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綰和太后娘娘這邊正在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阿柳,你去看看。”太后眉頭緊皺。

這大晚上的,若不是大事發生,宮裡的侍衛、奴才們怎麼敢打擾貴人休息。

“喏,太后娘娘。”柳姑姑剛走出殿門,便與神策軍統領文思九迎面撞上。

文思九一改平常的憊懶氣質,站姿如松,目光銳利,宛如一張拉滿的弓弦般。

“文大人,出了何事?不知道太后娘娘在休息嗎?”

文思九垂首,語氣很恭敬:“柳姑姑,今夜宮裡混進了刺客,並且在冷宮那邊放了一把火。陛下擔憂刺客會危及太后娘娘的安全,才派下官前來護衛太后娘娘。”

“刺客?”柳姑姑皺起眉,“你們都是怎麼當差的?好端端的,怎麼會讓刺客混進來!”

文思九是皇帝的人,因此柳姑姑對待文思九完全沒有好聲氣。

“柳姑姑稍安勿躁,等捉到了刺客,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文思九的態度倒是恭敬,可他這番話聽在柳姑姑的耳朵裡卻是陰陽怪氣的。

柳姑姑淡笑了一聲:“但願如此。”說完,頭也不回地返回了大殿內。

“娘娘,奴婢方才在殿門處遇到了神策軍統領文思九,據文思九所說,宮裡混進了刺客,還在冷宮放了一把火,陛下已經派人捉拿,另外,還派了文思九來保護您。”

“刺客?”聽到柳姑姑的回話,太后的臉上浮上了一絲懷疑的神色。

“好端端的,這宮裡頭怎麼會混進刺客?多少年都不曾發生過的事了。”太后越想越覺得狐疑。

“就是巫族餘孽最猖狂的時候,這皇宮也是固若金湯,還有那些大內高手,難道都是尸位素餐的廢物嗎?”

“奴婢也是這樣說得。可那文思九就是個滾刀肉,又對陛下忠心耿耿,奴婢也套不出話來。而且,奴婢覺得,怎麼就那麼巧,偏是冷宮那處著了火。”

柳姑姑入宮多年,跟著鄭太后風風雨雨地走過來,見多識廣,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雲綰,你怎麼看?”太后將目光落在了沈雲綰身上,眼神帶著詢問。

沈雲綰想了想,說道:“皇祖母,還是靜觀其變吧。”

“哀家就怕皇帝會藉此機會將那齊若姝移出冷宮,再借此恢復她的位份。”

太后的眼底劃過一道冷光,她不由冷笑了一聲:“雲綰,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皇帝自導自演。”

這種話,太后可以說,沈雲綰卻是不可以說的。

“皇祖母,我想,父皇是不會拿皇嗣冒險的。”沈雲綰說得很委婉。

太后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她突然問道:“阿寶上一次回信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前線的戰事如何了?哎,只希望戰事能早點結束,他在外面,哀家心裡總是沒底。”

“皇祖母,孫媳正要跟您說呢,孫媳打算去一趟邊關。”從衛星穹的手裡順利逃脫後,這個念頭就在沈雲綰的腦海裡盤桓很久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想法就變得越來越堅定。

太后聞言大驚失色,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雲綰,你還懷著身孕呢,先不說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一個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就說這一路上的舟車勞頓,以你現在的身體如何能承受得了。”

太后覺得沈雲綰是在異想天開,但礙於孫媳還懷著身孕,孫子又不在身邊,她不好說重話,只能反對到底:“不行,哀家不可能同意。”

“皇祖母……”沈雲綰還待再勸,蘇小滿急匆匆地跑進殿內,甚至未曾通報。

“太后娘娘,不好了,坤儀宮被神策軍包圍了。”

“怎麼回事?文思九不是皇帝派來保護哀家的?”太后敏感地聽出了其中的區別。

“太后娘娘,此次縱火案與太子妃娘娘有關,文思九請太子妃娘娘出去接受詢問。”

“一派胡言!雲綰進宮之後就跟哀家在一處,她若是縱火犯,哀家豈不是同謀?”

太后怎麼也沒有猜到這把火竟然是衝著太子妃來的。

“阿柳,鄭延年呢?你去讓鄭延年見哀家。”文思九仗著手裡的神策軍就敢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太后第一個想到了她的遠房侄兒。

有鄭延年在這兒,文思九又怎麼敢張牙舞爪的!

“回稟太后娘娘,鄭大人因為護衛皇宮不利,已經被陛下責罰他回家閉門思過。”

皇帝這是要做什麼?要剪除自己的羽翼嗎?

自己可是他的生身之母。

太后憤怒至極,抬手指著蘇小滿:“說什麼例行詢問,捉拿就是捉拿。去,告訴文思九,只要哀家活著一日,就休想折辱太子妃,除非哀家死了!”

“皇祖母一定會長命百歲,您何必說氣話。”

沈雲綰走到了太后娘娘的身側,幫太后按著太陽穴。

她的貼心讓太后心裡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你貴為儲君之妻,犯得著跟一個賤婦計較嗎?”太后冷著一張臉,恨聲道:“哀家看,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皇祖母,我不能一輩子躲在您的宮裡頭,我心裡坦坦蕩蕩,何懼那些小人。”

沈雲綰柔聲安撫著太后娘娘的情緒。

“我出去看看也好,若是躲在您身後,讓那些小人作祟,壞了您跟父皇之間的母子情分,多不值當。”

柳姑姑也不想太后娘娘和皇帝鬧僵,雖然太后娘娘佔著母親的身份,可皇家又不是別處,在君王面前,餘人皆是臣子。萬一陛下發了狠,就此冷了太后娘娘,以後太后娘娘在這宮裡可就舉步維艱了。

因此,柳姑姑也跟著勸道:“太后娘娘,奴婢覺得太子妃娘娘說得很對。您雖然是為了太子妃娘娘好,可若是太子妃娘娘一直呆在坤儀宮裡,讓外人看了,還以為是太子妃娘娘做賊心虛,這假的倒成真的了。”

“太后娘娘……”翠翹大汗淋漓地衝進大殿:“文思九要帶人衝進來,奴婢快要攔不住了。”

“豈有此理!”太后狠狠一拍桌案。

“讓他闖!”

太后的聲音冷得如同寒冰一般。

沈雲綰的黛眉微微蹙了下,很快又展開了。

“皇祖母切莫動氣,孫媳很快就會回來的。”

沈雲綰已經看明白了,今晚的這樁“走水案”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包括文思九在內,特意守在坤儀宮,不像是為了保護太后,更像是防著自己會被太后送出宮外。

若是照此推測,看來,今晚皇帝就打算給自己安上刺客的罪名了,而且是鐵板釘釘,明日正好堵住朝臣們的嘴。

想到這裡,沈雲綰冷笑了一聲。

想要自己命的人很多,能不能取走,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沈雲綰步履從容地走出了坤儀宮的大門。

外頭,坤儀宮的侍衛全都嚴陣以待,面對文思九率領的神策軍,明知自己這一方和對面人數懸殊,每個人臉上都是悍不畏死的神色,可見太后娘娘對坤儀宮的掌控力。

還是沈雲綰的到來阻止了這一場一觸即發的打鬥。

“文大人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是要造反嗎?”沈雲綰的視線與文思九在空中交匯,一雙明眸被燈火掩映,如同璀璨的寶石一般。

她冷笑:“這裡是太后娘娘的坤儀宮,就是陛下親至,也要執禮,豈容爾等放肆!”

沈雲綰目光睥睨,如同高高在上的鳳凰一般,冷凜的目光讓如狼似虎的神策軍都經受不住,被她的氣勢所懾,竟是紛紛逃避,迅速躲開了她的目光。

“太子妃娘娘,您不必往下官頭上扣罪名,下官是奉命行事。”

文思九露出一抹憊懶的笑容,一雙眼睛卻是精光閃爍。

被他盯著,就如同被一條毒蛇盯上。

“好一個奉命行事。本宮乃是太子妃,當朝儲君之妻,文大人可有父皇的手令,還有,本宮的罪名是什麼?可經過三司會審?刑部、大理寺、宗正寺的主官何在?他們可有給本宮定了罪?”

沈雲綰的目光冷冽如冰,逼視著文思九。

太子妃這一番話倒是回擊地很漂亮。也不枉自己的上一任上司栽在她的手裡了。

文思九藏住眼底的暗光,露出一抹無懈可擊的微笑。

“回稟太子妃娘娘,有刺客供出了您的名字,下官也只是例行詢問罷了,太子妃娘娘要手令,下官的確有陛下的手諭在身。”

文思九說完,將手裡明黃色的聖旨展開。

沈雲綰屈膝接過,看清楚上頭的內容後,唇角浮上戲謔:“也好,本宮便去見一見你口中所謂的刺客,看看對方是何方神聖,竟然無中生有,偏還有蠢貨對此深信不疑。”

沈雲綰的這句“蠢貨”把皇帝給一起罵了。

文思九旁邊的副將喝道:“大膽!”

沈雲綰目光瞥過,認出了這張有著幾分熟悉的面龐。

她面露驚訝:“原來是你啊,是劉副將還是陳副將,看本宮這記性,竟是不記得了。當初盛飛羽來找本宮的麻煩,好像也是你跟著。如今竟還是你。”

沈雲綰在副將疑惑的眼神裡,目光輕飄飄的,將他從頭打量到腳,慢條斯理地說道:“果然是蠢貨啊,盛飛羽被父皇罷免,按說你這個副將也該頂替上了,可神策軍的新一任統領卻是盛飛羽,依本宮看,這輩子你都摘不掉頭頂的這個‘副’字了。”

“你!”

那個不知是姓劉還是姓陳的副將氣的臉色都變了。

“你什麼你!”紫竹在一旁搶白道,“太子妃娘娘面前,你還敢你啊我的,你眼裡還有沒有尊卑?”

文思九也沒想到這個劉副將這麼蠢,當初他會把此人留下,是不想讓人覺得他剛一上任就朝前任上司留下的心腹動手,這樣未免會落人口實。

誰知道這個蠢貨竟敢不把太子妃放在眼裡,太子妃如今還是太子妃呢。

但現在此人是自己的屬下,他丟人,丟的也是自己的人,文思九隻能捏著鼻子代劉副將賠罪:“太子妃娘娘,手底下的人不懂規矩,請太子妃娘娘海涵。和他這種人計較,平白跌了太子妃娘娘的身份。”

文思九的綿裡藏針沈雲綰豈會聽不出來。

她微笑不語。

紫竹得到太子妃娘娘的暗示,驚訝地掩住嘴:“奴婢聽說,文大人就跟您的前任一樣睚眥必報,什麼時候竟然這樣大度了,這劉副將分明不甘心身上的‘副’字,想要取文大人而代之,文大人反而幫劉副將說話,真是以德報怨的好人啊……”

紫竹說到最後,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接著,她急忙掩住唇:“文大人不要誤會,奴婢絕不是笑您傻……”

文思九被一個婢女嘲諷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偏這個劉副將不是個會看眼色的,他惶然地解釋道:“大人,卑職絕對沒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卑職有自知明,還請大人相信卑職……”

“夠了,給我閉嘴!”文思九語氣冰冷。

那劉副將想到此人的種種手段,只能害怕地閉上嘴巴。

見此,沈雲綰目光深了深。

這劉副將這樣害怕文思九,卻不把自己這個太子妃放在眼裡,說明什麼?說明今晚的事情他就算沒有參與,也是一個知情者,正是因為劉副將知道,自己今晚很可能罪責難逃,才會這樣有恃無恐。

有意思!

沈雲綰長睫微斂,遮住眸中的寒芒,唇畔泛起一抹淡笑:“若是文大人能教好手下人,早就教好了,何必當著本宮面前演戲。這裡是皇宮,又不是牡丹園的戲臺子。”

沈雲綰將文思九奚落了一番,並不給文思九反擊的機會,淡淡道:“不是要讓本宮去跟刺客對質嗎?還不趕緊帶路!”

沈雲綰說著,手指撫上自己的小腹:“本宮如今懷著身孕,若是本宮腹中的孩子有個萬一,本宮發誓,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沈雲綰的目光從劉副將的身上劃過,眼神如從出鞘的利劍,竟是讓劉副將生出了一股膽寒之意。

沈雲綰漫不經心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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