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妃的問題,翠屏在心底思量了一番,方才說道:“若我是鄭夫人,並且收到了訊息,聽說王妃來訪,一定會漫天要價。”

“是啊,現在看來,我們倒成了被動的那一方。”沈雲綰覺得有些好笑,這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王妃,您真的會答應鄭夫人的要求嗎?”

翠屏心裡生出了一絲緊張,就怕王妃為了顧全大局引狼入室。

“怎麼可能?你家王爺又不是南風館的小倌,付了資財,就可以春風一度。”

沈雲綰嗤笑了一聲。

翠屏聞言,連忙垂下頭,額頭上差點滴下冷汗。

普天之下,敢拿謹王殿下和南風樓的小倌比較的,大概也就只有王妃了。

“唐僧肉,人人都想吃。”沈雲綰說了一句翠屏聽不懂的話。

“不過呢,也得看有沒有命吃到了。”

沈雲綰展顏一笑,神情裡不見任何緊張的意味。

這讓翠屏一直提著的心臟往下落了落。

“那王妃要怎麼穩住鄭家呢?”

“翠屏,你說,若是鄭夫人繞過本宮,去跟陛下提起鄭竹萱的婚事,後果會如何?”

沈雲綰對翠屏給出的答案並不滿意,因此丟擲了第二個問題。

若是翠屏是塊朽木,以後就只能讓她負責內宅的人情往來了。

“王妃,若是鄭夫人當真跟陛下提了,那陛下不會對鄭夫人如何,卻會猜忌我們王爺。畢竟,王爺從前在軍中就積攢了一部分勢力,若是再加上鄭家,試問哪個君王容得下?!奴婢在宮裡頭見多了爭鬥,才真正明白天家無父子!”

翠屏的回答讓沈雲綰目光一亮。

看來翠屏真是一個可塑之才。

“你說得沒錯。若是鄭夫人這麼沒成算,那我就要把鄭家當成棄子了。”

殺人永遠是最粗暴的方式,讓人開不了口的辦法有很多種,沈雲綰目光裡的冷意一閃而逝。

就在沈雲綰和翠屏閒談間,馬車已經到了鄭家的大門前。

車外的侍衛跟鄭家小人道明身份後,只見鄭家的家丁拆了門檻,任由馬車長驅直入。

馬車到了影壁前,鄭家的大門緩緩合上,收到訊息的鄭夫人和鄭小姐匆匆趕來。

“妾身不知謹王妃駕到,有失遠迎,請謹王妃恕罪。”鄭夫人帶著鄭小姐跪在了地上。

沈雲綰淡淡一笑。

一管清雅、柔和的聲音穿過了車簾:“鄭夫人、鄭小姐免禮,鄭夫人不怪本宮不請自來吧?”

“謹王妃能來鄭家,妾身和小女不勝榮幸。”

鄭夫人帶著鄭小姐站起身,朝著馬車的方向福了福身:“恭請王妃下車。”

說完,鄭夫人的目光盯著車簾,全神貫注地等著車裡的動靜。

只見一隻玉手挑起車簾,鄭夫人還以為是謹王妃,然而,卻是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跳下了馬車,接著打起了簾子……

鄭夫人睜大眼,只見一隻纖纖素手搭在了婢女的手腕上,若說剛才婢女的那隻手白皙修長,此刻,讓謹王妃的手一對比,立刻就能分出誰是下人、誰是主子了。

只見那隻柔荑彷彿冰晶玉砌,如同開在夜裡的曇花般,美麗且稀有。

鄭夫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往上看去,眼睛裡頓時映出了一張霞明玉映的容顏。

便是瑤池仙女也不過如此了。

這樣的美貌世所罕有,自己的女兒真的會是對手嗎?!鄭夫人的心裡生出了濃濃的忌憚。

沈雲綰將鄭夫人的神情盡收眼底,目光閃了閃。

倒是那位鄭小姐,氣質端莊溫婉,容貌清麗脫俗,如同開在幽谷中的蘭花,美得清冷而矜持。

更讓沈雲綰留意的是,鄭竹萱整個人都是內斂的,含而不露,靜水流深,是個不容小覷的姑娘。

難怪盧晗之會撞到鐵板了。

鄭家的這對母女,母親不省事,女兒不簡單。

“盧公子怎麼也在?”

鄭夫人看著後邊的馬車裡跳下來的翩翩公子,臉上不由浮上了厭惡的神情。

“謹王妃有所不知,盧公子昨日登門拜訪,我鄭家掃榻相迎,沒想到盧公子卻是個惡客,對妾身和小女極盡羞辱。鄭家雖然門庭衰落,但氣節還在,絕不容宵小踐踏……”

“鄭夫人說得好!”

盧晗之被鄭夫人罵成“宵小”,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鼓起掌來。

他的俊顏上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帶著幾分不屑:“鄭家的風骨讓盧某一直都很敬佩。敢問鄭夫人,以鄭家的風骨,為何會讓女兒屈身做妾?”

盧晗之輕嗤了一聲。

“世家雖然喜歡標榜清高,卻表裡不一,惹人恥笑。鄭夫人,在下說得對嗎?”

鄭夫人被盧晗之當面揭短,氣的身體發抖,偏偏找不出任何一句話來反駁。

鄭夫人連忙看了一眼謹王妃,卻見對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倒是鄭竹萱不像其母一樣啞口無言。

她的聲音輕柔如水:“盧公子誤會了,鄭家絕對沒有攀龍附鳳的念頭,小女跟家母只想保全自身,只要有片瓦遮身便別無他求。”

“鄭小姐言重了,鄭家一門忠烈,便是念在鄭家先人的份上,本宮也會對鄭家格外開恩。”

沈雲綰主動接過了話茬,表明了態度。

鄭竹萱聽後,原本平靜的面容難掩詫異。

她原本以為謹王妃來者不善,是來跟鄭家算賬的,可是看謹王妃的神情,難道是她想錯了?

“鄭夫人,這裡人多口雜,有什麼話還是到花廳再敘吧。”

沈雲綰的語氣落在鄭夫人眼裡,不是詢問,而是命令。

鄭夫人強擠出一副笑容:“謹王妃見諒,都是妾身招待不周,謹王妃裡面請。”

鄭夫人嫁到鄭家時,鄭家已經門庭衰落,她原本是五品小官之女,因為鄭家遭了難,才能嫁進世家來。

頭一次見到如謹王妃這樣的貴人,鄭夫人難免慌手慌腳。

沈雲綰跟著鄭夫人往內院走去,一路行來,只見涼亭水榭上的瓦片年久失修,牆壁斑駁,連抄手遊廊柱子上的紅漆都脫落了不少。

鄭夫人看著內院這幅衰敗的景象,心底除了憤怒不甘之外,還有一股自慚形穢之感。

“讓謹王妃見笑了,偌大的鄭家,就只剩下妾身和小女,這麼大的房子,家裡又沒有別的營生,捉襟見肘的,連修繕的銀錢都沒有。”

鄭夫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跟貴人說話,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的。

沈雲綰也沒計較,而是淺淺一笑,對盧晗之吩咐:“盧先生,這件事你應該稟告給王爺。怎麼說也是親戚,眼看著親戚過不下去了,於情於理,謹王府都應該搭把手。”

“王妃教訓的是,在下回府以後就從賬面上撥一千兩銀子,另外施工的匠人在下也會幫著安排。不知道鄭夫人可滿意?”

盧晗之一改之前的桀驁,語氣溫和地詢問。

鄭夫人聽後卻是皺了皺眉,連忙擺了擺手:“謹王妃,妾身絕對沒有跟謹王府要銀子的念頭。不食嗟來之食的道理,妾身還是知道的。”

沈雲綰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目光裡的諷刺一閃而逝。

“鄭夫人說的哪裡話,親戚之間互相幫襯,怎麼就是嗟來之食?鄭夫人這樣說,倒讓本宮無地自容了。”

“小女請謹王妃見諒,家母嘴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對王妃的感激。”

鄭竹萱為了幫母親彌補,屈起膝蓋,跪在了廊下。

“王妃,您肯出手想幫,是幫鄭家解了燃眉之急。只是一千兩銀子太多了,小女和家母不敢領受。王妃的心意,小女心領了。”

鄭竹萱的態度不卑不亢,話語裡的感激完全出自真心,比起鄭夫人,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沈雲綰往前走了一步,親自將鄭竹萱扶起。

“本宮方才便說了,親戚之間互相扶持是應該的,鄭小姐這一跪,倒讓本宮不知如何做好了,快起來。”

沈雲綰笑意溫柔:“地上涼,女孩子家,別動不動下跪,冰壞了身體。”

“多謝王妃。”鄭竹萱輕輕咬了一下嘴唇。

她直起身,覺得扶著自己的雙手彷彿有著千鈞之重,壓彎了她的脊樑。

謹王妃這一扶,自己再想直起腰身,就太難了。

母親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魯莽了,才會被謹王妃牽著鼻子走。

鄭竹萱在心底苦笑了一聲。

自己捅出來的簍子卻讓女兒來收拾,這一路鄭夫人都不敢再多嘴了。

她在前面沉默地帶著路,直到走到了花廳,鄭夫人的心頭才稍稍鬆了口氣。

“小翠,快給貴客上茶。”

花廳內,一個圓臉的奴婢連忙應下,提著茶壺走出去了,甚至都不知道給沈雲綰這個王妃行禮。

鄭夫人的這聲“小翠”讓翠屏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一剎那便舒展開了。

翠屏輕笑道:“王妃,看來鄭家跟您極其有緣分。奴婢叫翠屏,方才這丫頭叫‘小翠’,奴婢正好缺個妹妹呢……”

鄭竹萱聞言,垂在身畔的手指倏然攥緊。

她很清楚,是小翠的名字讓謹王妃身邊的婢女不滿了。鄭竹萱的眼底浮過了一道暗色,心底再也不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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