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竹當著所有人的面被打了一耳光,臉上雖然不是很痛,強烈的羞恥感卻幾欲將她滅頂。

她默默地咬緊了牙,看向自己的婆母,一臉泫然欲泣的神情:“母親,兒媳不知做錯了什麼?難道那支仙女撒花的髮簪是兒媳讓妹妹去搶奪的嗎?”

沈婉竹可不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楚夫人在眾人面前擺一擺婆婆的譜,沈婉竹可以不跟她計較,但她要想得寸進尺,沈婉竹可不會慣著她!

“你在胡說什麼?你妹妹那怎麼叫搶?你再敢胡說,我就讓明軒把你休回家……”

沈雲綰還不知道在她走後,楚家的婆媳倆又鬧出了一場風波。

她讓紫竹前去刑部報案,自己則是沿著出府的大路不疾不徐地走著。

不曾想,剛走到一處假山旁,隨風傳來兩個男子的談話聲。

“本王也沒想到表弟會這麼不小心,並且說好的每月孝敬給本王二十萬兩銀子,他就敢私吞十萬兩,看來都是舅父把他慣壞了。也是本王識人不清,賤婢之子就是上不得檯面……”

“宸王殿下無需動怒,以免氣壞了貴體。幸好國公爺能在這場風波里全身而退,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楚明軒笑著勸慰道。

“明軒,本王現在又少了一個可用之人,荊州那裡形勢複雜,除了你之外,本王再無可信之人。”

宸王說到這裡,目光中浮上了一抹愧疚:“本宮知道你還是新婚,乍然和妻子分離,一定萬般不捨。但相聚總有時候,本王希望你能助本王一臂之力。”

宸王說得情真意切。

雖然楚明軒的心中充滿了對沈婉竹的不捨,但他還分得清孰輕孰重。

自己得罪了太后娘娘,若是留在京城,太后娘娘一定會給自己穿小鞋,倒不如選擇外放。

只要自己在任上做出了政績,那樣宸王就有理由給自己升官,不出十年就能成為封疆大吏!

到時候自己也把太后娘娘熬死了,等宸王將自己調回京中,何愁不能一展抱負!

想到這裡,楚明軒的心頭一片火熱。

他不由跪倒在地,朝著宸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

“宸王殿下,明軒感謝殿下的知遇之恩,一定不負殿下所託。但有使令,必將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明軒,快起來,你我之間,若不論君臣之禮,必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宸王親自將楚明軒扶起,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

這讓楚明軒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

二人這番做作至極的表演被沈雲綰全部看在了眼中。

楚明軒若是知道,他的恩主讓他的妻子珠胎暗結,他還會感謝宸王對他的“恩典”嗎?

沈雲綰轉過身,打算從另一條小路離開,卻被一個婢女攔住了去路。

“你是誰?誰準你來這裡的?”

這婢女雖然長相俏麗,神情卻很倨傲,此刻盯著沈雲綰的眼神充滿了嫉恨,讓她七分的姿色就只剩下了三分。

“本宮要去哪兒,需要跟你交代嗎?”

沈雲綰比這婢女高出了一截。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攔路的婢女,一雙明眸如雪光般清寒。

本宮?婢女愣了愣。

她是剛被調到宸王身邊服侍的,還從未去過皇宮,因此根本不認識沈雲綰。

婢女一改之前的倨傲之色,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難道您便是晉陽公主?婢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公主恕罪。”

婢女剛說完,從她身後傳來了一聲呵斥。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退下!”

婢女聞言神情一慌,連忙恭順地退到了一旁。

蕭君澤看到突然出現的沈雲綰,目光中流露出濃濃的驚豔之色。

沈雲綰今日這身月白色的裙子把她映襯得清麗無雙,遠遠望去,彷彿姑射仙子一般冰清玉潔。

兩相對比,沈婉竹就顯得比她寡淡多了。

“義安公主,沒想到今日本王會在侯府遇到你,可見本王跟你有緣。”

蕭君澤開啟手裡的摺扇,露出一抹俊朗的笑容,若是忽略他眼底的算計,倒有幾分風流瀟灑的氣質。

“拜見宸王殿下。”沈雲綰屈起膝,衝著蕭君澤行了一道福禮。

蕭君澤趕忙錯開身,含笑道:“義安公主快請起,要是讓皇祖母知道你給本王行禮,本王可就要吃掛落兒了。”

沈雲綰不卑不亢地道:“宸王殿下說笑了,太后娘娘最重規矩了。”

宸王本想用玩笑拉近跟沈雲綰的距離,可對方並不領情,弄得宸王一時間有些下不來臺。

楚明軒見狀,暫且壓下心頭的複雜,說道:“義安公主,若是下官沒有記錯,府裡並未給公主下帖子……”

妻子舉辦宴會前給自己看過請客的名單,上頭並沒有義安公主府。

對方不請自來,難道是來府裡鬧事的?

可她孤身一人,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楚明軒下意識地皺起眉,眼神裡充滿了懷疑。

“本宮今日來是要尋回一件珍愛之物。不請自來,楚世子不會怪本宮失禮吧?”

沈雲綰淡淡道。

沈雲綰的珍愛之物怎麼會落在侯府?

難道……她口中所說的珍愛之物是自己?可自己已經有了婉竹,她若是願意為妾,也不是不可以。

楚明軒微微一笑:“公主,那您現在尋回您的珍愛之物了嗎?”

兩個人的對話聽起來並無異常,落在蕭君澤耳朵裡卻覺得刺耳至極。

楚明軒好大的膽子!這才新婚幾天,當著自己面前就敢跟義安公主打情罵俏。

從前沈婉竹竟然棄自己而就楚明軒,可見她也是一個庸俗之人,什麼清高出塵全是裝出來的!

蕭君澤重重咳嗽了一聲,將兩個人的注意力成功地吸引了過來,方才說道:“義安公主找到了你的寶物嗎?”

“宸王殿下,寶物現在已經物歸原主。”

沈雲綰說完,從袖中取出一支羊脂玉髮簪,展示給他們二人。

“李天工的簪子?”

蕭君澤見多識廣,一眼認了出來。

“據本王所知,李天工打造的首飾全部被皇祖母收藏在宮中,為何還會有一支髮簪流落在外?”

蕭君澤霎時被沈雲綰手上的髮簪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當初母妃一直想要一件李天工打造的首飾,父皇為此搜尋了許久,卻遲遲沒有找到,後來方知,李天工打造的首飾全部都在太后娘娘手上,父皇和母妃也只能放棄。

沈雲綰手裡的這一支……

若是想辦法將它獻給母妃,母妃一定開心極了!

蕭君澤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因此並沒有發現楚明軒的臉色變幻莫測,最終轉為了晦暗。

“宸王殿下,這支髮簪是我外祖母送給我的,髮簪上刻的字暗含我的名字,可惜當年卻被楚小姐奪了去,今日總算能回到我手中了。”

沈雲綰的語氣輕描淡寫,落在另外兩個人的耳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既然簪子上刻了義安公主的名字,自己再贈給母妃就不太妥當了。倒是楚明軒的妹妹,自己也見過幾次,看著溫柔嫻靜,沒想到能做出這種事。

一個大家閨秀,竟和強盜差不多!

蕭君澤的目光流露出一絲輕蔑。

楚明軒從沈雲綰拿出髮簪時就覺得大事不妙了。

這支髮簪,自己不止一次看到妹妹佩戴過,沒想到竟是她跟沈雲綰搶來的!

妹妹太糊塗了,她想要簪子,難道以楚家的財力還買不起嗎?如今好了,整個楚家都要跟著她一起丟人!

儘管楚明軒明知道妹妹做了丟人的事,為了不讓宸王殿下看輕,只能想辦法幫她收拾爛攤子。

“義安公主,舍妹不懂事,希望義安公主大人大量,不跟她計較。改日楚家一定送上賠禮。”

楚明軒衝著沈雲綰長揖到地,希望她能高抬貴手,放過自己的妹妹。

“楚世子不必多禮。”

沈雲綰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楚明軒,幽幽說道:“本宮已經讓婢女去報官了。”

“報官?!”楚明軒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你要是報官,以後語嫣要如何做人?枉她以前一直將你當做未來的大嫂……”

楚明軒憤怒不已,想起從前沈雲綰待自己的種種溫柔體貼,心中更是滋味難辨。

他霎時脫口而出:“你真就這麼狠心嗎?我們從前的情誼難道你都忘了?”

楚語嫣是將自己當做未來的嫂子還是當成供她予取予求的大冤種啊?

沈雲綰彎起唇,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下一刻,她就聽到楚明軒說出了更加過分的話。

從前?

楚明軒竟敢跟自己提起從前?

原身雖然對楚明軒並無男女之情,卻將他視為兄長般尊敬,並且,原身從前對楚明軒是有好感的,可惜,被他全部消耗殆盡了。

“敢問楚世子,你所說的從前,是指在一年前的上元夜,你明明有婚約在身,卻與沈婉竹私會嗎?你所指的情誼,是指將本宮騙到柳園,意圖讓陳文傑毀掉本宮的清白嗎?還是指你行跡敗露以後,又生一計,讓沈府的小廝汙衊本宮和他有私情?”

沈雲綰的目光諷刺至極。

她冷冰冰地說道:“你從前的情誼太過沉重,本宮消受不起,這舊情不敘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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