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禎竟然有辭官的念頭?!

這是他的以退為進嗎?

“趙大人快請起。”沈雲綰起身虛扶了一把。

“整個江南官場,本宮就只信任趙大人一人。”

沈雲綰的目光在廳堂裡環視了一圈,紅唇抿起,身上流露出一股肅殺的氣勢。

“趙大人,本宮背後的主謀是誰?”

如若不是掌握了證據,按照趙士禎為官數十載的謹慎,絕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王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趙士禎朝著沈雲綰伸出手。

“好。”沈雲綰頷了頷首。

兩個人走到了僻靜處,只聽趙士禎說道:“王妃,下官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藏在柳金聲背後的主謀便是江州守備蔣世萬!”

聽到蔣世萬的名字,沈雲綰的瞳孔微微一縮。

她的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

蔣世萬怎麼會是幕後主使?!

“趙大人手裡有證據嗎?”

沈雲綰不敢相信蔣世萬會是主謀。

難道他跟自己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麻痺自己的?

“回稟王妃,如果不是證據確鑿,下官也不敢相信蔣世萬會養寇自重……”趙士禎的面龐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動機呢?”沈雲綰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

“蔣世萬的動機是什麼?”

“王妃您久居京城,並不清楚江南的局勢。謹王殿下身負皇命,奉旨徹查江南官場,此舉牽動著江南大小官員的心,多少人為此提心吊膽、夜不能寐。就算鋌而走險,下官也能想象的出來。”

趙士禎的面龐染上了幾許鐵血和冷硬。

“王妃若是不信,下官這裡有蔣世萬寫給柳金聲的親筆書信,刺殺王爺的命令便是蔣世萬下的。”

趙士禎從袖口裡掏出一封密函,雙手呈到沈雲綰面前:“下官請王妃過目。”

沈雲綰開啟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紙,在看到蔣世萬的親筆字跡和信上蓋著的印章後,握著書信的手指倏然攥緊,指骨更是用力到泛白。

“想不到蔣世萬身為朝廷命官,卻官商勾結。既然趙大人已經掌握了蔣世萬的罪證,為何不把蔣世萬拿下,反而任由他逍遙法外?”

“王妃有所不知。”

趙士禎苦笑了一聲。

“我雖然比蔣世萬官高一級,然而,蔣世萬的手中卻掌握著兩萬水師。此人雖然惡貫滿盈,但是愛兵如子,賞罰分明。冒然捉拿蔣世萬,下官就怕引起軍中譁變,屆時便難以收場了。”

趙士禎說出了自己心裡面的擔憂。

“趙大人,本宮還有一處不明。”沈雲綰皺起眉,“既然蔣世萬便是幕後真兇,為何還要帶兵搜查整個江州府。刺殺王爺的程千珏更是他親自捉住的。”

“王妃,這自然是因為蔣世萬想要殺人滅口。”

趙士禎說完,心裡面從一開始生出的違和感便逐漸萌芽。

“王妃似乎一直在幫蔣世萬說話,下官能知道原因嗎?”

這趙士禎竟然如此敏銳。

沈雲綰抿了抿紅唇,嗓音裡多出了幾分被質疑的不悅。

“趙大人,本宮和蔣世萬沒有任何交情。本宮希望趙大人明白,本宮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想冤枉一個好人。”

沈雲綰語氣凜冽。

“既然已經知道蔣世萬是幕後主使,趙大人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是向朝廷請求援兵嗎?”

“王妃,下官早已經給恩師送去了書信,希望恩師鼎力相助。”

趙士禎沒有任何隱瞞。

“若是不出意外,朝廷的援兵還有半日便能抵達江州府城。”

沈雲綰大門明眸之中劃過一道幾不可見的異芒。

她翹起唇:“趙大人不愧是當年的榜首,果然智珠在握。本宮就把一切就都託付給趙大人了。”

“王妃言重了,下官只希望能夠早日手刃了此獠,將功折罪。”

趙士禎俯下身:“恭請王妃入座。”

等到沈雲綰坐下後,眼前的席面全部換了新的,全部都是素菜,就連一點葷油都沒有。

“下官一時忙糊塗了,忘了王妃要幫謹王殿下守孝,這桌上都是素菜,王妃,請!”

“趙大人有心了。”

沈雲綰看著碗裡的碧梗粥,剛拿起湯匙,便將白玉打造的粥碗推到了一旁。

“恐怕要辜負趙大人的美意了,本宮沒什麼胃口。”沈雲綰的聲音含著一股悽楚之意。

聞言,以趙士禎為首的幾人都放下了筷子。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快步走進了酒樓,只聽男子一臉喜色地說道:“大人,朝廷的援軍此刻已經趕到了江州城!”

“這麼快?”趙士禎激動之下“騰”地站起身,臉上難掩喜色。

“回稟大人,陛下派來的欽差擔心蔣世萬會狗急跳牆,便快馬加鞭趕到了江州。”

“好!”趙士禎激動地一拍手掌,“可知道援軍一共多少人?”

“大人,欽差大人一共帶了五千援軍,只要拿下蔣世萬這個首惡,再快速接管江州大營,蔣世萬便翻不起風浪。”這個侍衛言之有物,倒有幾分不凡之處。

沈雲綰趁機追問:“陛下派來的欽差是誰?”

“回稟謹王妃,陛下派來的欽差名叫李知非。”

侍衛不疑有他,恭敬地答道。

“李知非?”沈雲綰放在膝上的手指無聲地攥住了身上的裙子。

她的神情卻沒有一絲波瀾。

“王妃認識嗎?”趙士禎問道。

“算是本宮的一位故人。”

沈雲綰勾起唇角。

“時辰不早了,趙大人,本宮便先行一步。”

沈雲綰說著站起身。

“王妃且慢。”

趙士禎連忙將人叫住。

“王妃,江州府城危機四伏,便是府衙之內也不安全。下官懇請王妃留在清豐縣等候訊息。”

“趙大人的好意本宮心領了。但是王爺的棺槨還留在江州府衙。便是江州府如今變成了龍潭虎穴,本宮也要回去。”沈雲綰的語氣透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趙士禎只好婉言相勸。

“王妃您多慮了。就算蔣世萬再喪心病狂,也不敢毀壞謹王殿下的棺槨,等到塵埃落定,王妃您再跟‘王爺’團聚也不遲。”

“趙大人,不親眼看著王爺,本宮豈能安心?”

沈雲綰不管趙士禎如何勸阻,堅決不肯改變主意。

見狀,趙士禎只好朝著清豐縣的知縣李鶴使了一個眼色。

“王妃容稟,前往江州府城的官道已經戒嚴,就等著甕中捉鱉。王妃現在回去,萬一蔣世萬把您當成人質,下官等投鼠忌器,還請王妃三思。”

“戒嚴?不會打草驚蛇嗎?”

沈雲綰對趙士禎的做法提出了異議。

“本宮以為,不如一切照舊,外鬆內緊,藉此降低蔣世萬的戒心,趙大人以為呢?”

“王妃,這江南官場,除了在座的幾位,下官屬實不清楚還有沒有其他人跟蔣世萬暗中勾結。就怕有人通風報信,走漏了風聲,讓蔣世萬逃脫法網。”

趙士禎搖了搖頭。

“王妃您把此事想得太簡單了。”

趙士禎面色肅穆,認為謹王妃有些理所當然了。

“本宮見識短淺,讓趙大人見笑了。”沈雲綰聽出了趙士禎的不滿,淡淡一笑。

“不過,本宮還是那句話,王爺在哪兒,本宮便在哪兒。若是讓本宮棄王爺於不顧,除非本宮死了。

沈雲綰朝著紫竹掃了一眼。

見狀,紫竹快步走到了沈雲綰身側,她抬起目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趙士禎。

“趙大人,我們王妃心意已決,還請趙大人讓開!”紫竹面露傲然,半點都不把趙士禎放在眼裡。

謹王妃倒是端莊知禮,反而一個小小的奴婢卻十分猖狂。

趙士禎皺起眉。

“還請王妃見諒,下官恕難從命。”

趙士禎彎下腰。

“李鶴,你這就準備一輛馬車,將謹王妃送到縣衙,讓你的夫人照顧好王妃,若是王妃少了一根毫毛,本官唯你是問!”

李鶴拱手行禮:“下官遵命。”

沈雲綰冷下了一張俏臉。

“趙大人難道還想軟禁本宮嗎?放肆,是誰給你的膽子?!”

沈雲綰一把掀開了頭上的冪籬,露出了一張冷豔絕倫的面龐。

她的美貌彷彿讓整個酒樓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除了趙士禎之外,所有人都垂下了目光,俯身跪在地上。

“王妃,此間事了,微臣自會跟陛下請罪。如今只能得罪了!”

趙士禎擊了擊掌。

四個孔武有力的婦人出現在樓梯的轉角,很快便走到了趙士禎的身後。

趙士禎恭敬地彎下腰:“王妃,您若是不肯配合,下官只能採取武力了!”

“趙士禎,你好大的膽子!!”

沈雲綰的明眸浮上凜冽的寒光。

她眼神睥睨地掃了一眼趙士禎身後的幾個婦人。

“本宮是陛下聖旨欽封的謹王妃,你們若敢冒犯本宮,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

聞言,四個婦人都露出了膽怯的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出了事,有本官一力承擔。請謹王妃上馬車!”

趙士禎目光凌厲地看著幾個婦人。

見狀,婦人們只能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垂著頭,圍在了沈雲綰身邊。

“王妃娘娘,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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