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綰既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巫月嬋就再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沈雲綰淡淡道:“送她上路吧,記得處理得乾淨點。”

巫月嬋聞言,定定地看著沈雲綰,眼神怨毒而不甘:“你不能……”

回應她的,是沈雲綰翩若驚鴻的轉身。

巫月嬋眼底的光一點點寂滅了。

沈雲綰剛經過一道抄手遊廊,恰好宋阡陌帶人經過。

他連忙行禮:“拜見太子妃娘娘。”

“宋大人這是要去哪兒?”

“正要跟太子妃娘娘稟告。今天莊子上來送菜,原本的劉二拉肚子,換了他的兄弟劉四。”

“哦?”沈雲綰知道宋阡陌不會說無用的訊息。

“拉肚子?是起不來身了?”

“對,就在送菜前,他家裡人請了大夫,據說起不來身了,因此讓他親弟弟來送菜。”

沈雲綰輕笑了一聲:“既然事情這麼巧,那就讓他來吧。”

人吃五穀雜糧,肯定會有頭疼腦熱,但時機那麼巧,自己剛對外透露小產,這送菜的劉二就換成了劉三,由不得沈雲綰不懷疑。

“既然背後的人都已經出招了,那我們也該配合一下,今晚巡邏的人減少三分之一,你找個好理由,請君入甕。”

“屬下遵命。”

宋阡陌領命退下,跟著他來的侍衛也隨即轉身。

“等等。”

沈雲綰把人叫住。

宋阡陌回過頭:“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沈雲綰擺擺手。

宋阡陌看懂了她的首飾,朝著身後喝道:“都放下兵器。”說完,第一個解了腰間的長劍,單膝跪在地上。

他身後的侍衛有些不明所以,但這些人畢竟訓練有素,全都依樣畫葫蘆,參照首領的做法跪倒在地。

其間,無人膽敢抬頭,去直視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

輕巧的足音在耳畔響起,眾人的視線裡只能看到一截滾了斕邊的淺黃色裙襬,大朵、大朵碧色的牡丹花栩栩如生,花蕊更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攢成,裙襬搖曳間,那立在牡丹花上的蝴蝶彷彿振翅欲飛。

漸漸地,耳畔的腳步聲停下了,轉而傳來一道長劍出鞘的聲音。

其中一個侍衛抬起頭,而那把長劍就橫在他頸邊。

“太子妃娘娘,屬下不知道犯了什麼錯?”

鋒利的劍刃劃破了皮肉,傳來一股尖銳的刺痛。

殷紅的鮮血順著劍尖躺下,染紅了他身上的侍衛服飾,那人卻一動不敢動。

他心裡清楚,周身的氣機已被鎖死,若是輕舉妄動,馬上就會身首異處。

“倒是做得好精緻的人皮面具。”

沈雲綰淡淡一笑,彷彿在聊天一樣的語氣。

“紫竹,把他的面具揭下來。”

宋阡陌沒想到自己帶來的人出了問題,連忙向沈雲綰請罪:“都是屬下的疏忽,請太子妃娘娘責罰。”

“太子妃娘娘,宋大人百密一疏,請您念在他尚未鑄成大錯,饒過宋大人這一回。”

紫竹幫著宋阡陌求情。

這個時候太子妃娘娘若是罰了他,不就無人可用了。要知道宋阡陌對太子妃娘娘可是忠心耿耿。

在太子府,忠心的人多的是,但對太子妃娘娘忠心的人,可謂是鳳毛麟角。

沈雲綰淡淡道:“念在你初犯,本宮先給你記著,下不為例。”

“多謝太子妃娘娘。”

宋阡陌鬆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從紫竹手裡接過長劍。

紫竹走到那人跟前,伸出手指摸向他耳後,果然發現了一處凸起,接著,從那人臉上揭下了一層輕薄的面具。

看到這一幕,侍衛們目瞪口呆。

他們跟王堯朝夕相處都沒有發現,太子妃娘娘如何察覺的?!但沒人敢跟太子妃娘娘要答案。

“帶下去審問吧。”

沈雲綰這次沒再停留,扶著紫竹的手臂從抄手遊廊上走遠了。

宋阡陌目光陰沉,反手一劍,直接卸了冒牌貨的兩條胳膊,看著那人的嘴裡發出哀嚎,倒在地上流血不止,他也只是面色冷漠地吩咐:“把這裡收拾乾淨,好好的青石磚,可不要讓汙血弄髒了。”

“陳翔,你去孟統領那裡,讓府上的所有人三人一組,互相檢查。”

既然自己身邊能混進來蒼蠅,不見得別的地方就沒有。

……

“太子妃娘娘,看來背後的人坐不住了。”

“虎符動人心,本宮因為‘小產’要休養身體,府裡的看守一定會鬆懈,這段時間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機會。”

沈雲綰的唇畔揚起了一抹淺笑:“希望衛星穹能給我一些驚喜。”

“娘娘智珠在握,奴婢相信,今晚一定能釣到大魚。”紫竹奉承道。

……

報國寺。

郭永珈站在衛星穹居住的禪院內,敲了許久的房門。

可屋裡卻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看起來屋子裡的主人並不在裡面。

然而,郭永珈並沒有因此死心,就像是在比誰的耐性更好一樣,手裡的動作不疾不徐,就連敲門的聲音也很有節奏。

“叩、叩、叩……”

屋子裡,衛星穹被敲門聲弄得心煩意亂。

這都快過去半個時辰了,郭永珈就不嫌累?

這個該死的酸儒,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這麼器重他!

“公子……”

房間裡,衛星穹的屬下無聲地問道。

衛星穹眯起眼,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逝。

他站起身,將床帳放下,示意屬下藏到裡面。

接著,他親自推開門,目光中透出一絲倦怠,似是好夢正酣卻被人吵醒。

“郭先生,我昨夜練劍到寅時,今天起地晚了些,竟是才聽到先生的敲門聲,沒有讓先生等很久吧?”

衛星穹揣著明白裝糊塗。

聞言,郭永珈也不拆穿,臉上反而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都怪我把公子吵醒了。公子,等回去邊關後,我一定跟東翁請罪。”

郭永珈的姿態都快低到塵埃裡了,衛星穹自然不好再擺臉色了。

他連忙說道:“郭先生哪裡話,先生要是真跟我父親說了,父親只會怪我太憊懶了。”

衛星穹話鋒一轉,目光裡透出一絲疑惑:“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公子,我看寺裡的侍衛與往日不同,是不是公子今晚有什麼行動?”

一大清早,郭永珈就感受到了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儘管那些侍衛掩飾得很好,但郭永珈的眼睛何其毒辣,又豈會被這些侍衛騙過去。

公子這是又瞞著自己自作主張了。

“行動?”衛星穹滿懷詫異地挑了挑眉,他失笑道,“我來京城之前,父親吩咐我凡事三思而後行,更要韜光養晦,不能鬧出大動靜,我又豈敢違背父命?”

饒是以郭永珈的涵養,聽了衛星穹這番話都忍不住在心中腹誹,公子您一來,就敢策劃綁架晉陽公主,妄想取而代之,這都不算大動靜,什麼叫大動靜?

天都要被您捅破了!

對於衛星穹的隱瞞,郭永珈早有預料,他忍下心累之感,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溫煦。

“公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今晚若是要親自夜探太子府,我是一定會阻止的。”

衛星穹瞬間繃緊了下顎。

他的目光銳利無比,還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審視。

“你在本公子這裡埋了多少探子?”事到如今,隱瞞已經沒有意義了。

衛星穹惱怒至極。

郭永珈不過是父親的一個幕僚,既然他來京的目的是為了輔佐自己,那就應該事事以自己為先,偏這腐儒可惡至極,拿著雞毛當令箭,屢次拿著自己的父親來壓自己!

明明自己在路上已經把他給甩開了,他追趕的速度倒是快!

“公子,您身邊的侍衛都是東翁親自給您挑選的,在他們眼裡,您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郭永珈已經說得相當委婉了,卻仍是踩到了衛星穹的痛腳。

他想到了來自於心上人的輕視,那雙春華映月一般的明眸充滿了不屑:“我能做巫族的主,可你只能活在你父親的羽翼下……”

這句話如今化成了對衛星穹的當胸一劍,扎得他鮮血淋漓、狼狽不堪。

衛星穹捏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畢露,就連脖頸處,也有幾處凸起的青色血管。

這般情狀,看的郭永珈一陣心驚。

若是因此讓公子生出了心魔,自己回到邊關後,如何跟東翁交代!

郭永珈連忙說道:“公子,我在東翁帳下做事,因為軍務繁忙,從前和公子並不熟悉。我知道公子對我心有成見,不知公子可否和我開誠佈公?”

郭永珈言辭懇切,總算讓衛星穹冷靜了下來。

他臉上還有餘怒未消:“哦?不知道郭先生打算怎麼開誠佈公?”

郭永珈鬆了口氣,儘管公子語氣嘲諷,但還肯接話就好。郭永珈對他的要求不敢太高。

“公子您若是想娶巫族聖女,也不是不可以。”

聞言,衛星穹目光一亮,但轉瞬便浮上了濃濃的懷疑。

這老匹夫前天還態度激烈地反對這件事,怎麼突然便改變了主意?

“東翁並不相信巫族人,原計劃在戰場上讓他們跟太子鷸蚌相爭,東翁再坐收漁翁之利。若是巫族聖女失去了族人做依靠,就算她有一腔雄心壯志也無法實現。公子屆時再給聖女找一戶高門,充作那家的女兒,也就有了上得了檯面的身份。”

郭永珈的一番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原本衛星穹還不以為然,此刻,眉目間的不悅之色消失了,而是認真地聽著郭永珈說完。

見狀,郭永珈心底暗喜。

公子的性情有些剛愎自負,自己一直都束手無策,輕不得、重不得,可東翁就這一個獨子,日後還會是自己的新主子,也只能哄著他了。

想不到,巫族聖女這張牌竟然這樣好用,郭永珈終於找到了可以拿捏他的法子。

“這女子就算再剛強,也是水做的,只要公子日後用上水磨工夫,再讓她生下孩子,這做了母親總歸是不一樣的,早晚能讓聖女忘掉那些恩怨,安安心心做您的妻子。”

衛星穹心裡的最後一絲戒備也隨之消失了,隨著郭永珈的描述,他開始暢想那幅畫面,美人在懷,還有一個跟自己相像的兒子,一個與夭夭相像的女兒……

他忍不住彎起唇。

“從前是我誤會郭先生了。我和聖女之事,雖然我已經寫信告知給父親,但還要郭先生幫我斡旋。”

衛星穹說著,竟是朝著郭永珈拱手一禮:“我先謝過先生。”

“使不得、使不得……”郭永珈連忙側身避開。

他面上惶恐,心裡卻是不無得意。

這公子可真是沒有受過人間疾苦,竟是這麼好拿捏。

“公子,今晚的行動,您還是派侍衛去,沒有必要親自冒險。何況,後方還需要您坐陣。”

郭永珈繼續方才的話題。

說來說去,就是不同意自己親自去太子府。

衛星穹壓下心頭的不愉,看在郭永珈答應幫他在父親面前斡旋,總算沒有再出言反對。

“那我就在寺裡頭等訊息。”

……

沈雲綰還不知道衛星穹身邊有人壞了自己的好事。

往常這個時辰,沈雲綰已經換了寢衣睡下了,今夜卻睜著一雙眼睛,在垂下的床幔裡,藉著夜明珠逐字逐句地翻看蕭夜珩今天剛寄來的信函。

厚厚的十頁紙,字裡行間全是訴說不完的思念。

沈雲綰輕輕咬住了櫻唇。

就連親近如紫竹都沒有發現,在蕭夜珩走後,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他。

想著他走到了哪一處,可有添衣裳,可有加餐飯,可有保重身體?可有作戰順利?

但京城裡波雲詭譎,同樣是一場看不到硝煙的戰爭。御座上的那個人,隨便一道旨意,便能讓人身首異處,便能血流成河!

沈雲綰只能強行忍下思念,讓自己活得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只有這樣,才不會讓情感左右她的判斷,才能保持住一股可怕的理智!

可是如今對著這封信,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氣勢雄健如同鋒刃交加,聚散收放卻又不失從容優雅,力透紙背,意短情長。

沈雲綰忽然間眼中一酸,一滴珠淚落在宣紙上,如同花蕊上滾落的露珠,晶瑩、清透,暈開了一點墨色,讓那“唯念卿卿”四字漸漸模糊……

沈雲綰握著宣紙的手指遽然用力,白玉指節緊緊繃起,如同拉到了極致的弓弦。

與此同時,床帳外傳來了一道聲音:“太子妃娘娘,您醒了嗎?娘娘可要喝水?”

接著,腳步聲響起,卻與紫竹的足音不大相同。

沈雲綰方才想起,今夜值夜的人是芭蕉。

半晌,帳中沒有任何動靜。

芭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面帶疑惑。

她正要上前檢視,耳畔傳來了一道慵懶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深夜透出了一股朦朧之感。

“倒一盞清水來。”清潤如如珠玉的聲音染上了一絲微沙之感,似是剛剛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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