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關進詔獄
“主子,您坐。”翠屏特意搬來兩把椅子。
這兩把椅子還是特意從馬車上帶下來的,紅袖閣的椅子,翠屏可不敢隨便給太子妃和晉陽公主坐。
“不必管我,你繼續審問吧。”
沈雲綰開口時,往蕭明德的方向瞥了一眼。
只見蕭明德被文思九五花大綁,嘴裡頭塞著一條帕子,看上去倒是老實。
但他在看到晉陽公主的身影時,瞳孔劇烈地縮了下。
這是認出了眼前戴著冪籬的女子是他的堂妹,還是……共犯?
有了沈雲綰的命令,翠屏繼續剛才的工作。
這次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年齡還這麼小,就開始眠花宿柳了。
聽著少年清澈如水的嗓音,翠屏耐著性子聽完,皺了皺眉:“下一個。”
“等等。”
沈雲綰出言阻止。
“你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
少年迷惑地眨了眨眼,似乎沒有聽懂。
沈雲綰看了一眼對方身上明顯不合身的袍子,似笑非笑道:“沒聽懂嗎?再重複一遍。”
文思九眼睛一眯,同樣發現了問題。
紅袖閣的嫖客非富即貴,怎麼會有人穿一件不合身的袍子呢?若是連像樣的袍子都買不起,又從哪裡來的嫖資?
少年似乎被嚇傻了,磕磕絆絆地開口,一句話說得慢吞吞的,讓人聽得折磨。
“拿下他!”
沈雲綰已經有了判斷。
聞言,太子府的侍衛一擁而上,將此人按倒在地。
少年哭著求饒:“我錯了,我不該偷拿爹爹的錢來紅袖閣。我就是聽到同窗提起,紅袖閣的飄飄姑娘很美……”
“你倒是挺能狡辯,我們主子從不冤枉好人。”
翠屏不耐煩地說:“堵上嘴,下一個。”
有了沈雲綰的辨認,很快就從賓客中將帶頭鬧事的三個人揪了出來。
“文大人,還請你檢視一下這些人的掌心,誰的手上有常年練武的老繭,誰就是殺人兇手。”
想要製造慘案引起恐慌,便隨意踐踏他人的性命,沈雲綰決不能讓這種人逍遙法外。
文思九示意了一眼自己的屬下。
很快,上前查驗的神策軍稟告:“大人,這三個人都是習武之人。”
文思九目光微黯:“一會兒審訊他們時,先把他們下巴卸了,確定牙裡沒有藏毒再審問。”
看來只有讓他們自己招供了。
“貴主,小人知道是誰殺的人。”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打斷了文思九的話。
文思九不悅地轉過頭,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新上任的禮部侍郎李伯懋的二兒子。
他不由生出了一絲興趣:“哦?你知道是誰?”
“文大人,殺人的便是這個少年。當時人群一片混亂,而我恰好站在他附近。”
李文棟無視了少年殺人一般的目光,繼續說道:“而且此人是個左撇子,他剛剛是用左手持匕首,捅進死者腹部的。”
文思九聽到這裡,看了一眼方才給三人查驗的屬下,只見後者點了點頭,文思九信了。
這世上用右手的人居多,若不是親眼所見,李文棟不可能知道對方是個左撇子。
看來,李文棟這個紈絝子弟並不簡單。
沈雲綰也生出了幾分欣賞之意,剛才的場面非常混亂,能在這種情況發現有人行兇,眼力、膽量、心性,三者缺一不可。
這李文棟倒是一個可塑之才。
“文大人準備如何處置這些人?”既然行兇之人已經揪了出來,剩下的案件就該轉到刑部和大理寺了。
“查封紅袖閣,裡頭的姑娘、打雜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投進詔獄。”
文思九話音落下,兇名在外的詔獄讓眾人噤若寒蟬。
紅袖閣的姑娘們更是嚇得哭泣了起來,霎時間,整個大堂都是哀哀切切的聲音,彷彿鬧鬼了一樣。
文思九就跟他的前任盛飛羽一樣,從來都不是憐香惜玉的人,聞言,暴喝了一聲:“誰敢再哭,本官拔了你們的舌頭。”
說完,“鏗”的一聲,長刀出鞘,刀身反射出的寒光讓姑娘們嚇得趕忙閉嘴。
“文大人,芸娘還有這三個人我要帶走,另外,我會將蕭明德送到安王府。”
“末將但憑吩咐。”皇帝在文思九出宮前便交代過他,讓他聽從太子妃的命令列事。
因此,文思九顯得好說話極了。
“多謝。”
沈雲綰頷了頷首,和晉陽公主一起走出了紅袖閣。
踏出門外,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晉陽公主如獲新生。
上車後,翠屏心有疑慮地問道:“太子妃,真要把蕭明德送回安王府嗎?”
沈雲綰拿起茶盞的動作頓了頓。
“本宮方才這麼說,是不想引起賓客的恐慌。蕭明德很有可能是涉案之人,本宮又怎麼可能放虎歸山?”
“皇嫂,您是說,綁架我的人,蕭明德也有份?!”
晉陽公主將手裡的桃花糕捏碎了,就連點心碎屑灑在裙襬上都沒有察覺。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沈雲綰安撫地拍了拍晉陽公主的素手:“晉陽,過了今夜,就把這件事忘掉。”
“我知道了,皇嫂。”晉陽公主溫馴地點了點頭。
自從被沈雲綰救下後,晉陽公主便對沈雲綰唯命是從,前所未有地親近起來。
“晉陽,你有沒有想過,這些人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綁架堂堂公主是為了什麼?”
沈雲綰不想讓晉陽公主矇在鼓裡。
“皇嫂,我不知道,難道他們是要用我去威脅父皇嗎?”晉陽公主搖了搖頭。哪怕她再聰明,可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也無法摸到真相。
“是為了阻止你跟衛扶蘇的婚事,妄想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難道又是衛星穹?!”
晉陽公主想到上次鬧出來的外室,這個黑鍋差點就讓衛扶蘇背下了。
這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晉陽公主面沉如水,她咬牙切齒地哼道:“衛星穹給本宮等著!”
“皇嫂,蕭君澤是怎麼跟衛星穹搭上線的?”
晉陽公主想到自己是在宸郡王府出的事,這裡頭若是沒有主人的默許,那些賊人又怎麼可能如入無人之境!
“晉陽,你猜錯了,這次還真不是蕭君澤,與衛星穹勾結的人是沈婉竹。”
沈雲綰有些啼笑皆非。
想不到晉陽公主對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這樣不信任,甚至稱得上厭憎,不僅直呼其名,還不憚以最惡的惡意去揣測蕭君澤。
“不是蕭君澤?而是沈婉竹?”
晉陽公主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有些茫然地問:“可是沈婉竹是怎麼跟衛星穹扯上關係的?”
她想了想,嘴角浮上一抹嘲諷的笑容:“難道衛星穹也成為了沈婉竹的裙下之臣?這賤人還真是水性楊花!”
“沈婉竹被我關在太子府,等見到她,你可以親自問她。”雖然,沈婉竹勾搭的是另外一個人。罷了,還是讓晉陽自己去發現真相吧。
馬車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
沈雲綰皺了下黛眉。
雖然自己乘坐的馬車沒有太子府的徽記,但馬車周圍全是護衛,誰這麼大膽,竟敢上來攔車。
“太子妃娘娘,李文棟求見。”
宋阡陌下一瞬便給沈雲綰解了惑。
“李文棟?”
沈雲綰猜不透對方的來意。
“告訴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讓他明日到太子府來拜訪。”
自從蕭夜珩走後,沈雲綰便開始讓守衛緊閉門戶,除了宮裡,淮安大長公主府,還有薛家,其餘人等,無論是誰求見,沈雲綰一概以養胎為由打發了。
就怕給蕭夜珩落下結交外臣的名聲,避免將來皇帝會借題發揮,羅織罪名。
但李文棟是個紈絝,李伯懋早就放棄了這個兒子,況且今夜還宿在紅袖閣,算是涉案之人,讓他登門求見,也不會落下把柄。
“是,太子妃,屬下這就轉告。”宋阡陌打馬離開。
沈雲綰收回視線,發現晉陽公主竟然靠著車壁睡著了。
她朝翠屏使了道眼神。
翠屏小心翼翼地扶起晉陽公主,讓晉陽公主靠在自己的懷裡。
“先讓晉陽公主好好睡上一覺。”
沈雲綰在晉陽公主的茶水裡放了安神藥,因此,直到青羽將晉陽公主抱下馬車,晉陽公主都沒有甦醒。
……
沈雲綰沐浴完,芭蕉給她絞乾了頭髮,將她扶到羅漢床上,上面立著的矮桌上擺滿了佳餚。
沈雲綰胃口不太好,也就只喝了一碗碧梗粥,便吩咐婢女把桌子撤了。
“太子妃,宸郡王妃被關了一下午,您看,要不要送些食物還有水?”
“繼續關著,只要人沒死就行。”
沈雲綰在對待沈婉竹上十分冷漠。
這人惡貫滿盈,早就該死了。
蕭君澤已經被磨平了心志,一個廢物,沒有任何留下來的必要。
哦,對了,在她死之前,還要物盡其用。
沈雲綰不想累壞了肚子裡的孩子,靜坐了半個時辰後,陷入了夢鄉之中。
第二天,沈雲綰是在啁啾鳥鳴中醒來的。
翠屏含笑走進屋裡,一邊伺候她洗漱,一邊說道:“太子妃昨夜睡得可好?”
沈雲綰用溫熱的帕子擦完臉,遞給翠屏:“晉陽呢?她怎麼樣?”
“太子妃放心,安神藥是您親自開的,晉陽公主一夜睡到天明,現在精神好極了,一會兒可能就要拜見您了。”
翠屏話音方落,外面響起婢女的聲音:“晉陽公主萬福金安。”
“免禮。皇嫂醒了嗎?”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沈雲綰連忙抬高了聲音:“晉陽,進來吧。”
“皇嫂萬安。”
晉陽公主滿面笑容地走進了屋子裡,一雙眼睛明亮至極,顯然昨晚睡得極好。
“梳一個簡單點的髮髻。”
沈雲綰吩咐完翠屏,笑著對晉陽道:“用過早膳沒有?若是沒有,一會兒陪我用些。”
“就是要和皇嫂一塊用。”晉陽公主的語氣透著親暱。
她坐到椅子上,托起香腮,看著翠屏給沈雲綰梳妝。
“皇嫂這一把頭髮養得真好,可真叫人羨慕。”
“你是笑話我的?”
沈雲綰含笑嗔了晉陽一眼。
“皇妹綠鬢如雲,還用羨慕別人嗎?”
“那不一樣。”
晉陽公主曖昧地眨了眨眼睛:“若是讓大皇兄來評判,一定會說皇嫂的頭髮更好。”
翠屏聞言,緊緊咬住了嘴唇,才憋住了嘴角的笑意。
“好啊,你這丫頭,不僅打趣我,連你皇兄都敢調侃。翠屏,你瞧瞧,這要出嫁的人,說話就是與從前不同了。”
“太子妃,奴婢覺得公主殿下說得對。”
“皇嫂,你看,連翠屏都這麼說。”
晉陽公主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然而,她就只得意了一瞬。
只聽翠屏幽幽道:“若是在衛公子眼裡,晉陽公主殿下一定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晉陽公主俏臉一紅,從座位上跳起來。
“我要撕了你的嘴。”
沈雲綰見狀大笑起來。
“還不快跑,有人惱羞成怒了。”
恰好沈雲綰的髮髻也梳好了,她隨便插了一支蝶戀花的珠釵。
“奴婢這就去傳膳。”翠屏腳底抹油的溜走了。
晉陽公主恨恨得跺了跺腳。
“好了,快彆氣了,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牡丹燕菜,水晶粉果,比翼雙飛,荷葉飯和紅豆酥。”
沈雲綰柔聲道:“昨日在席上你就沒有怎麼動筷,晚上又直接睡了,一會兒可要多吃一點。”
“多謝皇嫂。”
晉陽公主早就吃膩了御膳房的菜,每次自己留在太子府用膳,皇嫂這裡總有新花樣。
晉陽公主果然跟沈雲綰說的一樣餓壞了,一籠水晶粉果,沈雲綰只夾了一個,餘下的她都吃了,還意猶未盡地跟沈雲綰討了菜譜。
“一會兒我要先審問昨夜的賊人,你要一起去嗎?”
晉陽公主正有此意,聞言忙不迭地點頭。
……
晉陽公主跟在沈雲綰來到刑房。
她一臉好奇地在屋子裡打量了一圈,看到那些血跡斑斑的刑具,俏臉白了白。
沈雲綰柔聲說道:“我讓人送一座屏風過來,待會兒你坐到屏風後面去。”
“皇嫂,我不怕。”晉陽公主雖然臉色發白,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皇嫂可以,自己為什麼不行。
聞言,沈雲綰不再說了。
她命令孟池:“把昨天的三個人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