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婿的身份極低，世人也許不會嘲笑窮人，但一定會輕視贅婿。
因為大部分贅婿不但代表窮，還連尊嚴都沒了！
可這大漢話是調侃，並沒有任何鄙夷之意，純屬好奇。
晴空朝他看過去，認真答覆：“大小姐是開玩笑的，小僧乃出家人，一心皈依我佛，不可能成親。”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大漢哈哈笑了一聲，其他人也都笑了。
畢竟他們這些不知道今夕何夕的人，很少遇得上晴空這樣正兒八經一點兒玩笑也不開的人。
不過，這大漢也沒多說什麼，只道：“若有幸下次會面在下還活著，倒真想瞧瞧，小師父是否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另一邊的白鬚老者也道：“江湖上傾慕大小姐的人無數，但能讓大小姐垂青的，只有小師父你一人。據老朽所知所見，能夠拒絕大小姐的人，怕是還沒生出來呢！”
晴空：“……”
他明白他們的意思：大小姐是個很好的人，大家都喜歡她、尊敬她，甚至與她接觸過後，沒有不被她折服的。
江湖人多半隨性，沒有太多規矩，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不愛玩勾心鬥角。
跟蔡宏、林石磊、莫懷生之流，顯然不同。
但是——
大小姐垂青他……
這話說的，是真的嗎？
虯髯大漢看著晴空。
這小和尚一身雪白僧衣，性子綿軟得如白麵饅頭，看上去純澈乾淨，靠近一些都怕自己弄髒了他。
也沒敢多逗，笑道：“小師父能夠跟在大小姐身邊，可要好好珍惜。”
沒多說，他吃完便走了。
其他人也是，雖然對夕照非常恭敬，但她不在此間，他們也沒有很拘泥要等她出來了再走。
晴空心道：真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但，更神奇的還是大小姐，不是麼？
大小姐啊，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如今模樣？
夕照這一去，竟然去了小半個時辰。
晴空早就吃完了，院子裡的人也早就全部都散了。
只有一個十來歲的少女，穿梭其間收拾殘羹冷炙。
她給晴空換了一壺茶，詢問：“小師父，你吃飽了嗎？”
晴空雙手合十，朝她行了一禮：“已經吃好了，有勞施主收了！”
話是這般說，但他卻已經幫著把那些殘羹都撥到一個碗裡，空碗都疊了起來，方便少女端走。
少女看上去很普通，噗呲一笑：“怪正經的咧。”
她一邊做事，時不時看看他，一邊說道：“小師父長得好看，別說大小姐喜歡，這若是我再長大幾歲，我也要喜歡呢！”
晴空：“……”
他沒什麼脾氣，對這樣的話是完全不為所動。
再說了，大小姐喜歡他什麼？
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她不過是喜歡他好欺負罷了。
他詢問：“大小姐怎的還未出來？”
少女看了一眼後廚的方向，道：“我爺爺好久沒見大小姐了，少不得囉唆幾句。”
她收拾完了，笑嘻嘻地看著晴空，道：“我叫鈴鐺兒，希望以後還能見到你呀！”
完了抱著裝髒碗筷的筐子，輕靈地跑到水井那邊。
那一筐碗碟也不輕，對她來說竟然毫不費勁，再看她的步履，下盤極穩，想來也是個練家子。
小小的身子坐在小馬紮上，開始麻利地刷碗。
晴空仰頭看了一眼夜空，大概四更了吧？
這些個夜貓子，都這麼精神。
等到外面傳來更夫敲打更木，乓乓乓打了四下，夕照終於從後廚那邊出來。
“回去！”
話語簡潔，乾脆利落。
見她出來，鈴鐺兒站起來問：“大小姐要走了嗎？”
夕照看向她，應了一聲：“嗯。”
鈴鐺兒顯然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只道：“祝願大小姐平平安安！”
夕照莞爾一笑，揮了揮手，便往外走。
晴空跟在她後面離開這私廚，往客棧方向走。
他找了個話題：“鈴鐺兒姑娘跟大小姐很熟悉。”
夕照一頓，轉頭睨他：“你怎麼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方才喝了酒的人，這時候酒氣有點上來了，離得近一些，晴空就能聞到酒味。
他應答：“方才她過來收碗筷，小僧與她說了幾句話。”
方才還面色平靜的大小姐，瞬間晴轉多雲：“喜歡小姑娘？”
“什麼？”晴空一臉莫名，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
也不知到底是夜色的緣故、還是心情跌宕，大小姐眸色陰沉。
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幽幽說了句：“也是，小姑娘嬌俏喜人，不是我這種兇悍的老女人能比的。”
晴空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生氣，順著她的話說道：“大小姐為何要與他人做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短，再怎麼對比，也不可能過他人的人生。”
夕照瞪了他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並沒有因為他這話而緩和臉色，問了句：“倘若你不是和尚，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沒有倘若。”晴空認真回答：“事實便是小僧入了空門，所有女子於小僧而言都是一樣的。”
很明顯，夕照不喜歡這種說法。
她眯起眼眸，又問：“那你覺得我好看，還是鈴鐺兒漂亮？”
對這種問題，晴空更覺無語：“世間萬物，在小僧眼裡都一樣，沒有美醜之分。”
他是說的實話。
偏偏就是這實話，把大小姐惹惱了！
夕照臉色倏地一沉，頓住腳步轉頭瞪他，冷冷地道：“我不美嗎？”
晴空心想：大小姐的確美豔照人。
但在他心裡，的確不可能跟任何人做對比。
可大小姐生氣了，耿直的話他也不敢說。
想要長期、穩定地跟在大小姐身邊，他不能固執前行，有些時候需要迂迴拐彎。
“大小姐自然是美的。”
他這話，也不能算言不由衷。
頓了頓，他又說了句：“大小姐不生氣，就更好看了。”
這話，就是妥妥的哄人開心的了。
其實他覺得：大小姐生氣起來，似乎更好看。前提是，不帶戾氣。
笑起來動人，卻很多時候都像個假人似的，活得不真實。
可面露薄怒的時候，她會顯得分外鮮活。
夕照瞪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滿意了，轉身繼續往前走。
回到客棧，晴空朝自己那屋走去。
而大小姐竟然沒阻止，丟給他一句：“早晨走，你收拾好東西。”
晴空一愣。
明天走？
離開興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