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各懷心思
沈雲綰把譏笑藏在了心底。
“皇祖母，敬王初到京城，連衛家都不知道，您可得讓福嬤嬤好好提點他一番，淮安大長公主歷經三朝，地位超然，若是不去請安，恐怕姑祖母會多心呢。”
蕭君衍看著坐在太后邊上的女子，一臉笑靨如花，卻是綿裡藏針，蕭夜珩有她這個賢內助，可謂如虎添翼。
“這麼說，你還沒有去拜見過淮安？”太后聞言皺起眉，“皇帝也真是的，雖然你已經上了皇家玉牒，但淮安代表的是宗室的態度。”
“皇祖母，是孫兒不懂事，多謝皇嫂和皇祖母提點我。”蕭君衍主動認錯。
一頓晚膳，有人食不知味，沈雲綰的胃口卻是好極了。她自己就吃了一屜蝦仁燒麥。
太后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雲綰胃口這樣好，才能孕育出健康的孩子，不像宸郡王府的那一個，還以為自己瞞得密不透風呢。
太后眼底的冷色一閃而逝。
她笑道：“用完膳便儘快回府，折騰了一天，你跟太子也累了。皇后這幾日去了相國寺禮佛，等她回宮，你們再去請安也不遲。”
雖然飯桌上坐著三個人，但太后的話是對誰說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沈雲綰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接著露出了一朵甜美的笑容：“孫媳多謝皇祖母體恤。孫媳告退。”
“皇祖母，那孫兒就先和太子妃回去了。”
蕭夜珩也跟著站起身。
“去吧。”太后慈愛地頷了頷首。
“阿柳，代哀家送一送太子和太子妃。”
太后說完，像是才想起桌子上還有一個敬王。
“福嬤嬤，哀家就把敬王交給你了。”
“太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給太后娘娘丟臉。”
……
馬車上，沈雲綰的臉色冷了下來。
“蕭君衍心機深沉，和衛家的婚事，絕不能讓他如願！”
“綰綰，你明日便去一趟姑祖母那裡。在這等大事上，我相信她老人家是不會犯糊塗的。”
若是真讓衛俊峰實現了他的野心，一旦改朝換代，淮安大長公主這個前朝公主可就不值錢了。
“我正有此意。”兩人之間一直都很默契。
沈雲綰輕輕地靠在了蕭夜珩的肩膀上，一雙明眸柔情似水：“真希望我們的心願能夠早日達成。”
“綰綰，一定會的。”
蕭夜珩握住了沈雲綰的柔荑，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
沈雲綰和蕭夜珩剛一回府，紫竹率先跑出來迎接：“太子妃，那人已經招供了。”
“帶路。”沈雲綰剛要離開，卻被蕭夜珩攬住了腰肢，一把帶進了懷裡。
“先晾晾他。”
沈雲綰流露出不解的目光。
蕭夜珩低笑了一聲，彎下腰，貼在沈雲綰的耳畔，低沉、磁性的嗓音透出了一絲蠱惑：“綰綰，從明日起我就要留宿在宮中，一直忙到冊封大典才能回府，你就不想我嗎？”
沈雲綰的面頰霎時間浮上了兩朵紅雲。
她目光一掃，只見紫竹恨不得把腦袋埋在了胸前。
沈雲綰嗔怒地瞪了蕭夜珩一眼，但那如水的目光沒有絲毫威懾力，反而嫵媚至極。
蕭夜珩捧起了沈雲綰的俏臉，吻上了她的紅唇。
紫竹早已識相地退了下去。
月光下，兩人的身形一高大、一纖細，兩道影子重疊在一起，看上去是如此的契合。
……
次日，沈雲綰從床上醒來，枕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在床榻裡打了個滾，等到徹底清醒後，穿衣下了床榻。
“太子妃，昨個兒烏蒙嚷嚷了一夜，一直喊著要見您。”紫竹不小心打了個呵欠。
她連忙告罪：“奴婢失禮了。”
“既然你沒有睡好，一會兒便去補覺，不要強撐著。”沈雲綰沒有計較，而是將面前的參茶推給了紫竹，“喝點提提神。”
“多謝太子妃。”
紫竹將參茶喝了。
“太子妃，您要見烏蒙嗎？”
紫竹提起剛剛的話題。
“我一會兒要去淮安大長公主府，先晾著他吧。他要是一直叫喚，就把他的嘴巴堵上。”
沈雲綰虛虛地點了點紫竹的額頭：“你呀，還真是一個實心的，下次可別犯傻了。”
沈雲綰也沒想到紫竹竟然會守了烏蒙一整夜。
紫竹聞言吐了吐舌頭。
沈雲綰讓紫竹回去補覺，這次便帶了青羽和芭蕉出門，去往淮安大長公主府。
到了門口，只見淮安大長公主府中門大開，淮安大長公主竟是親自等候在門外。
“從早晨，本宮就一直聽到喜鵲在叫，可算把太子妃給盼來了。”
淮安大長公主如今可不敢在沈雲綰面前拿到，若是沒有意外，這可是大魏日後的女主人，和她交好，無論是自己的女兒還是外孫，以後的富貴就不用愁了。
“姑祖母，怎麼能讓您老人家親自出來迎接我，這不是折煞我嗎？”
沈雲綰主動攙扶起淮安大長公主的手臂。
見狀，淮安大長公主露出慈愛的目光。
“太子妃淳厚謙遜，但禮不可廢。”
淮安大長公主拍了拍沈雲綰的手臂：“太子妃，我們進去說話吧。”
到了正廳，淮安大長公主請沈雲綰上座，沈雲綰堅辭不受，最後折中了一下，沈雲綰和淮安大長公主一起坐到了羅漢榻上。
“太子妃已經見過敬王了？”
淮安大長公主突然提起。
沈雲綰一時間有些摸不透淮安大長公主的想法，她微微一笑：“姑祖母，昨日在坤儀宮，太子和我陪著皇祖母一起用膳，敬王也來了。”
“哦？他倒是機靈。”淮安大長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姑祖母，雖然是一母同胞，又是雙生子，但敬王和宸郡王倒是不同，我見敬王謙遜知禮，而且他來自民間，還帶著一股淳樸和憨厚……”
“太子妃，當初宸郡王可是被文武百官交口稱讚，後來還不是原形畢露。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不要犯傻。”淮安大長公主意味深長地看了沈雲綰一眼。
顯然，敬王沒有及時來拜見淮安大長公主，因此被淮安大長公主給記恨上了。
沈雲綰聽了淺淺一笑。
她一臉真誠地說道：“姑祖母，您可不能對敬王有成見，馬上敬王就要跟您家結親了。”
淮安大長公主聞言，眉心間浮起了一道淺淺的摺痕。
她是真的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這讓淮安大長公主暗自心驚。
自己在宮中可是布了眼線的，卻連一絲風吹草動都沒有聽到。
能把自己死死瞞住，也就只有陛下能做到。
淮安大長公主面色泛冷：“哦？本宮倒是從未聽說過此事。敬王是要跟誰結親啊？”
俊卿沒有女兒，至於衛家的旁支那就太多了，淮安大長公主不可能把這麼多女孩都一一記住。
“姑祖母當真一點不知道？還是您故意逗我呢？”
沈雲綰的神情裡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懷疑。
“衛將軍家裡不是有個女孩嗎？據我所知，還待字閨中，父皇打算給她和敬王賜婚。”
淮安大長公主緊緊地皺起眉。
“是惠蓀？”
淮安大長公主最討厭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了，特別是衛家的事。
衛俊峰也太不把自己這個伯母放在眼裡了。
這麼多年，衛家若不是有自己撐著，就憑他的能力，何德何能，能做到三軍副帥？！
真是豈有此理！
何況，扶蘇已經和晉陽訂下婚事，衛家已經不需要再跟皇室結親了，他這是要跟老二打擂臺嗎？！
淮安大長公主藏在眼底的不悅，淡淡一笑道：“太子妃透露的訊息，本宮是真的不清楚。”
淮安大長公主就怕沈雲綰會多心，既然已經決定站到太子那邊，又何必蛇鼠兩端呢。
何況，自己老了，已經不想再去搏一把了，安穩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裡，淮安大長公主的眼睛中泛起了點點針芒。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本宮老了，不是誰都像太子妃一樣對本宮如此尊敬的，人啊，上了歲數便開始討人嫌了。”
“瞧您說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可是衛家的定海神針！您若是撒開手不管，依我看，衛家的人心就散了。”
沈雲綰的話句句都說在了淮安大長公主的心坎上頭。
她眼底的寒意褪去了些許，臉上逐漸浮現出笑容：“太子妃總是如此貼心。宋女官，去請老二媳婦過來，中午備一桌酒席，人多也熱鬧。”
宋女官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衛夫人便一臉含笑地走進了花廳。
“妾身參見太子妃，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
“衛夫人快請起。”沈雲綰笑著說道，“這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一段時間沒見夫人，夫人看著年輕了許多，讓本宮都有些不敢認了。”
“太子妃，您這樣誇妾身，妾身都要樂得找不著北了。”衛夫人收起身上的清傲，喜氣盈盈地說著奉承話。
緊接著，她朝著淮安大長公主的方向屈膝一禮：“侄媳婦給大伯母請安。”
淮安大長公主的臉色卻是有些淡淡的。
“起來吧。”
見狀，衛夫人的心頭“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麼惹到了淮安大長公主。
看著衛夫人一臉忐忑的樣子，淮安大長公主心裡頭有了數。
這衛俊峰可真是能耐，不僅瞞著自己，連衛俊卿也瞞著！
老二好歹是衛家的族長！
淮安大長公主輕哼了一聲。
“惠蓀馬上就要嫁人了，本宮還是從太子妃嘴裡才知道。你們把本宮瞞得好苦啊。”
“惠蓀要嫁人？”衛夫人吃了一驚，不由抬高了聲音。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衛夫人定了定神。
“大伯母，侄媳是真的一點都不知情。不知道惠蓀訂了哪一家？”
“你當真不知？”淮安大長公主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和老三媳婦可是妯娌，她就沒有和你通氣？”
衛夫人的眼底閃過了一道暗色。
老三不在京城，惠蓀若是嫁人，自己這一房肯定要幫襯。
老三媳婦卻瞞著自己，這是什麼意思？
“大伯母，侄媳還請您明示。”
“本宮還要恭喜你呢，咱們家要出一位王妃了。”淮安大長公主語氣莫名。
聞言，衛夫人暗自攥緊了手裡的帕子。
好一個老三，怪不得要瞞著自己！
兒子前腳才尚公主，他家後腳就要把女兒嫁給敬王，這是想幹什麼？！
大伯母呢，她會站在哪一邊？
衛夫人抬起眼簾，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一旁的太子妃身上，突然福至心靈。
她露出義憤填膺的神情。
“大伯母，此事您可要幫我們二房做主。我們老爺把三弟當親兄弟，可是三弟連惠蓀的婚事都要瞞著，他眼裡哪還有我們老爺這個兄長啊……”
衛夫人越說越是委屈，竟是淚灑當場。
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三弟在邊關這些年，三房的事情，哪一次我不是跑在前頭？惠蓀生了水痘，三弟妹急火攻心病倒了，是我帶著惠蓀一起供奉豆娘娘，我把惠蓀視如親生，敢情三房從來沒把我們當成一家人，這是防著我們呢！”
“惠蓀成了王妃，我這個做伯母的只有替她高興的，難道還能攔著惠蓀的前程嗎？”
衛夫人一雙眼睛都哭紅了。
淮安大長公主這才打消了臉上的怒氣。
她連忙安慰道：“本宮自認待老三不薄，別說是你，就是本宮也覺得心寒。快把眼淚擦擦吧，別讓太子妃笑話。”
“姑祖母，衛夫人這是真情流露，就是我聽了，也要替您和衛夫人報一聲不平呢。”
沈雲綰打岔道。
淮安大長公主幽幽地嘆了口氣：“樹大分枝，本宮老了，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大伯母，此事您可不能甩開手。”
衛夫人一臉急迫，忍不住說道：“現在他都不把我們家老爺放在眼裡了，真要讓他做了敬王的老丈人，恐怕我們家老爺在族裡連個站的地方都沒了。”
衛夫人心中思緒萬千，想了很多、很多。
既然衛俊峰越過了自己這一房，要把婚事辦得風風光光的，就需要衛家的旁支來幫襯。
丈夫可是衛家的族長！這些卻敢在他眼皮底下弄鬼，這是要把丈夫給架空了！
這樁婚事，決不能成！
此刻，衛夫人的想法和沈雲綰的想法竟奇異地達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