裡的重點。
“皇帝,後續你打算如何處理?”
“朕知道,周家太夫人是母后的族妹,但周家不能再留了。”
皇帝就怕太后會顧念從前的情誼。
“孰輕孰重哀家還是分得清的。”周家敢背叛孫子,就是皇帝不動手,太后也不可能放過周家。
“多謝母后。”
“不過,目前朕還不打算動崔家。”
皇帝這麼說,也是希望太后不要借題發揮。
就像長子說的,貿然對崔家動手,只會打草驚蛇,不如大事化小,讓崔家放鬆警惕,再一網打盡。
“這些世家各懷鬼胎,皇帝,哀家是個婦道人家,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身為你的母親,哀家還是要多一句嘴,世家,你不能不防。”
“母后的話兒臣省得。”
皇帝從前為了平衡朝堂勢力,才會對世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眼看著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已經超出了皇帝能容忍的限度。
皇帝不由動了剪除世家的心思。
同時,皇帝心裡也很清楚,只有長子才有這個魄力,而且,自己不必擔心他會暗中和世家聯合,來擺自己一道。
只可惜,二郎終究還是廢了。
皇帝心裡有著淡淡的遺憾。
雖然雪柔是自己的心愛之人,但二郎也太不爭氣了。自己只能讓雪柔失望了。
這一刻,皇帝的心思動搖了幾分。
雖然。殿裡的人誰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父皇,兒臣以為,僅憑一個陳娘子的口供還不足以給周家定罪。”
蕭夜珩的話打斷了皇帝的沉思。
“那以你之見呢?”
皇帝看著蕭夜珩的目光比起從前多了一絲考量。
大魏需要一個合格的繼承者。
“兒臣以為,需要先讓周家自亂陣腳,亂中出錯。”
“哦?”
皇帝挑了挑眉。
“兒臣會讓府裡的人制造出周春暉逃脫的假象,周家若是得知事蹟敗露,一定會想著掩藏罪證。”
蕭夜珩這招就是逼著周家自己現形,親手把罪證“交出來”。
“需不需要朕給你安排人手?”
皇帝的墨眸暗了暗。
他不得不承認,長子無論是心智還是手段,都比次子高出太多了。
這讓皇帝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曾經的結髮之妻,明月從來都是聰慧至極。
可惜,自己終究是跟明月錯過了。
“父皇,兒臣若是解決不了,再來請父皇出手。”蕭夜珩根本不信任皇帝的人,他不可能把手中的底牌亮給皇帝。
因為在他眼中,皇帝就只是君王,而不是父親。
“你儘快去安排。”
“等等,哀家看,既然周家演了這一出大戲,不如就讓阿寶坐實了,就是阿寶受委屈了。”
太后意味深長地看著還跪著的孫子。
不是她不心疼孫兒,而是有時候吃些苦,才能換到想要的籌碼。
“母后的意思是……”皇帝沒想到太后這麼捨得,不太肯相信心裡的猜測。
“苦肉計嘛,阿寶,你願不願意受這個罪?”
太后要讓皇帝親眼看看,兩個兒子裡,被他厭棄的,還有受他鐘愛的,究竟誰堪大任。
“皇祖母,為了大魏,孫兒可以出生入死。”
“好,皇帝,你聽到了?”
“來人,將謹王拖出去。杖責三十,給朕重重打。”皇帝朝著外頭喝道。
沈雲綰由衷地佩服太后,都說“慈母多敗兒”,可是太后卻不同,該心狠的時候,分毫都不手軟。
不過……
蕭夜珩貴為皇子。為了剷除前朝餘孽,不惜採用苦肉計。這是在為他的儲君之路加碼。
這就是他受傷的價值。
沈雲綰已經在思考自己手裡哪一瓶靈藥的治傷效果更好了。
京城之內連著三天都風聲鶴唳。
除了知情人,誰都沒有想到,謹王府的一個長史竟然牽出了一樁驚天大案。
而周家,卻是自取滅亡,親自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整個周家無一倖免。
哪怕緊跟著便是嘉柔公主下降,依然沒有沖淡京城裡的血腥之氣。
……
沈雲綰親手給蕭夜珩換了藥,柔聲道:“今天傷口有沒有好一點了?”
“好多了,辛苦綰綰了。”
蕭夜珩趴在床榻上,側著頭,朝著沈雲綰露出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
“本來我是為了打探舊事才想出席齊國公府的婚宴,但後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就更不想給齊國公府添彩了。你受傷,倒是省了我的藉口。”
沈雲綰淡淡一笑,將手裡的湯藥餵給蕭夜珩。
“我就不一勺一勺餵了,你自己喝了,雖然你的底子好,也不能輕忽。否則等你老了,有你好受的。”
沈雲綰的“嘮叨”聽在蕭夜珩的耳中如同仙曲,等自己老了,說不定綰綰還是如現在這般的美麗。
“今天晚上吃什麼?”
“能吃什麼,你現在只能吃些清淡的。”
沈雲綰嗔了蕭夜珩一眼。
“我是覺得你為了做戲也犧牲太大了,父皇真夠心狠的,我看他根本就是借題發揮,故意給你一個教訓。皇祖母這次失算了。”
皇帝的那句“重重地打”並非做給外人看的,而是分毫不摻水分,私心不要太明顯。
為此,太后都後悔當初的提議了。
“綰綰,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從前在戰場上,受過比這更重的傷,你放心,我沒事。”
“你是安慰我,還是讓我心疼你啊!”
沈雲綰狠狠瞪了蕭夜珩一眼,指尖在蕭夜珩的傷處戳了戳,看他皺眉忍耐,不由冷哼了一聲:“活該。”
“綰綰,別生氣了,這次是情勢所逼,我保證,下次絕不會用苦肉計。”
“我知道皇祖母是為了幫你加重籌碼,但是犧牲自己的身體,我認為不值得,我們明明可以有其他的方法。”沈雲綰當時不好反駁太后,不然,又要給皇帝落下一個不明事理的印象。
但是她心裡並不認同太后的做法。
“知道了,我以後都聽綰綰的。”
蕭夜珩放柔了目光。
看到他眼中的悔改之意,沈雲綰總算心裡頭舒服了一些,若是這傢伙屢教不改,以後自己絕不會再管他。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呢?江南之行恐怕只能往後推遲了。”
沈雲綰嘆了口氣。
“我就怕,拖久了,事情會有變。”
“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了盧晗之秘密前往江南。”
“那就好,盧晗之的辦事能力我還是相信的。”
沈雲綰鬆了口氣,讓盧晗之打頭陣也好。
……
轉眼到了明日,沈雲綰並沒有告訴蕭夜珩,今天齊國公府的認親宴,她是準備參加的。
讓翠屏備好了禮物,沈雲綰坐上了前往齊國公府的馬車。
雖然齊國公早就不管府裡頭的事了,但是孫子成親這麼大的事,總不好不出面。
因此,他很早就從郊外的莊子上趕到了府邸裡。
聽說謹王妃駕到,齊國公臉上出現了一絲意外,看了兒媳婦一眼。
見狀,世子夫人連忙從座位上起身:“父親,兒媳這就出去迎接謹王妃。”
說完,屋裡的人全都浩浩蕩蕩地走出了認親的花廳。
齊國公並沒有錯過兒媳婦臉上的喜色,不由嗤笑了一聲。
恐怕兒媳婦想岔了,謹王妃不是來給齊國公府長臉的,而是來落齊家面子的。
若是這個外孫心裡有齊家,傷勢恢復,早就去郊外探望自己了。
齊國公現在很後悔,當初走錯了一步棋。
沈雲綰從馬車上下來,看到烏壓壓跪著的一群人,唇畔露出了一抹笑容。
“世子,世子夫人,兩位別來無恙。”
沈雲綰的這個開場白是齊國公世子和世子夫人沒有想到的,兩個人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沈雲綰揚了揚黛眉:“王爺身上有傷,本宮要留在王府裡照顧,因此才沒有出席齊家昨日的婚宴,世子和世子夫人這是怪罪本宮了?”
沈雲綰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立刻讓齊家的所有人變了臉色。
齊國公世子更是連道“不敢”。
“王妃容稟,府裡絕不敢怪罪王妃,自然是謹王殿下的身體更重要。”
“既然如此,為何不請本宮進去?昨日沒有討到喜酒,本宮今日便來討一杯認親茶,也算把昨天的喜酒補上了。”
沈雲綰彎起唇,一副玩笑的口吻。
然而,她的調侃對齊家人來說並不好笑。
齊國公世子勉強擠出了一副笑容:“王妃大駕光臨,齊家蓬蓽生輝,王妃裡面請。”
沈雲綰抬步,剛走出不遠,忽然停住了腳步。
“國公爺不在府裡嗎?認親宴這麼重要的日子,難道國公爺也不參加?”
沈雲綰似笑非笑。
聞言,齊國公世子頭上的冷汗都要淌下來了。
謹王妃難道是怪父親沒有出來迎接?
他支支吾吾的道:“啟稟王妃,家父他……家父他就在府裡,但家父上了年紀,腿腳不好,才沒有出來迎接王妃……”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沒想到,沈雲綰卻皺起眉:“國公爺是長輩,哪有讓長輩來迎接晚輩的道理,本宮可不會這樣不知禮數,帶路吧。”
謹王妃沒有計較,揭過了這一節,讓齊家人都鬆了一口氣,儘管,謹王妃像是話裡有話,含沙射影,但只要明面上過得去就好了。
只有齊若姝盯著沈雲綰的背影,眼裡幽芒閃過。
這就是權勢嗎?自己的父母被沈雲綰壓得大氣都不敢喘,明明是長輩,卻要看一個小輩的臉色。
齊若姝心裡生出了一股強烈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