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青和沈夫人不約而同地皺起眉。

夫妻兩個在淼淼的事情上態度一致。沈家的孩子,若是送回蘇家,豈不是讓人恥笑。

“謹王妃,沈家的家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也許是這半年遭受的打擊太多了。

從前的沈夫人面如滿月、五官姣好,如同任何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看似和藹,卻暗藏著上位者的傲慢。

而今的她,額頭上有著兩道深深的皺紋,兩邊嘴角耷拉著,面相透出幾分無情和刻薄,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不,應該說,沈夫人暴露出了她原來的面目。

“沈夫人說得沒錯,這是沈家的家事。但淼淼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你們兩位身為祖父母,難辭其咎。兩位也不希望蘇令儀跟你們對簿公堂,狀告沈家苛待親生骨肉吧?”

沈雲綰深諳沈正青的死穴在哪裡。

雖然蘇令儀不見得能打贏官司,但蘇令儀若是鬧到了京兆府,沈家一定會顏面掃地。

這絕不是沈正青和沈夫人想要看到的結果。

聞言,沈正青面龐上的肌肉一陣抽動。

他忍了又忍,將暴躁的情緒壓制住,冷冷道:“據下官所知,蘇氏在半個月前便改嫁了,你確定蘇氏會要淼淼這個拖油瓶?”

“就算蘇令儀不要親生女兒,本宮也會給淼淼找一個好人家,大富大貴不敢說,但一定會衣食無憂。”

沈雲綰低下頭,於淼淼澄澈的眼睛對視著,看著淼淼如雛鳥一般懵懂而眷戀的眼神,心中不由一軟。

儘管沈紹琪和蘇令儀禽獸不如,但他們兩個已經付出了代價,孩子卻是無辜的。

沈雲綰抬起手,撫摸著淼淼的發頂,柔聲道:“淼淼,願不願意跟本宮走?”

“王妃敢不敢跟下官賭一把,若是蘇氏不要淼淼,就請王妃將淼淼還回沈家,若是下官賭輸了,那麼沈家便會將淼淼從族譜中除去,淼淼的將來隨蘇氏安排。”

沈正青知道自己無法阻擋住小女兒,她早已不是任由自己擺佈的沈家二小姐,而是高高在上的謹王妃。

她要是想對付沈家,根本不必親自出手,有的是人願意給她效力。

沈雲綰挑了挑眉,目光透出譏誚:“好啊,本宮就跟你打這個賭。”

沈正青當真以為:天下人都跟他們夫妻一樣沒有人性嗎?!

沈雲綰帶走了淼淼。

馬車上,淼淼也許到了陌生的環境,不再纏著沈雲綰叫“孃親”了,而是像個受傷的小獸一般,安靜地縮在角落裡,一雙大眼睛充滿了防備。

芭蕉見狀,神情染上了幾分懷疑。

“王妃,她會不會是裝的?”

剛才還纏著王妃直喊“孃親”,攔都攔不住,現在卻這樣老實,會不會是包藏禍心?

“你忘了,本宮是大夫。淼淼是不是得了病,本宮還是能看出來的。”

沈雲綰說得很委婉,當著淼淼,她實在不忍心說出“傻子”這兩個字。

“是奴婢多嘴了,還望王妃恕罪。”芭蕉垂下頭。

“你是為了本宮著想,何罪之有。”

沈雲綰挑起車簾,望外頭看了一眼。

“不知蘇令儀嫁到了哪一戶人家。”

沈雲綰只是隨意感慨了一句,打算回府之後再命人查探,不料,芭蕉卻是對答如流。

“啟稟王妃,蘇令儀嫁到了八角巷的柳家。她二嫁的夫婿叫柳聲,在吏部當差,是一個八品的文書。這柳聲前面還有一個妻子,難產死了。”

沈雲綰挑了挑眉:“你是如何得知的?”

“回稟王妃,翠屏姐姐有過交代,鎮北侯府、留侯府、還有沈家和蘇家,都是奴婢要重點留意的人家。”

芭蕉沒有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奴婢留意到,就在半個月前,蘇家匆匆忙忙地把蘇令儀嫁給了柳聲,奴婢想著不是什麼大事,便沒有向王妃稟報,萬望王妃恕罪。”

“芭蕉,你不僅無過,還有功。”翠屏只不過吩咐了一句,芭蕉就能把差使辦得這麼漂亮,可見她雖然看上去木訥,卻是個有內秀的。

沈雲綰從食指上摘下了一枚紅寶石戒指,溫聲道:“這是本宮賞給你的,以後留給你做嫁妝。”

沈雲綰所佩戴的首飾每一件都不是凡品,這枚戒指是赤金打造,鑲嵌著的紅寶石有指甲大小,通體血紅,沒有一絲雜色,就是富貴人家,都可以留作傳家寶了。

芭蕉何止是受寵若驚,簡直是誠惶誠恐。

“啟稟王妃,這都是奴婢的分內之事,奴婢不敢居功。”

“讓你收下就收下。”

沈雲綰淡淡一笑。

“你在本宮身邊待久了就知道了,只要忠心、能幹,本宮絕不會虧待。”

“多謝王妃。”芭蕉這才敢收下戒指,心裡面一陣激動。

翠屏姐姐說得沒錯,在王妃這裡,只要為人忠心、本分,辦好差使,便如錐處囊中,其末立見,一定會受到王妃的賞識。

馬車到了芭蕉所說的八角巷。

只見這條巷子又窄又深,僅容一輛馬車透過,屋子更是一間接著一間,蓋得十分擁擠。

而一巷之隔的便是一條大街,小商小販們叫賣的聲音清晰可聞。

莫說沈雲綰了,就是芭蕉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

她雖然是奴婢出身,家裡世世代代都在皇莊當差,沒有進謹王府之前,她跟妹妹也是有小丫頭伺候的。

“王妃稍等,奴婢這就下去叫門。”

沈雲綰頷了頷首,芭蕉立刻跳下了馬車。

眼前的小路是用石子鋪成,不至於弄髒鞋底,這讓芭蕉鬆了口氣,若是泥濘不堪,芭蕉待會兒都不知道怎麼上車了。

她走到這裡最體面的一處院子,敲了敲門。

“有人嗎?”

芭蕉話音剛落,院門便被開啟了,一個五十上下的老漢走了出來,見芭蕉一身綾羅綢緞,頭上戴著赤金的髮簪,手上也戴著赤金的鐲子,不敢怠慢,弓著腰問道:“請問小姐是要找誰?”

“去告訴你們家主人一聲,就說故人到訪,讓你們家主人馬上出來。”

芭蕉淡淡說道,神情流露出幾分傲氣。

老漢連忙應“是”。

“小姐稍等。”說完,人往院子裡去了。

屋子裡,蘇令儀正在對賬,聽了下人稟告,皺了皺眉,帶著婆子一起出了門。

看到芭蕉,蘇令儀與老漢不同,一眼便認出對方只是一個婢女,不由試探道:“敢問你家主人是……”

芭蕉淡淡一笑:“不知道蘇夫人還記得淼淼嗎?”

芭蕉是剛到沈雲綰身邊服侍的,蘇令儀自然不認識,但是聽說女兒的名字,蘇令儀雙手顫抖,微張著嘴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沈家派來的?”

芭蕉皺起眉。

難道王妃賭輸了,蘇令儀根本不想要淼淼?

芭蕉面上一哂:“既然蘇夫人不記得,此事就此作罷。蘇夫人就當奴婢沒有來過。”

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蘇令儀連忙將人攔住:“你家主人在哪裡?”

她舉目望去,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無視了巷子裡那些探頭探腦的婦人,不等芭蕉帶路,徑直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蘇令儀走到馬車前,眼尖地看到了車上的徽記,目光一凜,朝著馬車屈膝一禮:“妾身參見謹王妃。”

“蘇夫人,人多口雜,還是到車上敘話吧。”

沈雲綰的嗓音清澈如水,卻讓蘇令儀的心頭“咯噔”了一下。

謹王妃突然來找自己,難道淼淼出事了?

想到丈夫為了自己去了沈家多次,卻連沈家的大門都沒有進去,蘇令儀用力逼回了眼底的淚意,軟著膝蓋爬上了馬車。

幾乎是剛一進車內,蘇令儀的眼裡沒有看到謹王妃,而是先看到了縮在車廂的一角,抱著自己膝蓋,靠在車上睡著了的小女孩。

只見小女孩的身上蓋著一條毯子,睡得並不安穩,一張消瘦的小臉蛋上,兩道淡色的眉毛微微皺著,小嘴蠕動,似乎喊了一聲“娘”。

是自己的淼淼!

蘇氏強忍著的淚水瞬間落下。

模糊的視線裡,她緊緊地盯著女兒那張小臉,痴痴地看著,嘴角嗡動,想要呼喚女兒的名字,喉嚨卻像是堵住了一般,任何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蘇氏唯恐自己的哭聲吵醒了自己的女兒,緊緊地咬住了胳膊,隔著一層衣料,牙齒深深地嵌入了肉裡,殷紅的鮮血將藍色的衣袖染成了紅褐色。

蘇氏雙肩顫抖著,許久才平復下來。

她朝著沈雲綰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多謝謹王妃的大恩大德,讓妾身在有生之年還能夠見到淼淼。”

沈雲綰目光掃過,落在蘇氏身上。

多日不見,蘇氏已經沒有了從前的精緻和貴氣,身上的裙子半新不舊,也許為了做事方便,她從前最喜歡的廣袖也換成了窄袖,頭上梳著墮馬髻,就只插了一根金簪,論起精緻,還不如芭蕉頭上戴的簪子。

從前,蘇令儀貴為禮部尚書家的長媳,誰都要給她面子。如今,卻淪落成了一個八品官員的妻子,還要親自操持家務。

沈雲綰看著蘇氏指腹上的一層薄繭,心中一陣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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