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午膳準備得很豐盛,衛夫人卻是如同嚼蠟,用完膳,她連留下說話的心情都沒有,而是心事重重的告辭了。

等到衛夫人離開後,沈雲綰端起茶杯,緩緩啜了一口茶。

淮安大長公主目光低垂,拉下的嘴角透出了一股凌厲:“太子妃是不是有話想說?”

沈雲綰的心中暗自斟酌,若是跟淮安大長公主道出實情,就得冒著走漏訊息的風險;可若是不說,就無法試探出大長公主對於此事的立場。

“姑祖母。”沈雲綰開了口。

“今天登門,實則是有一件要緊事,關乎到整個衛家的前程。”

淮安大長公主眼底的散漫不見了。

她直起腰身:“太子妃請講。”

“姑祖母,此事不僅關乎衛家,還關乎您,乃至整個大魏。”

沈雲綰說完,從袖中掏出了鄧長傑留下的血書。

“姑祖母,您還是自己看吧。”

淮安大長公主本就被沈雲綰說得心中忐忑,看到沈雲綰拿出的血書後,更是一臉驚疑地接了過來。

她的瞳孔倏地緊縮了一下,半晌,淮安大長公主一臉憤怒地將血書拍在了桌子上。

這一聲悶響,一如她此刻如同壓了一塊重石般的心情。

“太子妃,證據確鑿嗎?”

“姑祖母,鄧長傑頭天留下血書,第二天就出了事,鄧家滿門更是一個活口都沒留。”

沈雲綰睫羽微垂,掩住了眼底的波光。

“姑祖母問我有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也不瞞姑祖母,若是太子殿下手裡有證據,又怎麼能看著鄧將軍含冤而死。”

沈雲綰抬起眼睛,目光直視著淮安大長公主,眼底的鋒芒直刺人心。

“姑祖母歷經三朝,就算沒有確鑿的證據,此事是真是假,姑祖母肯定心如明鏡。”

“太子妃的意思我明白了。”

淮安大長公主緩緩說道。

衛俊峰真是好大的膽子,勾結北蠻!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真讓他做成了,自己半點好處都拿不到;但若是他的謀劃失敗了,自己也會被牽連。

只有劃清界限,才是最穩妥的法子。

但無論如何,太子妃賣給自己的這個人情,淮安大長公主心領了。

她也不廢話,徑直說道:“太子妃想讓本宮怎麼做?”

“姑祖母,這大魏是我們蕭家的,您說呢?”

“自然。”淮安大長公主眯起眼,剎那間竟是動了殺心。惠蓀那個丫頭,一看就是福薄的長相,不是長壽之兆。

“父皇想要補償三弟,才挑中了衛俊峰之女,但若是這樁婚事成了,再想動衛俊峰,可就難了。”

不必沈雲綰多說,淮安大長公主心裡也清楚,有了敬王,衛俊峰便能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淮安大長公主對衛俊峰的印象還停留在十年前,現在看,他的忠厚都是用來欺騙自己的,一個心裡藏奸之人,自己竟然還為他費心謀劃了這麼久!

“太子妃放心吧,有本宮在,就算衛俊峰說動了二房,這樁婚事也成不了,”

淮安大長公主擲地有聲地說道。

有了淮安大長公主的承諾,沈雲綰也能放心了。

她站起身,朝著淮安大長公主福身一禮:“姑祖母能夠大義滅親,我代鄧家滿門謝過姑祖母。”

“你這孩子,快坐下。”淮安大長公主連忙將沈雲綰拉到了身旁。

她嘆了口氣:“本宮也是為了大魏。”

她話鋒一轉,眉目間浮上了一股煞氣:“此事還得讓太子多費心,早日找到證據,本宮也能鬆口氣了。”

淮安大長公主衝著屋外吩咐了一聲,林女官聞聲走進了房內。

“主子有什麼吩咐?”

“去取筆墨來。”

淮安大長公主將宣紙鋪開,在紙上默下了一串名字,接著,神情鄭重地交給沈雲綰。

“這上頭的名單是國公爺曾經的老部下,有些已經去世,但他們的後人還在,請太子妃轉交給太子,將這上頭的人選仔細篩一遍,看看有沒有可用之人。”

淮安大長公主擔心有些人會被衛俊峰收買了,那自己可就好心辦了壞事。

“多謝姑祖母,請姑祖母放心,我會轉交給太子殿下的。”

“對了,這個是本宮的信物。那些人見過之後就應該明白了。”淮安大長公主取出了一方印章,自從柱國公死後,淮安大長公主一直隨身攜帶,眨眼間已經三十年了。

沈雲綰珍而重之地接過了信物。

……

回到府裡,沈雲綰剛歇下才一會兒,宮裡便來人了。

“太子妃娘娘,容嬪娘娘動了胎氣,陛下請您進宮幫容嬪娘娘診治。”

沈雲綰聽了錢有福的話,瞬間便鎖住了黛眉。

“不是還有太醫院嗎?本宮又不是御醫。”

“太子妃娘娘,太醫院的御醫畢竟是男子,這男女有別,容嬪不肯讓太醫來看。”

錢有福腆著一張老臉,腦門上急得都要冒汗了。

大夫難道還分什麼男女嗎?

從前陳氏還是貴妃時,都沒有容嬪這麼矯情。

齊若姝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把自己當成醫女來使喚。

沈雲綰淡淡一笑:“錢公公,尊卑有別,便是父皇親至,本宮也恕難從命!”

自己身為一品太子妃,儲君之妻,若是真給宮裡一個三品的嬪妾去看病,這般自輕自賤,莫說自己了,就是蕭夜珩也會被人瞧不起。

錢有福沒想到太子妃竟然敢抗旨不遵。

雖然,陛下的旨意是荒唐了一些,可誰讓容嬪現在風頭正勁呢!

一點細枝末節的小事,太子妃何必要跟容嬪去別苗頭,為此觸怒陛下,值當嗎?

錢有福冷下臉,耷拉著眼皮道:“太子妃娘娘,這是陛下的旨意,您是要抗旨不遵嗎?”

沈雲綰深深地看了錢有福一眼,接著,唇畔露出一抹明顯的譏笑:“翠屏,送錢公公!”

看著錢有福一臉悻悻地離開。

沈雲綰吩咐下人備車,直接去了淮安大長公主府。

容嬪想要藉著皇帝來拿捏自己,大概是把御史臺和宗室給忘了。

也好,今天自己就給她好好上一課,讓她分清楚眉眼高低!

淮安大長公主還奇怪太子妃昨天才剛來過,今個兒怎麼又突然造訪,等沈雲綰道明來意後,淮安大長公主的臉色沉了下去。

“林女官,你去安王府請安王,本宮和太子妃先走一步。”

淮安大長公主幾乎不必思考就做出了決定。

皇帝還能活幾年,太子和太子妃可是未來的帝后,能賣給他們人情,收益可是巨大的。

“多謝姑祖母為我做主。”沈雲綰眼睛微紅,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陛下對容嬪太過縱容,連皇室的規矩和體面都不顧了!太子妃放心,為了皇家的名聲,本宮決不能坐視不理!”

說著,淮安大長公主輕輕地拍了拍沈雲綰的手臂,拉著她一起上了馬車。

……

坤儀宮內,太后也收到了訊息,頓時怒從心起。

她狠狠拍了下桌子。

“渾身的骨頭加起來都沒有二兩沉的東西,真是輕狂的沒邊了!哀家不過給她幾分面子,她就把自己當成個東西了。要不是還要她和陳氏打擂臺,也就是一瓶鶴頂紅的事。”

柳姑姑看太后氣得不輕,連忙撫著太后的胸口幫她順氣。

不怪太后娘娘會動怒,容嬪仗著陛下撐腰,連太子妃都敢支使,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重都不清楚!

“太后娘娘息怒。奴婢才剛得了訊息:錢有福在太子妃娘娘那碰了一鼻子的灰,這還不止,太子妃娘娘轉頭便吩咐下人套了車,去請淮安大長公主做主了。”

“這孩子還真是機靈。”太后聞言,雖然臉上的怒氣還沒有消散,嘴角卻多了一絲笑影兒。

“這件事若是哀家出面,到了皇帝那兒,只能小事化了,可這孩子聰明地把事情鬧大了,折了容嬪伸出來的手,容嬪吃了苦頭,下次她若再犯蠢,好歹能掂量下自己的斤兩。”

“誰說不是呢!皇后娘娘不在宮裡頭,容嬪沒有了人壓制,才會鬧出了這些事。”

“你這是替皇后說話?”

太后聞言淡淡地掃了柳姑姑一眼。

“當哀家看不出來嗎?皇后這是故意撂挑子,不就是想讓哀家知道,哀家抬舉的是個什麼東西嗎?”

太后在深宮中浸淫多年,楊皇后的這點心思豈會看不破。

既然楊氏想要藉此威脅自己,那就乾脆呆在外邊好了,自己偏不給楊氏這個臺階!

柳姑姑迎著太后銳利的目光,不僅沒有犯怵,反而輕輕一笑:“這都讓您看出來了,您可真是火眼金睛。皇后娘娘倒是穩得住,不過啊,楊家人已經求到奴婢這裡了。”

柳姑姑從袖中掏出了一枚玉佩。

“楊家倒也大方,這是一件古物,奴婢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另外,楊家還給奴婢送了五千兩銀子,就讓奴婢說一句好話。”

柳姑姑嘴角的笑容越發大了。

“奴婢還是頭一次知道,自己的話這麼值錢。”

柳姑姑說得詼諧,太后臉上的冷意不見了,嘴角泛開了一抹笑容。

“哀家還不知道你?這點東西就能把你收買了?你是不是也覺得哀家過分了?”

柳姑姑眼見自己的插科打諢並沒有作用,在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

“奴婢知道,您雖然把楊氏扶上了皇后之位,可是無論誰坐這個位置,您都會心裡不舒服,覺得刺眼。”

這些話,也就只有柳姑姑敢說了。

“可是,奴婢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楊氏沒有兒女,能讓楊氏牽掛的已經沒有了,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您又何必刁難楊氏呢?”

太后被柳姑姑一語點醒,目光怔了怔,神情更是一陣恍惚。

半晌,她嘆了口氣。

“阿柳,辛苦你替哀家走這一趟,去請楊氏回宮,就說宮裡離了她,規矩都鬆散了,請楊氏回來主持大局。”太后軟下了態度。

柳姑姑鬆了口氣。

“太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說完,快步離開了殿內。

柳姑姑走後,太后靜靜地坐在那裡,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直到一縷微光打在她的臉上,太后方才收回了神思:“翠翹,什麼時辰了?”

翠翹回答的小心翼翼:“太后娘娘,這個時候,太子妃和淮安大長公主應該到宮門口了。”

翠翹知道太后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果然,太后捏了捏眉心。

“容嬪是住在瀟湘殿?”

“太后娘娘,您沒記錯,瀟湘殿距離太極宮最近。”

太后聞言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

這宮裡原本還有一個容嬪,齊若姝一進宮,對方就連封號都得讓出來。

這就是皇權的至高無上!

“扶哀家去瀟湘殿,容嬪病了,哀家也揪心呢!”

“六宮皆知,太后娘娘您是頂頂慈愛、頂頂寬厚的,容嬪若是聽說您前去探望,想必有什麼病都會好了。”翠翹嘴甜地奉承道。

太后微微一笑:“這世上真正會看眉眼高低的人可沒有幾個,哀家也不指望容嬪能懂事了。”

……

瀟湘殿內。

容嬪臉色潮紅,散在枕間的青絲溼漉漉的,幾縷髮絲貼在臉頰上,透著一股楚楚可憐的韻味。

“陛下,太子妃娘娘還沒有來嗎?臣妾好怕!”

容嬪握住皇帝的手,貼在自己的面頰上,一雙杏眼含著淚,欲語還休地看著皇帝。

望著這雙眼睛,皇帝不期然地想到了另外一個女子,她在離世之前,也是這樣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

那時,自己問她,可曾有什麼心願未了?

她只是搖了搖頭,痴痴地說:“來世不要再相遇了。”

想到這裡,皇帝心中一痛,竟是將兩道影子在眼前重合了。

他空著的另一隻手撫上了齊若姝的面頰,語氣溫和得不像話。

“姝兒,你不要怕,太子妃很快就來了,有朕在,絕不會讓你有事。”

“陛下……”齊若姝感動得熱淚盈眶,一顆淚珠落在了皇帝的手背上,讓皇帝也跟著心頭一燙。

就在這時,偏偏傳來了一道煞風景的聲音。

“奴才參見陛下,都怪奴才沒用,沒有請來太子妃娘娘,請陛下責罰。”

聞言,皇帝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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