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綰還真沒有把握,但事在人為。

“皇祖母,父皇那裡就有勞您了。”沈雲綰抱著太后的手臂撒嬌道。

“你呀,還差使起哀家來了。”太后失笑地搖搖頭,“行吧,包在哀家身上。”

……

太后的動作很快,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通的皇帝,沈雲綰前腳剛離開皇宮,後腳便聽說了太后給雲家小姐和衛俊峰之子頒下了賜婚的懿旨。

不提衛星穹那邊,這對雲家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雖然雲家挑了兩個女兒做備選,但是論才藝、論心機,雲妙然都要高過她的堂姐雲雅韻。

雲振在前院聽說了訊息,他還算沉得住氣,直接將孫兒叫了過來:“崢兒,太后娘娘的賜婚懿旨你怎麼看?”

“祖父,孫兒以為這裡頭少不了太子妃娘娘的手筆。”

雲崢面色凝重。

“不是孫兒偏袒妙然,但太子妃娘娘城府深沉,若是雅韻進了太子殿下的後院,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雲崢還是更看好自己的親妹妹。

雲振也是同樣的想法。

“我本打算在她們姐妹之中讓太子殿下挑選一個稱心如意的,可太后娘娘指名要讓妙然去嫁衛星穹,實在不行,我便豁出去這張老臉,去向太后娘娘求情。”

雲振一雙蒼老的眼睛爆發出精光:“我雖然辭官多年,可還有一些人脈在。”

“祖父,孫兒以為不妥。孫兒說句不當講的話,單論門第,妙然這樁婚事是高攀,您若是求見太后娘娘,別人只當我們雲家不識好歹。”

雲崢能想到這一點,雲振又豈會想不到,但讓他就這麼損失一個最出色的孫女,雲振哪能甘心!

哪怕還有一個雲雅韻,雲振仍是生出多年籌謀化為一場空的無力之感。

“崢兒,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這倒不是雲振老了,腦子也不中用了,而是他離開京城太久,論起對局勢的判斷,遠不如自己的孫子。

“祖父,孫兒聽說今日太子妃娘娘去了一趟皇宮,接著太后娘娘便下了賜婚懿旨,孫兒以為,解鈴還須繫鈴人。”

雲崢在想該怎麼說服太子妃娘娘,只有太子妃開口,太后娘娘才會收回成命。

“好,這件事祖父就交給你了。若是讓太子妃以為我們雲家可以任其擺佈,還不如打道回府就此認命。”

“孫兒明白。”

雲崢三歲便開始握筆,這麼多年寒窗苦讀,一朝高中探花,若是此生只能寂寂無名,對雲崢來說,比死還要痛苦。

……

翌日,沈雲綰叫來了鄧長寧,屋子裡的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一字鋪。

沈雲綰拿起一匹真紫色團花織金的蜀錦往鄧長寧身上比了比:“這匹布料顏色豔麗,紫色又顯貴氣,用來做宮裙再合適不過了。”

鄧長寧從前的膚色是健康的蜜色,但從她大病一場之後便透著一股不健康的蒼白,後來沈雲綰給她送去了無數補藥,又有許多美容養顏的方子。

鄧長寧如今被沈雲綰養得膚色白皙,若不是她的眉目還如從前一般透著一股英氣,倒像是變了一個人。

“姐姐你看著安排吧。”鄧長寧從前也愛華服美飾,但自從遭逢大變,這些心思便淡了。

“這箱子裡的布料每樣來一匹,夏天的宮裙先裁十二套,家常穿的裙衫也做十二套,還有見客的衣服裁上十八套;再有相應的首飾:羊脂白玉的頭面兩套,紅藍寶的頭面各一套,南珠鑲嵌的花冠還有紅珊瑚的頭面頭各兩套,再打上六條百寶瓔珞,其餘的釵環配飾你們看著辦。對了,還有繡鞋,攢珠的鳳頭鞋和雲頭鞋各做十雙,再有其他的樣式讓繡房看著安排。”

沈雲綰交代了一長串,也幸虧辛夷記得住。

“太子妃娘娘,奴婢記下了,一會兒奴婢便去繡房安排,衣裳全趕出來需要兩個月,首飾和鞋子耗時要長些,三個月內做完。”

“姐姐,我穿不了這麼多。”鄧長寧連忙推辭。

哪怕鄧驍還活著,以鄧長寧在鄧家的受寵程度,也做不到像今天這樣揮金如土。

“你放心好了,這些用的都是我自己的銀子,你既然是我的妹妹,總不能讓你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沈雲綰名下的水粉鋪子和生藥鋪子全都日進斗金,這些錢就是養一支十萬人的軍隊都夠了。

給鄧長寧花的這些銀子不過是九牛一毛。

鄧長寧抿了抿嘴角,壓下眼底的溼意。

她以為自己在這世上已經是一抹幽魂了,後來才知道,太子妃說將自己認作妹妹絕不是說說而已。

明明太子妃娘娘年紀比自己還小一些,卻給了自己如母如姐的感覺。

“謝謝姐姐。”鄧長寧知道自己欠太子妃的太多了,這輩子都無法還清。

“長寧,和孟池的婚事你怎麼看?若是你不願意了,隨時都可以反悔。”

自從長寧搬進太子府以後,沈雲綰髮現,她一次都沒有找過孟池。

這兩個人可是有過口頭婚約的。

沈雲綰就怕當時鄧長寧是出於權宜之計才會允婚,若是如此,豈不是造就了一對怨偶。

鄧長寧面露錯愕。

沈雲綰就怕鄧長寧心裡頭有負擔,不好意思開口。

她柔聲道:“你如今是陛下冊封的長毅郡主,想要嫁誰,或者終身不嫁,都有本宮為你做主。你也不要怕會對不起孟池,他是殿下信賴之人,以後前途無量。”

“姐姐,我從來都沒有悔婚之意。我是怕……”

鄧長寧咬了咬唇,有些難以啟齒。

“長寧,在我面前,你不必有任何負擔。有話直說便是,我會幫你解決。”

沈雲綰的目光彷彿春日的暖陽一般。

她憐惜地握住了鄧長寧的手,輕輕地拍了下她的手背。

鄧長寧眼底一酸,一滴眼淚從眼角淌落。

她苦笑:“就像姐姐說的,孟大人日後前途無量,而我卻是聲名狼藉,又何苦連累孟大人受人非議。從前是我太自私了。”

聞言,沈雲綰深深地皺起了黛眉。

她目光一轉,眼神冷銳地盯著鄧長寧身後的婢女:“梅萼,是不是長寧在府裡頭受了委屈?你給本宮一五一十地說清楚,不得隱瞞半個字!”

沈雲綰聲色俱厲。

梅萼連忙跪地請罪:“太子妃娘娘,奴婢早就想說了,可是郡主不想給您添麻煩,讓奴婢不得吐露一個字。”

梅萼是經過翠屏的親自挑選才會被送到鄧長寧身邊的,並且翠屏還特意告誡過梅萼:“你以後是要與長毅郡主綁在一起的,只有郡主好了你才會好,所以,你凡事都要以長毅郡主的利益為先!”

梅萼是將這句話牢牢記在心裡的。

“梅萼,住口。”鄧長寧連忙阻止。

她不想再給太子妃姐姐惹麻煩。

“長寧,你若真心把我當姐姐,就不要瞞著我。”

沈雲綰語氣嚴肅。

鄧長寧聞言一陣沉默。

見狀,梅萼大膽開口:“啟稟太子妃娘娘,賞花宴上,有些閨秀對郡主說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話,她們嘲笑郡主既然失了清白,又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鄧將軍英明一世,鄧家滿門忠烈,郡主若是真的孝順,還在乎鄧家的名聲,就該以死全節,方才不辱沒了鄧家的門楣!”

“混賬東西!”沈雲綰沒想到在自己的地盤上還有人膽敢對鄧長寧說這種話,她一怒之下竟是將紫檀木的八仙桌拍成了碎片……

廳堂裡包括鄧長寧在內,連同一眾婢女全都傻了眼,不敢相信仙女一般的太子妃娘娘竟然一掌拍碎了桌子。

太子妃娘娘這是天生神力嗎?

沈雲綰像是沒有看到眾人的震驚之色,她問鄧長寧的婢女:“這些人是誰?知不知道她們的身份?”

同為女子,卻這樣狹隘刻薄,毫無同理心,沈雲綰決定親自給這些閨秀們上一課。

“太子妃娘娘,奴婢眼拙,並不認識那些說閒話的閨秀是哪一家的。”梅萼垂下頭,雙拳緊握。

若是自己知道就好了,就能給郡主報仇了。

“無妨,本宮再舉辦一次賞花宴就是了。”

沈雲綰冷笑了一聲。

既然這群人這麼喜歡嚼舌根,自己就讓她們嚼個夠!

“姐姐,她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那些話,我就當做沒有聽到。”

真的住進了太子府,鄧長寧才真切感受到一片花團錦繡中暗藏著的波雲詭譎。

姐姐和太子殿下的處境已經很艱難了,若是因為自己,再讓姐姐得罪了那些小姐們的父兄,自己從此以後都會良心不安。

“長寧,你若當真沒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為何要對孟池避而不見?”

沈雲綰揚聲吩咐:“去請孟統領,讓他來見本宮。”

沈雲綰要知道孟池的想法。

雖然當初孟池說,不會把鄧長寧的“失節”放在心上,但那是因為他和鄧長寧的婚約尚未公佈。

沈雲綰若是日後,他和鄧長寧的婚約公開了,孟池是否會一如既往,堅定地站在鄧長寧這一邊。

“姐姐!”

鄧長寧臉色一白,她的雙眼竟是浮上了一絲倉皇:“姐姐不要因為我為難孟大人。”

“長寧,若是孟池因此看低你,這樁婚約只當沒有存在過,我一定會給你挑一位更好的夫婿。”

沈雲綰不是喜歡逃避的人。

何況鄧長寧已經緊繃成了一張拉滿的弓弦,她的堅強都是強撐的,沈雲綰就怕哪天這張弓弦會斷掉。

傷口上的膿包總是要挑破的。

鄧長寧發現阻止不了,沉默著坐回了座位,她微垂著目光,怔怔地盯著自己的一雙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太子妃娘娘,孟將軍到了。”

一聲稟告打破了鄧長寧佯裝的平靜,她渾身一震,瞬間絞緊了手指,竟是連頭都不敢抬。

“讓他進來。”

婢女打起簾子,簾子上的琉璃玉珠“噼啪”作響。

孟池大步進來:“屬下參見太子妃娘娘。”

“免禮。”

沈雲綰話音落下,孟池順勢站起身:“屬下多謝太子妃娘娘。”

他抬起目光,發現太子妃娘娘的下首還坐著一道身影,竟是他的未婚妻子鄧長寧。

對方被冊封為郡主後便住進了太子府,可孟池竟一次都沒有見過她。

孟池也曾讓人給鄧長寧身邊的婢女傳過話,想要與鄧長寧見上一面,可婢女卻說長毅郡主得了風寒,不能吹風。

孟池只好作罷。

此刻,孟池的目光忍不住在鄧長寧身上多駐足了一會兒。

他發現,比起從前,鄧長寧的身形纖瘦了許多,就連面板都比從前白皙了,還有她的眉目,斜飛入鬢的長眉還是跟從前一般英氣、颯爽,可眉目間卻籠著一股揮之不散的愁緒,讓她平添了幾分楚楚之態。

孟池的耳根有些可疑地泛紅了。

“孟池,你在看什麼?”

太子妃的嗓音清冷中暗含著一絲戲謔,瞬間讓孟池回過神來。

他抬起頭,迎上了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神情。

孟池有些尷尬:“太子妃娘娘,屬下聽說長毅郡主得了風寒,毅郡主的風寒好了沒有。”

“哦?”

沈雲綰挑了挑眉,在瞥到孟池微紅的耳根後,眼底的暗芒一閃而逝,看來孟池並非對鄧長寧無意啊。

否則,以他的大大咧咧,又哪裡會臉紅。

沈雲綰可還記得,從前孟池提起婚事,完全是一副完成任務的口吻和態度。

“長寧,孟大人問你風寒好了沒有呢?”

沈雲綰決定逼鄧長寧一把。

她不希望鄧長寧做一隻永遠縮在殼子裡的烏龜。

鄧長寧胸懷坦蕩,憑什麼不能活在陽光下!

“多謝孟大人關心,我的風寒已經好了。”

鄧長寧緊緊咬住了嘴唇,彷彿唯有這樣,才能壓下舌尖上的苦澀。

孟池是一個好人,孟老夫人也是,在自己經歷過了那種事後還願意娶自己,自己更不能連累他們母子了。

特別是孟老夫人年紀大了,鄧長寧不想讓孟老夫人也經歷一回自己所受過的羞辱!

“那就好。”孟池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特別是上首還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你們都退下。”

沈雲綰屏退了屋裡的婢女,一時間,屋裡就只剩下了沈雲綰、孟池和鄧長寧三人。

孟池的神情流露出一絲疑惑。

他試探著開口:“太子妃娘娘,難道您今天叫屬下來,是為了屬下的婚事?”

沈雲綰髮現,這男子一旦對一個女子上心,嗅覺還是很敏銳的嘛。

“孟大人,本宮問你,你願意娶長寧嗎?不管其他原因,只論你的心。本宮要聽真話。”

聞言,孟池不由露出尷尬的神色,但很快,這抹尷尬便從他臉上消失了。

他正色道:“太子妃娘娘,屬下願意,就是不知道郡主答不答應?”

如今鄧長寧被冊封為長毅郡主,何況太子妃娘娘還認下了鄧長寧這個義妹,自己娶她是高攀。

若是鄧長寧想要另嫁高門,自己心裡雖然有些失落,但也可以理解她。

“長寧,你聽到了,孟大人願意娶你。你呢,肯點頭嗎?”孟池的表態讓沈雲綰心頭的怒火消退了幾分。

“孟大人,你有想過娶我會面對什麼嗎?”

鄧長寧露出一抹極其苦澀的笑容。

她的指甲狠狠掐在掌心,帶來陣陣刺痛。

唯有藉著這股痛意,鄧長寧才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姐姐舉辦的賞花宴上,許多人嘲笑我是殘花敗柳,應該以死全節,方才不辱沒了鄧家的門楣。你若娶了我,世人會怎麼看你?孟大人前途無量,何必因為我去蒙受日後的各種羞辱和詆譭?”

鄧長寧說完,連忙撇過頭,兩行清淚自她眼角滑下。

“放他孃的狗屁!”孟池出離憤怒,竟是忘了這是在太子妃娘娘面前,沒有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孟池也不知道怎麼了,鄧長寧的眼淚像是落在他的心臟上頭,燙得他心口隱隱作痛。

鄧長寧有些呆滯地抬起頭。

她是在軍中長大,軍中的將領們經常會對北蠻人破口大罵,但是這些話從孟池嘴裡說出來便顯得違和。

孟池在對上鄧長寧呆滯的目光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脫口而出了什麼。

他有些不敢去看太子妃娘娘的神色了。

“太子妃娘娘,屬下失言,請太子妃娘娘責罰。”

“本宮為何要罰你?”沈雲綰彎起唇,“孟大人頂天立地,大好男兒又豈會沒有血腥?”

“本宮覺得你的話對極了。本就是狗屁不通的廢話,何必放在心上。長寧,你聽到了嗎?”

“太子妃娘娘說得對。”

孟池鬆了一口氣。

他目光直直地看著鄧長寧:“不瞞郡主,從前我不喜歡你的刁蠻和任性,看到你之後就恨不得遠遠繞開。”

“可是我沒想到,肅州失守,你一個女子竟然有勇氣殺回去,而且還將這麼重要的血書藏在身上,衛俊峰的罪行才有機會被揭露。”

“郡主,從那以後我就很敬重你,也很佩服你,雖然我有些不自量力,但我還是想要給你支撐起一片天地,讓你以後不再遭受風雨,能夠開心地過好以後的每一天。”

孟池自己並沒有發現,他的耳朵自耳根到耳垂,整個耳朵全紅了。

他的眼底帶著一抹不自知的情愫:“我希望你以後都不要流淚了。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見不得你的眼淚。”

沈雲綰髮現,孟池竟然能說出這麼肉麻的一番話。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過,比起那些花言巧語來,真誠才是必殺技。

沈雲綰看向鄧長寧的目光充滿了憐惜。

只見鄧長寧緊緊捂住嘴,已是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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