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太監急匆匆地跑進了殿內,在幔帳外稟報:“姑姑不好了,外邊遞來的訊息,陛下正往這裡趕呢。”

“陛下要來?”柳姑姑驚得站了起來,僅有的一點睏意瞬間煙消雲散。

“這麼晚了,陛下怎麼會想起來坤儀宮的?”

柳姑姑本能地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姑姑,也許是咱們這裡叫太醫,驚動了陛下。”幔帳外的太監小聲解釋道。

“陛下明天還要早朝,這個時候早就歇下了。況且,無論是宋太醫那邊,還是公主那邊,我都是悄悄派人去的,不可能驚動陛下。除非……”

柳姑姑的一雙眼睛流露出犀利的寒光,她冷笑:“小滿,趕明你和翠翹嚴查一下坤儀宮裡的人,若是有覺得可疑的,也不必多話,直接送去慎刑司。”

柳姑姑這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比起太后,沈雲綰一直覺得柳姑姑是個溫柔、和善的長者,沒想到還有這麼冷酷、鐵血的一面。

也是,能被太后娘娘如此信任,又怎麼會只有和善的一面呢。

“姑姑放心,我一定將坤儀宮上下全都拿篦子篩上一遍,以後絕不會再出現這種疏漏,若是再出了問題,姑姑第一個罰我!”

小滿不同於其他太監,說話時聲音尖銳,相反,他的聲音很清澈,聽在耳朵裡像是泉水流過。

“你也不要興師動眾,讓人看了笑話,在暗地裡仔細地查。”柳姑姑皺了皺眉,“還有皇后那裡……訊息也不見得就是從坤儀宮走漏的,還是要多方查探。”

柳姑姑說完,掀起了幔帳的一角,霎時間,一張清秀、稚嫩的面龐映入了沈雲綰的眼簾。

沈雲綰怎麼也沒想到,掌管著太后娘娘的庫房,地位僅次於柳姑姑之下,會是一個年輕的少年。

這位小滿公公也就二十歲上下,卻能成為太后娘娘的左膀右臂。

沈雲綰在打量小滿的時候,對方似有所感,恭敬地垂下頭,站在廊柱旁,猶如一道細長的影子,若不細看,就會忽略了他。

“你先去殿外攔一攔陛下,儘量拖延一些時間。”柳姑姑吩咐道。

“奴才這就過去。”小滿也不多話,朝著柳姑姑躬身一禮,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姑姑,陛下過來會有麻煩嗎?”柳姑姑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沈雲綰有些不解。

柳姑姑放下簾子,嘆了口氣:“公主不知道,陛下早就想找機會廢后了,好幾次連聖旨都寫好了,都讓太后娘娘攔了下來。”

“若是被陛下知道,皇后把太后娘娘氣病了,光是‘七出’的‘不事舅姑’和‘口舌’,皇后就連犯了兩條,何況她還有‘無子’的罪過,這次就是太后娘娘也沒有阻攔的理由了。”

沈雲綰默了默,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無子”這條,據說陛下連皇后的屋子都不進,皇后一個人能生出孩子才怪,再說生男生女也不是女性自己就能決定的。

但這是在古代。何況,僅憑皇后將婆母氣的中風,光這一點,就足夠皇帝把她休了。

雖然,沈雲綰心裡覺得皇帝也不孝得很。

柳姑姑似是看出了沈雲綰心底的不以為然,不禁啞然。太后娘娘沒有說錯,義安公主性情剛烈,若是謹王殿下一直對她一心一意還好,否則必受反噬。

畢竟,和先皇后那樣的女子,世間也僅有一個,在婆母眼裡,她自是無可挑剔,但是對她的親生子來說,有這樣的母親,何嘗不是一種不幸。

想到這裡,柳姑姑收起眼底的傷感,只希望謹王殿下和公主早些成婚,這樣太后娘娘也能寬懷一些。

“公主,皇后之位不能廢。還得請您想個法子,讓太后娘娘早點醒來。”

柳姑姑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開口,僅憑她一個奴婢是無論如何都攔不住陛下的。

“太后娘娘若是提早醒來,身體會不會有損傷?”

“姑姑,這倒沒有關係,太后娘娘就是正常休息,沒被我們吵醒是因為她的精神太疲倦了。人的身體有自我保護機制,受到傷害時,這層機制就會自行啟動。”

沈雲綰跟柳姑姑解釋。

雖然沈雲綰口中的“機制”一詞柳姑姑是第一次聽到,但大體的意思柳姑姑還是能聽懂的。

她不由鬆了口氣:“那就好。”

否則以眼下的局勢,就是拼著太后娘娘身體損傷也得強行喚醒她。

“公主,您把太后娘娘叫醒吧。皇后那裡,奴婢得親自過去一趟。”

柳姑姑可沒有忘記,屏風外還跪著一個人呢。

陛下進殿之後,看到皇后跪在殿中,怎麼可能不問。以皇后那個綠豆大的腦袋,還不知道會倒出些什麼呢!

沈雲綰聞言點了點頭:“姑姑放心去吧,太后娘娘這裡有我照顧。”

看著柳姑姑走出幔帳,沈雲綰朝翠翹說道:“你找個靠枕給太后娘娘墊到身後,我把太后娘娘扶起來。”

“公主殿下,怎能讓您動手,還是奴婢來吧。”

翠翹看著清瘦,力氣卻不小,她眼疾手快地找了一個大楹枕,接著兩隻手臂穿過太后的肋下,一把將太后抱起,讓她靠在鬆軟的大楹枕上頭。

不用沈雲綰幫忙,翠翹就把一切都做好了。

沈雲綰見狀,從袖中取出一隻大拇指長短的白玉瓶,隨後讓翠翹倒了一碗溫水,接著,她從瓶中倒出一粒藥丸,在溫水裡化開。

“太后娘娘,陛下來了。”

沈雲綰坐到床畔,附在太后的耳邊道。

話落,只見太后的眼皮顫了顫,掙扎了一會兒,睜開了一雙眼睛。

“陛下走到哪兒了?”鄭太后的聲音還透著一股虛弱,目光卻很清亮,哪裡像是一個差點中風的花甲老人。

“太后娘娘,您先把這碗水喝了,這樣還能有應付的精神。”沈雲綰怕太后一會兒撐不住,用上了大補之物。

老實說,鄭太后現在的身體虛不受補,若是貿然用上大補之物,反而會起到反作用。

但沈雲綰在丸藥裡多加了一味蟾酥。

這蟾酥可不是普通蟾蜍身上的,而是取自生長在天山雪池的六品金蟾。

它雖然生長在極寒之地,藥性卻平和,有著開竅、醒神的奇效。

沈雲綰空間裡存貨不多,這種藥丸也就煉製了兩瓶,屬於用一顆少一顆,是救命的奇藥!

沈雲綰眼下也顧不上這藥丸的珍貴、稀有之處了,直接給太后服了一整顆。

等到太后一碗溫水喝下去,原本蠟黃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了起來,本就清亮的目光更加地炯炯有神。

“雲綰,阿柳呢?”太后是最直觀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變化的。

她的眼底閃過一道異色,沒有在這藥丸上深究,而是問起了柳雙。

沈雲綰說道:“太后娘娘,柳姑姑去跟皇后娘娘交代事情了,讓我在這裡照顧您。”

太后聽完,眼光閃了閃,吩咐一旁的翠翹:“翠翹,你讓阿柳不用跟她多說,讓她到大殿後的小佛堂去撿佛豆,什麼時候把一筐佛豆都撿完,就什麼時候再出來。”

翠翹心中一驚,小佛堂裡的那筐佛豆,要想全部撿完,怎麼也要撿個十天、半月的,看來太后娘娘要給皇后禁足。

堂堂後宮之主,被關上半月,真是一點臉面都沒有了,太后娘娘這是下了狠手。

“是,太后娘娘。”翠翹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低眉順目地退出幔帳外。

“太后娘娘,我也出去吧?”沈雲綰主動說道。

陛下馬上就要到殿內了,自己繼續呆在這兒,似乎有些不合適。

太后聞言,臉上的晦澀少了幾分。她的嘴角浮上一絲笑意:“你出去,是要給皇帝行禮?別以為哀家看不出來,你每次給皇帝下跪,都不情不願的。”

呃……

沈雲綰沒想到這都被太后看了出來,有些無言以對。

她只能拿俏皮話來敷衍:“太后娘娘,還不是陛下太威嚴了,臣女見了陛下心中害怕,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聽聽,你這話,你自己信嗎?”

太后啞然失笑,伸出食指,虛虛地點了下沈雲綰的額頭。

“你呀,就給哀家在這兒安安穩穩地坐著吧,反正我們母子的爭吵你也不是頭一次看見了。”

太后拍了拍一邊空著的床榻,見沈雲綰還站著,不由嗔道:“你個小丫頭,不知道哀家上了年紀老眼昏花嗎,還把亮光都給哀家擋住,趕緊,別戳哀家的眼睛了。”

“太后娘娘,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沈雲綰又不是自虐的性格,這地磚又冷又硬,跪上一會兒膝蓋就會不舒服,既然太后發話,那自己就不客氣了。

“哀家方才還沒有機會問你,阿寶最近如何了?”

鄭太后含笑看著沈雲綰坐到身邊,握住她的一隻手,突如其來地問道。

沈雲綰聞言眨了眨眼睛,一雙波光瀲灩的明眸盛滿了不解:“太后娘娘,謹王殿下的近況我如何清楚,太后娘娘不如召謹王殿下進宮。”

呦,這丫頭還跟自己耍起花槍來了。

太后似笑非笑地彎起眼睛。

“哦?當初給你挑宅子,哀家特意挑在阿寶旁邊,你的公主府和阿寶的王府就隔著一條街,互相也好有個照應。聽你的話,這鄰居間難道就沒有往來嗎?”

“太后娘娘,這庭院深深,我跟謹王殿下又是男女有別,如果貿然來往,被扣上一頂‘私相授受’的帽子就不好了。何況,陛下那裡,也不樂見我跟謹王殿下有所來往吧?”

沈雲綰面對太后的試探,四兩撥千斤地道。

就在前不久,太后還以自己為餌,差點把宸王蕭君澤給搞成廢人,沈雲綰如何會讓太后知道自己的真實心思呢。

況且,自己現在和蕭夜珩交往,只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戀愛,不會摻雜其他因素。

但若公之於眾,他們兩人的關係就會變了味道,這也是沈雲綰一直不同意蕭夜珩公開的原因之一。

“皇帝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阿寶怎麼想。哀家現在是老了,可年輕的時候啊也經歷過。不說你,就說阿寶,他心裡有沒有你,哀家還是能看出來的。”

太后輕輕地拍了拍沈雲綰的素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哀家也不瞞你,謹王府現在很需要一位女主人,來鎮住那些魑魅魍魎……”

魑魅魍魎?!

太后口中的“魑魅魍魎”是誰?難道是皇后?

沈雲綰的眼底劃過一道異色。

齊國公府的確有一些適齡的女孩,但蕭夜珩在世人眼中是一個不良於行的廢人,齊國公府還會把寶壓在他身上嗎?

“雲綰,你跟哀家說句心底話,你覺得阿寶如何?”

太后話音剛落,翠翹在外面說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肯去小佛堂,一直喊著要見您……”

聞言,太后只好止住了話頭。

她的眼底浮上一道冷芒:“她還有臉見哀家?還敢在殿內吵鬧?!齊國公府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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