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公接收到皇帝的目光,心中一陣發苦。

心愛的兒子前途堪憂,就連妹妹求情都沒用,陳國公此刻心如刀絞,可他卻不敢不顧及陛下的命令。

陳國公只能強忍著心酸,跟陳貴妃說道:“貴妃娘娘,這逆子胡作非為,罪不可恕,娘娘切莫因為她損傷了玉體,否則,臣萬死難贖啊……”

陳國公的好言相勸不僅沒讓陳貴妃感到安慰,反而讓她越發難受。

她含著淚說道:“哥哥,就算令昂有錯,真的冒犯了義安公主,可義安公主明明好好的。何況令昂也受到了教訓,為什麼陛下就不能網開一面?陛下,臣妾願意補償義安公主!”

陳貴妃並不覺得侄兒調戲了義安公主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令昂能看上義安公主,那是她的福氣!

若不是太后從中作梗,自己早就幫令昂求來賜婚的旨意了,到時候不是皆大歡喜嗎?

“陳氏,哀家提醒你一句,陳令昂觸犯的是國法。休說一個小小的國公庶子,哀家今日把話放在這裡,就是宸王和謹王犯了錯,也與庶民同罪!”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

薛元弼朝著太后的方向拱手一禮,義正言辭地說道:“法度者,正之至也。而以法度治者,不可亂也。而生法度者,不可亂也。精公無私而賞罰信,所以治也。”

“陛下,微臣懇請陛下秉公處置。”

說完,撩起袍擺,朝著皇帝的方向跪倒在地。

“薛愛卿平身,朕自然會秉公處置。”

皇帝皺了皺眉,一張威嚴的面龐微微一沉,一雙平靜無波的雙目透出了一絲寒意。

“貴妃,薛愛卿的話你聽到了?不要任性!”

“臣妾是個婦道人家,不知道什麼大道理!”陳貴妃被皇帝寵壞了,根本不怕觸怒皇帝。

“臣妾只知道法理不外人情。既然義安公主受了委屈,大不了賜她金銀珠寶,賜她封地,難道這些東西還不能補償她嗎?”

“放肆,國家公器豈可私用!”

鄭太后忍無可忍,手裡的茶盞朝著陳貴妃扔去。

她處在盛怒之中,就連皇帝都來不及反應,看著太后手裡的茶盞砸在了陳貴妃的額角上。

她白皙的額頭瞬間洇出了一道鮮血。

“哀家看這大魏也改姓陳好了!皇帝,你若再是非不分,哀家只能脫簪跣足,親自去太廟跟蕭家的列祖列宗賠罪了!”

太后想不到陳氏的膽子這麼大,當著自己,就敢拿皇家的東西去貼補她的侄兒。

這宮裡哪一樣東西又是她的?

她是不是忘了,連她自己也是皇家的奴才!

“母后,都是兒臣之過,是兒臣沒有把貴妃教好。”

對於太后言語間的威脅,皇帝這次不敢再等閒視之,跪在地上。

太后卻是冷冷一笑:“你口口聲聲是你的罪過,怎麼?你難道還要替陳氏下罪己詔不成?”

自古以來,只有君主有了巨大的過失才會下罪己詔。

皇帝瞳孔一縮,極力維持住平靜的語氣:“若是母后的懿旨,兒臣自當聽從。”

“陛下,太后娘娘,何至於此啊!”

薛元弼坐不住了。

真讓陛下下罪己詔,落在百姓眼中,不僅僅是君主的不是,還有他們朝臣的無能。

明明此案只在陳令昂一人,只要處置罪魁禍首就好了。可恨陳貴妃這等後宮婦人,不僅鼠目寸光,還是非不分,才會讓事態超出了掌控。

“薛卿,哀家是被氣糊塗了。”太后抬起手,按了按額角。

“皇帝,你是顧全大局的人。連朝廷法度都不被貴妃放在眼中,才會讓她說出如此荒唐的話!你若是繼續縱容貴妃,哀家問你,後宮上下,如何心服?”

陳氏平時雖然小辮子一堆,一抓一個準,可有皇帝跟在她身後收拾爛攤子,讓自己無從下手,自己正愁抓不到陳氏的把柄呢!

今天陳氏卻自己撞上來了,若是今日還放過她,豈不是錯失良機?!

那她的氣焰也會更囂張。

“母后教訓的是。”

愛妃當著薛元弼說出這番糊塗話,此事不僅牽涉的是後宮,還有前朝,皇帝也無法視而不見了。

“傳朕旨意,將陳氏降為貴嬪,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陛下……”

陳貴妃聽了,只覺得天都塌了!

貴嬪?陛下當真要處罰自己,他真是好狠的心啊!

陳貴妃的心臟彷彿停滯了一般,巨大的痛苦將她包圍,讓她眼睛一閉,竟然暈了過去。

皇帝心中一慌,連忙將陳貴妃抱起,望著她還在滲血的額頭,眼中充滿了心疼和懊悔。

早知如此,自己應該阻止陳氏來坤儀宮的!

“來人,傳太醫!”

皇帝現在心神錯亂,連沈雲綰這個大夫都忘記了。

還是沈雲綰主動開口:“陛下,讓臣女給貴妃娘娘看看吧?”

皇帝聞言,目光落在沈雲綰身上,那一瞬間,彷彿利劍穿心一般。

沈雲綰立刻垂下了一雙明眸:“陛下若是信不過臣女,就當臣女沒有說過。”

“還不過來!”皇帝雖然對沈雲綰這個罪魁禍首厭惡至極,但此時此刻,貴妃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沈雲綰依言來到陳貴妃面前,捉起陳貴妃一條垂落的手臂,手指搭在她的脈門上,仔細地聆聽了一番。

“陛下,貴妃娘娘小產之後沒有好好將養,不免體虛氣弱,方才氣血上浮,才會導致昏迷。只要讓太醫開些補氣血的方子,每日吃著便好了。”

“倒是……”

“倒是什麼?”皇帝本來鬆了一口氣,聽沈雲綰吞吞吐吐,眼中浮上了一絲怒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貴妃究竟如何,你如實說,若是敢有半句虛言……”

皇帝望著沈雲綰森冷一笑。

“陛下誤會了,臣女要說的話跟貴妃娘娘無關。陛下最近是不是頭疾又犯了?”

沈雲綰打量著皇帝的面色:“臣女給陛下的丸藥需要隔一天吃一次,陛下不要貪圖藥效把它當成尋常的藥丸服用。”

沈雲綰沒有說的是,這種藥如果亂吃,就會產生強大的依賴性,一旦停藥,就會如同百蟻噬心,讓人喪失理智。

“是藥三分毒,朕自然知道,不必你多言。”

皇帝語氣冰冷,看了一眼身後的宮人:“將貴妃扶到榻上,仔細送回去,再讓許院判去貴妃那裡候著,太醫院的事情先放一放。”

這是要讓許院判日夜守在陳貴妃宮裡了。

然而,宮人們根本不敢有異議。

等到陳貴妃離開後,皇帝眼底的柔光倏然褪去,而是被威嚴和冷漠所取代。

“薛愛卿,按朝廷律例,陳令昂應當如何處置?”

皇帝現在憂心陳貴妃的身體,已經耐心盡失。

鄭太后將兒子的焦慮之色盡收眼底,心頭冷冷一笑,這次倒是沒有再跟他作對。

“陛下,一般這種案子,臣通常會將犯人處以宮刑。”薛元弼垂下目光,無比平靜地說道。

沈雲綰聽了,目光中的詫異一閃而逝。

想不到薛元弼會有這麼朝前的想法,在她看來,這個處置的方法很妙!

“陛下,臣就只剩下這一個能傳宗接代的兒子了,陛下,臣懇請陛下網開一面。”

陳國公聽了眼前一黑,連忙膝行幾步,抱著皇帝的腿嚎啕著。

就是長子死了,都不見得陳語堂這樣傷心,如今卻為了一個庶子如喪考妣!

衛心蘭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母親,卻見淮安大***輕輕搖了搖頭。

女兒這個時候出聲,不僅會被陳語堂記恨,還會刺了皇帝的眼。

橫豎有太后和薛元弼在,陳令昂那個小畜生絕不可能有什麼好下場!

衛心蘭看懂了母親眼中的深意,只能暫且忍耐,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混賬東西!你還敢跟朕求情?如果不是你教出了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畜生,貴妃也不會被氣暈。”

皇帝現在看陳國公百般不順眼,一腳踹在陳國公的胸口上。

陳國公心口一疼,卻不敢鬆手。

自己的妹妹明明是因為陛下將她降為貴嬪才會被氣暈的。陳國公心頭一陣憋屈,然而,他哪敢跟皇帝辯駁,只能忍著胸口傳來的痛楚,哀求道:“陛下,臣求您從輕處置!求您看在臣對您尚且盡心的份上,給陳家留一絲香火!陛下!”

皇帝的耳朵都要被陳國公震聾了。

但陳國公人到中年,長子死了,陳文傑又是個不成器的,如今也就只剩一個陳令昂。

若是真讓陳家斷了香火,貴妃那裡,自己也不好交代。

想到這裡,皇帝心軟了幾分,目光看向薛元弼:“朕怎麼不記得大魏律例有這一條?”

“回稟陛下,這是臣和刑部上下一起修訂過的。當然,這只是其中一項條例。陛下若是覺得不妥,那便依照舊例,杖責三十,流放嶺南……”

“陛下,嶺南瘴氣橫行,若是犬子去了,這是要了他的命啊……”

“陳國公,你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你可知,義安公主乃是公主之尊,若是從重處罰,那就是冒犯天家威嚴,死罪難逃。本官已經是看在和你同朝為官的面子上,法外容情了。”

這便是薛元弼的圓滑之處了。

他若是一味剛直不阿,不知變通,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然而,陳國公根本不領情。

這個薛元弼就會危言聳聽,不過就是為了博名聲!

他今日是要踩著自己成全他不畏權貴的清名啊!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認了穆姐當老大,地府我們橫著走

愛吃土豆燒肉的兔子

人在驚悚:優雅永不過時

輝落三川

誰跟你說,我是無屬性異能

我家的貓不會爬樹

繁華盡與君歸

鳳迄今為止

蕭雨朔南

怡然青蓮

十重

星宿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