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珩看著沈雲綰一副鬱結在心的神情,儘量用委婉的方式問:“你在楚家還遇到了別的人?”

“我撞破了楚明軒在跟蕭君澤密談。大約十天之後,楚明軒就會啟程。蕭夜珩,你在荊州的人手要不要撤出來?”

兩湖一直以來都是天下糧倉,西北軍若僅靠朝廷供給,許多士兵將食不果腹,讓他們如何上陣殺敵。

蕭夜珩不得已,只能安排門人在兩湖經營,但這麼大筆的糧食進出,很容易落入別人的眼睛。一旦被蕭君澤知道,恐怕又要攪風攪雨了。

“綰綰,我得想個辦法阻止楚明軒。”

蕭夜珩的神情染上了一抹凝重。

楚明軒是蕭君澤門下的一條走狗,以他的瘋狂,一旦進入荊州,並且主政一方,對自己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那你打算怎麼做?”

沈雲綰黛眉微顰,在這個敏感的時刻,若是從朝堂入手,一定會引起宸王一派的警惕。

所以,只能從後宅!

“再過幾日就是姨母的生辰,我會說服皇祖母將姨母從小佛堂放出來,再舉辦一場宴會幫姨母慶生。”

蕭君澤的指關節在桌面上有力地敲擊著,顯然已經有了計策。

“到時候,想個辦法讓沈婉竹和蕭君澤私情敗露,楚明軒若不想被天下人恥笑,就只能和蕭君澤翻臉。”

“主意不錯。不過……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宴會,我想蕭君澤一定會有所防備,實施起來可能有些困難。”

沈雲綰凝神思索了一會兒,心中有了主意。

“我能夠模仿沈婉竹的字跡,不如當天我用沈婉竹的藉口將蕭君澤約出來……”

“好,那就麻煩綰綰了。”

蕭夜珩和沈雲綰在制定計劃時,殊不知,他們也成為了別人算計的物件。

……

齊國公府內。

齊若姝被自己的母親叫進了花廳。

只見她身上穿了一件沒有任何繡紋的水綠色裙子,頭上梳著雙鬟,髮間只戴了一圈珍珠珠串,除此之外,身上沒有任何飾物。

齊夫人看到女兒這副模樣便皺起了眉。

“娘不是跟你說過嗎?女孩子家,還是打扮的鮮亮一些,太后娘娘她就喜歡活潑、俏麗的小姑娘。就連坤儀宮有些體面的宮人,戴的首飾都比你多些。”

齊若姝聞言抿唇一笑,頰邊露出兩粒可愛的梨渦。

她的聲音如同百靈鳥一般婉轉動聽。

“娘,您放心吧,女兒也只在家裡頭這樣穿,若是進宮,一定會投太后娘娘所好的。”

“你這孩子懂什麼?你也知道你姨母一向不受太后娘娘待見。為娘就怕……”

齊夫人看著女兒溫柔、安靜的神情,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就怕太后娘娘不同意這門婚事,會派人暗中打探,若是讓太后娘娘知道你如此簡樸,一定會嫌你撐不起皇家氣象。”

“娘,您也知道女兒最不喜歡的就是奢靡之風。遍身綺羅者,不是養蠶人。女兒身上的美衣華服全都是別人的血汗,您讓女兒怎麼心安理得?”

齊若姝站起身,皺著眉說道。

“行了,你不要再跟我講你那些大道理。”

齊夫人只覺得頭痛,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怎麼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偏偏這是她愛如掌珠的親生女兒,輕不得、重不得。

何況還有其他幾房虎視眈眈,自己若是因為一點小事懲罰了女兒,恐怕用不了明天整個府裡都要傳遍了!

齊夫人抬起手揉了揉額頭,只能把道理掰碎了講給齊若姝:“你現在只是國公的孫女,人微言輕,你想想,等你有朝一日成為謹王妃,甚至……”

齊夫人停頓了一下方才說道:“甚至更高的位置,你大可讓天下人都聽你的,娘也不會再阻止你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娘,可是女兒並不想做謹王妃。何況,謹王兇狠殘暴,他的腿疾就是他嗜殺的報應。難道大魏百姓是人,北蠻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嗎?”

齊若姝皺起秀眉,神情中盡是對謹王的不滿。

齊夫人聽了女兒的話卻面色一變,她連忙捂住了齊若姝的嘴巴:“死丫頭,你真是瘋了,什麼都敢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嗎?娘給你請先生是教你讀書明理,我看,都是這些先生把你教壞了!”

“娘,可是孔聖人都說有教無類。女兒相信人性本善,若是讓北蠻人吃飽了、穿暖了,難道他們還會再劫掠中原嗎?”

“哎呦……”齊夫人的太陽穴一陣突突亂跳,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朝著齊若姝揮了揮手。

“我說不過你。但讓你進宮是你祖父的決定,你若不想被隨隨便便嫁給一個紈絝子弟,就聽你祖父的話。最起碼謹王殿下的內宅一直都很乾淨。”

齊若姝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只會和母親鬧得不歡而散,只能欲言又止地告退了。

走出齊夫人的院子,只見一個丫鬟在抄手遊廊上探頭探腦,看到齊若姝出來,頓時目光一亮。

“小姐,夫人答應您了嗎?”

齊若姝有些難過地搖了搖頭:“我娘心意已決,我連提起的機會都沒有。”

丫鬟聞言一臉焦急地說道:“那您真要嫁給謹王殿下嗎?可是奴婢聽說謹王殿下殺人不眨眼。”

“這個時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齊若姝打算任命,有個人卻想為自己拼上一把。

沈雲綰剛回府不久,就被淮安大長公主派來的侍衛請到了公主府。

沈雲綰一路來到槿花院,只見院子裡十分幽靜,只有兩個尚未留頭的小丫頭拿著笤帚在掃地。

見到衛嬤嬤帶了一個陌生的女客進府,兩個小丫鬟連忙行禮。

衛嬤嬤示意她們兩個噤聲,帶著沈雲綰走進了內室。

走進花廳,只見落地罩上掛著軟煙羅的紗簾,將內室與花廳隔開,再往裡走,屋子裡飄著輕薄如霧的蟬翼紗,將整個屋子襯托得如夢似幻。

“是義安公主吧。妾身身上不方便,還請公主殿下恕妾身失禮,不能給您請安了。”

紗帳內傳來了衛心蘭的聲音,不似從前般尖銳,而是柔軟的能夠滴出水來。

“衛夫人客氣了,你現在是病人,本宮身為大夫,自然要以病人為重。”

沈雲綰說著,來到了衛心蘭的床榻前,臉上露出一朵淡笑。

“本宮還未給大長公主請安,等看過夫人之後,再去拜見大長公主。”

“公主,衛嬤嬤沒有跟您說嗎?母親去了報國寺上香,府中只有我一人。”

衛夫人抬起手,竟是親自撩起了床帳。

如今的天氣早已回暖,到了中午頭還有些炎熱,衛夫人身上卻蓋了一床厚厚的錦被,身體靠在拔步床上,身後還墊著一個軟乎乎的大楹枕。

此刻,她的雙手交疊著放在腹部,臉色紅潤,臉上的神情更是溫柔至極。

給沈雲綰的感受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既然大長公主不在,那本宮改日再給她請安。”

沈雲綰坐在了床榻邊的玫瑰椅上,目光看向衛夫人。

“麻煩夫人把手伸出來,本宮先替你把脈。”

……

一會兒之後,沈雲綰淺淺一笑。

“恭喜夫人,這喜訊一月有餘,再過大半年便能瓜熟蒂落了。”

雖然沈雲綰說的隱晦,衛夫人的心頭卻鬆了口氣。

她彎起了眉眼,整個人的狀態如同回春一般年輕了十歲,就連眼角的皺紋都變淺了。

“這就好。妾身承公主殿下吉言,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永世不忘。”

衛夫人這段時日便如重新活過了一回。

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陳語堂心裡雖然有林氏那個賤人,還會去睡丫鬟了。

這年輕的身體就是好,不僅體魄強健,就連肌膚也充滿彈性,摸上去更是硬邦邦的,能糾纏自己一天一夜,自己都已經吃不消了,對方還精力無窮,彷彿用不完似的。

不像是陳語堂那個糟老頭子,不僅對自己極盡敷衍,在床第間還力不從心。

自己以前真是愚蠢,差點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多虧義安公主一語點醒夢中人!

因此,衛心蘭的感激完全是發自內心,沒有半分虛情假意。

沈雲綰聞言微微一笑:“夫人,你我現在同舟共濟,本宮自然盼著夫人高枕無憂。”

說完,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瓶子,遞給了衛心蘭。

衛心蘭接過,剛想要開啟瓶蓋一探究竟,卻被沈雲綰按住了她的手。

“夫人,這個只能在你跟陳國公……”沈雲綰說到這兒,想到陳語堂已經被貶為了留侯,馬上改口,“這個需要夫人在和侯爺獨處時,將瓶子開啟。”

“公主殿下,裡頭是什麼?難道不需要給陳語堂服用嗎?”衛心蘭不明所以地說道。

“裡頭是一味香,叫做‘牽情絲’,女子聞到之後不會有任何影響,若是男子聞了,會以為是神女相邀,在夢中與之共赴巫山,實際上卻是大夢一場。衛夫人,不知道你明白了嗎?”

衛心蘭是已經出嫁了阿的婦人,就連小兒子都比沈雲綰的年齡還大,豈會不懂沈雲綰的意思。

她立刻鬆了口氣:“多謝義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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