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舒意忘記了她那刻到底想說什麼。

看到郭歡的時候,原來心臟跳到耳膜都震動的聲音慢慢趨於平靜,像一潭死水。

她也忘記了她是怎麼樣從包間裡逃也似地跑出來,彷彿那裡有她無法掙脫的猛獸深淵。

推開領地的大門,外面凌冽的寒風刀刮一樣刮上了她的眼睛,刺痛的好像就要落下淚來。

楊舒意呼吸了一下冰冷的空氣,寒涼從鼻腔裡灌進喉嚨,沁入心扉。

暈的發熱的腦袋好像也被冰鎮過了,清醒的她覺得可以做一張數學卷子。

安心急匆匆的追過來:“抱歉啊舒意,我不知道陳昊那小子也請了他們兩個。”

楊舒意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旨意,反而有種輕鬆的舒暢:“沒事,可能還要謝謝陳昊呢。”

讓她徹底清醒了。

她的心意本來是懸在高高山崖的一隻柔弱的樹枝,終於在凌冽的山風中粉身碎骨了。

寒假很快就結束了。

楊舒意再次見到薛淺,他還是一副稀鬆平常的樣子,對她彎彎眉眼興奮的打招呼。

她還是會害羞的臉紅,但是不會再心動了。

安心彷彿是為了彌補上次ktv的失誤,只要薛淺靠近楊舒意,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把他擋開:“人家不想跟你玩。”

楊舒意這次只是乖巧的躲在安心身後,乘機遠離。

但是薛淺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來楊舒意麵前展現自己的存在感,每次被安心拒絕就感覺打完今日份的卡了。

楊舒意覺得他像是演員,認真的演好每個像之前的日常,彷彿他們從來沒有那天的尷尬對話。

她對他是不屑的,她也不想再做一次備選。

再次聽到薛淺的感情八卦是一個月後。

時間很快,一到高三,課業明顯變多了。班級裡的學習氛圍一下子緊張了許多,大家嬉笑打鬧的聲音也小了。

安心撓了撓頭,用筆在卷子上隨意畫了一個圈標記,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偷偷湊到楊舒意耳邊:“薛淺拒絕郭歡的複合了。”

楊舒意手下測算的筆不停,內心毫無波瀾:“是嗎?我還以為那天他們肯定和好了。”

安心看她有興趣,馬上跟著輸出八卦:“沒有沒有,聽說那天薛淺根本沒有理郭歡,自己離開了。”

楊舒意有點好笑,她漫不經心的划著題目的重點字句:“他們擱著搞虐戀情深呢。”

安心聽著她的語氣彷彿放下了心,也跟著笑起來:“你總結的很精闢。”

楊舒意覺得人真是神奇,時間就像海浪,感情被一遍一遍的沖刷,人也終究會淡忘。

現在薛淺對於她來說,熟悉又陌生得像某個出現在雜誌八卦上的明星,聽到他的名字不會再同時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下一節是音樂課,難得的大家可以放鬆的時間,課間的間隙女孩子男孩子都聚在一起說話。

文藝委員推來了一架鋼琴,楊舒意沒忍住手癢,悄悄的開啟了,摸著雪白的琴鍵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楊舒意,你不是會談嗎?你教教我好不好?”

她沒想到身後出現了薛淺的聲音,一不留神按下了一個音鍵,清脆的琴音像一滴水墜入了心湖。

“我好久沒彈了······而且我都不記譜的。”楊舒意回過神,搖搖頭拒絕。

她實在不想參與這個帶有曖昧色彩的教學。

薛淺主動的坐在了琴凳上,修長的手指搭在琴鍵上,彷彿渾然天成。

“你就教我一個最簡單的!”他眼帶期望的看著楊舒意,眸子裡彷彿都要溢位來的亮晶晶。

陳昊正好也過來湊熱鬧:“來一個楊舒意。”

楊舒意現在是真的騎虎難下了,她半瓶水的鋼琴技術堪堪到了六級,現在她一時可彈不出什麼《夜曲》之類能震驚四座的高難度作品。

想了半天,她附身在薛淺的左邊,大拇指標準的放在中央c,彈了一首最簡單的《小熊和洋娃娃跳舞》。

楊舒意感覺薛淺身上的香氣彷彿是薰香噴霧裡裊裊上升的清冷溼潤霧氣,她好像沒有感覺到他的呼吸,卻只是控制自己的手穩穩彈出音調就困難無比了。

薛淺看了一遍,有模有樣的按著她的手型,彈下音符的時候卻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一個很嚴格的老師欺負笨學生。

楊舒意皺著眉頭,五個音彈錯了一個,他是怎麼數學考的那麼好的?

她又一次慢吞吞的彈著第一小節,儘量做到每個音都清晰但曲調又連貫,展示給薛淺看。

薛淺這次異常認真的看著,彷彿他的眼睛是錄影機,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

楊舒意看到他這樣,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幹嘛這麼認真,這個很簡單的!”

薛淺轉過頭看她,一臉也是滿滿的笑意:“你教我的,我想認真學。”

楊舒意對他這種撩撥是又愛又恨,但是現在更多的是從心底竄出來的羞惱湧上喉嚨,發不出回應他的話。

她只能低頭,忍住心臟的酸澀把前半段儘量細緻的彈完。

薛淺跟著她學了一遍又一遍。

楊舒意不是一個慢性子的人,但是她那天陪著他把這首曲子彈了十遍,直到老師上課,他們才匆匆忙忙關上了鋼琴蓋。

彷彿掩蓋了一場只屬於他們之間秘密的心動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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