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季栩下意識捂住了豬豬毛茸茸的嘴巴, 低聲交代豬豬不要出聲。
豬豬不僅不敢出聲，連動也不敢動，任由季栩抱著，跟只毛絨玩具一樣。
季栩低聲道：“幾個人？現在到哪兒了？”
秦硯安抓住季栩的手, 帶著他往倉庫後面走, “一共六人, 四人恐懼情緒波動劇烈，另外兩人較為平緩，四人留在原地, 有兩人朝著這邊過來了, 我們避一下。”
至於避開的原因，是秦硯安覺得奇怪, 從恐懼情緒的位置來看, 這六人顯然是同時移動，能做到這一步，可能是有代步工具。
既然雲海市的基地可以製造出蒸汽車，不排除其他地方也能製造出來，燃料都是現成的，固態油比煤炭還要好用, 距離有點遠, 這才沒有聽到聲音。
秦硯安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季栩，兩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外來者, 畢竟青江市沒有自己的改裝車，除了白灣鎮基地的車輛, 如果還有, 那必然是從外面過來的。
季栩知道會有外來者進入青江市, 當初青江市的淨之花就是被外來者帶走, 他不知道外來者進入青江市的具體時間，但至少也該是天氣變暖之後。
按照農城出現的時間推算，也該是在末世一年左右得到淨之花，在末世第三年農城的名聲已經傳出來了，低侵和中侵糧食已經流通，種植和收穫都需要時間，最早也只能是這個時候。
兩人的造型和青江市的倖存者完全不同，看到他們，季栩有種“別人都末世十年了他們還處在末世初期”的感覺。
季栩和秦硯安都戴了口罩，有一層保護，豬豬靈敏的嗅覺受到暴擊，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差點尖叫出聲，被季栩及時抱住了腦袋。
倉庫裡一目瞭然，唯一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小隔間。兩人對視一眼，悄悄抽出了背在身上的長刀，牽著畸怪體放輕腳步，徑直朝著小隔間過去。
依著黑潮的特性，連沾在貨車上的汙血腐肉都不放過，屍體更不會放棄了，如果不是這些血水滲透地面，估計也會被一併帶走。
季栩：“……”
非常的蒸汽朋克風了。
如今天寒地凍，在外活動的普通狂屍和畸化怪物的確變少了，可未知危險一點不少，外來者選擇這個時間到來，季栩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兩人沒有明顯的放鬆，又在倉庫裡環視一圈，空空如也，實在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可外面的腳印卻只有進，沒有出，進來的人去哪兒了？
倉庫門口的兩人，除了裝束奇怪之外，一人手中還牽著一隻畸怪體，那畸怪體衣著破爛，四肢著地，蹲在地上，腦袋上只剩一張嘴巴，腦門、眼睛和鼻子的位置是個扁平的指標盤，指標在針盤裡劇烈晃動。
秦硯安在小隔間的牆壁上戳了兩個洞，方便觀察外面的情況。
秦硯安：“……”
兩人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羽絨服和斗篷，是他們落伍了。
畸怪體想要爬進倉庫，卻被脖子上的鎖鏈拽住了。
半掩的破舊木門被輕輕推開，小隔間是空的，裡面什麼也沒有。
很快，秦硯安口中的兩個人就出現在了倉庫門口。
兩個外來者站在倉庫門口，非常謹慎，應該是看見雪地上留下的腳印了。
兩人的裝束已經完全脫離了和平年代，身上穿著皮甲，整個腦袋都被罩在金屬和皮質相結合的頭套裡，面上像是戴了防毒面具。
兩人躲進了倉庫後面的一個小隔間裡，裡面滿是木頭和腐爛的味道，混合著潮溼的黴味，味道實在不好聞。
小隔間的地面成了暗黑色，難聞的味道就是從地面傳來，不用想也知道這樣的地面被血水沖刷過多少次，小隔間裡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沉悶的聲音從防毒面具下傳出，“尋找線索，儘快離開。”
一人手握長刀，站在倉庫中警戒，另一人牽著畸怪體滿倉庫移動，畸怪體最後停在牆角裂縫的小苗前。
牽著畸怪體的那人蹲下，看到如此嫩綠的顏色，難掩激動，“老饕，看看這是什麼，我們這次是要發了呀！”
警戒的男人走過去，長刀落下，挖走了那株小苗。
“走！”兩人迅速離開倉庫。
季栩和秦硯安依舊躲在小隔間裡，只是被隔在了一面牆的後面，投放出來的牆面故意做舊，如果不注意，一眼看上去，不會發現隔間的厚度不對。
等人離開，季栩立刻風華掉牆面，卻沒急著追出去，擔心被發現。
他看向秦硯安，“能鎖定位置嗎？”
秦硯安點頭，“可以。”
季栩：“跟著他們，說不定能找到淨之花的所在。”
那奇怪的畸怪體，很可能就是找到淨之花的關鍵。
等二人走出一段距離，秦硯安牽著季栩走出倉庫，悄悄跟在後面，他們沒有靠得太近，以免被那隻畸怪體發現，有秦硯安對恐懼情緒的鎖定，他們不會輕易跟丟。
兩人一鼠跟著他們走出好一段距離，才在一片廢墟中，看見一臺和他們衣著很搭的機器。
那是一臺造型古怪的代步工具，像是用廢棄車輛拼湊起來的聚合體，體型較大，跑起來速度不慢，煙囪拖拽出長長的白煙。
難怪他們沒有聽到聲音，原來距離這麼遠，而且眼前這輛蒸汽車，顯然比雲海市的“敞篷”蒸汽車功能更好，在雪地上狂奔完全沒問題。
季栩以前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蒸汽車，他所見到的改裝車，已經非常正常了，也不是蒸汽車，是真正的新材料改裝車，那時傳進青江市的訊息有很多，真假難辨。
末世第三年，他在基地的權利已經非常薄弱了，除了信任的人接連死去，他的畸化也到了全畸態時期，不得不離開基地，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讓自己度過這個階段。
如果無法度過，那他將不再屬於人類，對基地也是有心無力，只能在離開之前，把基地交給可以信任的人。
等他離開幾個月再回來，基地的大半權利幾乎都在季煜、周遂行和徐忱那些人手中。
周遂行想要徹底掌控基地，也想掌控季栩，這才有了之後徐忱的暗算，他昏昏沉沉在迴圈噩夢中又待了不短時間，從噩夢之地脫離，又遭遇二次入侵，回到了三年前。
那時外界發生了怎樣的改變，很多他都不知道，他錯過了太多東西。
有關淨之花的訊息，如果不是真的遇到擁有淨化屬性的黑潮，他也不會相信，至於其他傳聞，十分他只信三分，所以他也沒有太大把握找到淨之花。
讓他沒想到的是，傳聞的真實性可能有五分，淨之花很可能真是被外來者帶離了青江市。
從那隻奇怪的畸怪體來看，它可能擁有某種定位能力，不然不會在這樣的天氣跑到青江市來，從那二人的反應來看，應該也不知道畸怪體要定位的是什麼東西。
是綠色小苗給了他們答案。
這可能是個機遇，只要跟著他們，說不定真能找到淨之花。
秦硯安抱著季栩，低空飛行，遠遠跟在蒸汽車後。
不久後，蒸汽車遇到一個收集物資的小隊，主動停車，一行人看到這樣一輛醜八怪，也都被驚到了，青江市還從沒出現過這樣的車。
鏽跡斑斑的房門被人開啟，從車廂內走出一個白淨少年，少年穿著厚厚的紅色羽絨服，看著非常喜慶，未語先笑，蹲在蒸汽車板上和一行人說話，氣氛看起來很是融洽。
停在不遠處一棟矮樓上的季栩和秦硯安，只能看到他們相談甚歡，卻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紅衣少年衝他們招手，有三人走過去，少年傾身，像是要和他們說些什麼，就在此時，變故陡生，少年口中突然彈射出紅色觸管，深深扎進幸存者的脖頸。
不等倖存者驚慌逃離，敞開的車廂內又竄出一隻畸怪體，枯瘦的手指洞穿一人的胸口，畸怪體拖著倒下的屍體跑去一邊進食。
僅剩的一人轉身要逃，雪亮的刀鋒劃過，腦袋高高飛起，鮮血噴濺滿地。
站在幾步外的倖存者目眥欲裂，紛紛拿起隨身武器反擊，可衣著古怪戴著防毒面具的人已經殺到面前，他的長刀很快，短短兩個呼吸，現場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
全都一刀斃命，雪地上滾了好幾顆腦袋。
紅衣少年從車板上跳下來，紅色觸管扎進斷頸處，咕咕吸血，一具吸完換另一具。
季栩狠狠咬牙，難怪青江市沒人知道有這樣一輛車出現過，如果所有見過車的人都死了，那的確不會有人知道他們來過。
不能殺，還要靠著他們找到淨之花，現在不能動他們。
季栩盯著瘋狂進食的畸怪體，想著殺光其他人，奪下這隻畸怪體的可能……應該不行，至今還沒見過有誰可以操控畸怪體，既然可以操控，那必然是有可以操控的畸化能力。
季栩吸了口氣，湧入心肺的寒冷，勉強壓下他的滿心殺意。
進食結束，他們處理了現場，把屍體和血跡全部掩埋，物資搬上車，繼續出發。
蒸汽車已經走了，秦硯安依舊站在矮樓上沒動。
季栩也在思索，畸化能力千奇百怪，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像吸食人血的能力，未必就沒有，但只要是個正常人，在清醒之下吸食人血，總該會有不適。
可少年沒有，他很享受進食的過程，這讓季栩深深擰眉，這行為，已經完全不像人了。
秦硯安沉冷的聲音傳來，“那個紅衣少年，不是人。”
秦硯安只感應到六道恐懼情緒，兩個穿著皮甲戴著防毒面罩的人都出來了，車廂裡還有四道恐懼情緒，多出來的紅衣少年壓根兒就沒有情緒波動。
秦硯安很確定，它不是人。
季栩緩緩吐出一口氣，不是人就對了，不是人才叫正常，如果人類走到同類相食還很享受的地步，那才是最可怕的，季栩寧願它不是人。
只是，一想起另一種可能，季栩就感到頭皮發麻。
既然紅衣少年不是人，又有人類的外表，無疑是嗜血人。
一隻嗜血人和人類畸化人混在一起，那兩個畸化人是否知道嗜血人的身份？
如果淨之花真是他們帶走，那麼建立農城的又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