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喬沐沐一臉驚恐, 外面那麼危險，他出去肯定會死。
“讓豚鼠發揮一下作用，找找看哪裡還有那黑霧的蹤跡。”
季栩說著，偏頭對身邊的男人道：“給我一個蘋果。”
男人面色沉冷, 拉開揹包拉鍊, 從裡面拿出一個新鮮的蘋果。
畸化豚鼠從聽見蘋果的字眼, 就不再裝雕塑了，大腦袋轉過來，一雙又黑又圓的眼睛盯著季栩手中的蘋果。
季栩蹲下`身, 拿著蘋果引誘豚鼠過來, “想吃嗎？給我們帶個路，這個蘋果就是你的。”
這隻豚鼠的畸化程度並不算高, 至少沒有像畸化水牛那樣可以口吐人言, 也無法直立行走，它只是體型變大，頭腦也比普通豚鼠更聰明。
豚鼠受到很大誘惑，從喬沐沐懷中出來，小短腿撐著地，很想過去, 卻又害怕的不敢靠近, 只能探著身子，儘可能多聞一口蘋果的香氣。
咕咚, 一聲清晰的咽口水的聲音，豚鼠像是受到了驚嚇, 猛地跳起撲向蘋果, 生怕晚了蘋果就被別人搶走了。
“我的能力有限，可以提供的庇護也有限，我們都在掙扎求活，能活一日算一日，不敢想以後，也不敢想未來。有孩子才有未來，如果所有人類小孩都沒了，人類距離滅絕也就不遠了。”
季栩還有尋找淨之花的任務沒有完成，現在不會回去，也不可能帶著三個小孩上路。
季栩看向翁婆婆，老人依舊在垂眸剪紙，像是在自言自語，她看似沒有提出訴求，卻是把想說的都說了。
末世至今, 豚鼠就沒聞過新鮮蔬菜和水果的味道, 太過飢餓，只能什麼都吃，眼下這麼大個新鮮蘋果，這讓一隻畸化寵物如何忍得了？
季栩在觀察小孩，翁婆婆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季栩，“孩子是撿來的，他們的父母親人都沒了，一起逃亡的人把他們拋棄了，被我們撿回來了。”
蘋果很快被啃完一半，豚鼠一隻爪子抱著剩下的一半，移動到喬沐沐面前，直立起圓滾滾的身體，把剩下的蘋果遞到喬沐沐面前，口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讓喬沐沐吃。
再看其他人，哪怕他們都很饞，卻沒有一個人開口索要，更沒出現爭搶的情況，大人小孩都一樣，他們都在守著自己的底線。
季栩又看向臥室裡髒兮兮的小孩，一共有三個，最小的看著比呦呦還小，另外兩個也都只有幾歲，他們被幾個乾瘦的女人護在懷裡，一臉戒備的看著季栩。
季栩原以為豚鼠會獨自吃完，沒想到它還知道留一半給自己的小主人。
不只是豚鼠饞蘋果，地下庇護所裡的人也很饞，大人還能忍住，小孩完全忍不住，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豚鼠抱著蘋果狗狗祟祟的跑到牆邊，背對著眾人，開始咔嚓咔嚓啃蘋果，好吃的一身毛毛都在抖。
喬沐沐幾次想要開口，到底還是沒忍心，豬豬已經太久沒有吃到蔬菜和水果了，讓一隻豚鼠忍住進食的慾望，根本不可能。
少年什麼也沒說，只是哄著豚鼠，把剩下的蘋果全部吃完。
季栩看向依舊在剪紙的翁婆婆，又看向感動到淚眼汪汪的少年，這兩人的畸化能力都很特別，一個催發，一個安撫，都是很有用的能力。
算了，吃都吃了，就算外面再危險，他也只能帶人去了。
翁婆婆對季栩的試探，雖然讓季栩不喜，但他可以理解，沒有這份小心，他們也的確活不到現在。
少年站起身，去自己睡覺的小床上，收拾自己的東西。
大人可以掙扎求生，小孩子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翁婆婆希望他們能把小孩帶走，給他們一條生路。
季栩拒絕，“不用，你和沐沐都不用去，我邀請的是豬豬，給我找個牽引繩就行。”
季栩沒有表態，看向一人一寵，豚鼠孝敬的半邊蘋果，少年只咬了一口，只這一口，就好吃的差點哭出來，就是這個味道，他懷念無數次的蘋果味道，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嚐到。
青年自報家門，他叫秋君聞，“沐沐還小，他一個人出去可能會給你們添麻煩，能帶上我一起嗎？我也是畸化人，我可以代為照顧沐沐。”
像這樣的末世，最先被捨棄的往往都是老人和孩子，可在這個庇護所裡，老人和孩子都有，女人也比男人多，他們大多都是弱勢群體，實在沒有活路了，才意外逃到這裡，被翁婆婆接納進來，讓他們能有個容身之所。
已經做好赴死準備的喬沐沐：“……”
不放心喬沐沐決定冒險跟隨的秋君聞：“……”
季栩：“順便告訴我個詳細地址，我們帶著豬豬過去就行。”
帶著別人，秦硯安無法飛行，需要步行過去，遇到危險還要保護他們，倒不如帶一隻寵物過去更省心，豚鼠的體型確實變大了，卻也沒有大到離譜。
遇到危險，季栩抱著它，就相當於抱著一隻大號貓貓，完全不影響移動。
喬沐沐一聽他們要帶走豬豬，真的要哭了。
於他來說，豬豬就是最親密的家人，末世之後只有豬豬陪著他，他能活到現在，也多虧了豬豬，他不能讓豬豬去冒險，自己卻躲在這裡。
“我……我帶你們去，豬豬膽子小，它會害怕，沒我不行，我得跟著。”
季栩看向吃完蘋果就安靜如雞的豚鼠，“豬豬，表現的好還有新鮮蔬菜，去不去？”
裝雕像的豚鼠立刻動了，小短腿貼地平移，率先朝著門口跑去，它敢不去嗎？
危險兇獸的氣息，已經壓得它腿軟，哪裡還敢違抗命令，何況還有新鮮蔬菜吃，這趟不虧。
喬沐沐：“……”
季栩挑眉，“豬豬說它一隻豬可以，給我個牽引繩。”
喬沐沐：“……”
喬沐沐汪的一聲哭出來，他的豬豬，他一手養大的豬豬，被一個蘋果就騙走了，居然要丟下他跟著別人走了。
豬豬扭頭看向汪汪哭的小主人，他哪裡知道豬豬心中苦啊，根本不敢違抗命令。
季栩道：“放心，等用不上它，我會把豬豬送回來，保證活著。”
喬沐沐聽到這個保證，不知該哭還是該高興。
秋君聞拿來一根狗狗用的牽引繩，遞給季栩。
豬豬毛毛太白了，鑽雪裡季栩想找都找不見，還是拴一下比較好。
豬豬很聽話，任由季栩擺弄，不做任何反抗。
喬沐沐哭道：“豬豬不是狗，不能這樣拴。”
季栩牽著繩子，“豬豬狗，出發。”
豬豬邁著小短腿跑向門口，等防盜門開啟，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喬沐沐：“……”
喬沐沐可太傷心了，豬豬變了，再也不是他的貼心豬豬了。
在防盜門被重新關上的那一刻，潮溼昏暗的地下庇護所開始發生變化。
低矮逼仄的通道變得高大寬敞，黑暗潮溼的地面變得堅硬平整，壓抑悶溼的地下庇護所忽然變得寬敞乾燥起來。
空間大了，呼吸都變得順暢起來。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身邊的變化，翁婆婆蒼老的聲音傳來，“沐沐，來點火。”
喬沐沐一擦眼淚，摸索著去翁婆婆的地下室，搬出火盆，點燃裡面的固態汽油，漆黑的地下庇護所立刻明亮起來。
庇護所的變化，也清楚呈現在眼前。
地面和牆壁一片光滑，空間也變大了，通風窗狹小又隱蔽，比起之前豬豬掏出來的地下庇護所好了太多，這裡像個真正的地下庇護所，而不是四處透風的洞穴。
所有人都從臥室裡走出來，看著高大寬敞的庇護所，每個人臉上都是難掩的震驚。
翁婆婆臉上的褶子都柔和了不少，他們果然很強，如果能等到二人回來，他們或許會有不一樣的以後。
豬豬狗從廢墟上跑下來，立刻就被雪淹沒了，在厚厚的白雪中游泳前進。
季栩不得不撈起圓滾滾的豬豬，抱著它前進。
秦硯安帶著季栩飛去了喬沐沐所說的位置，飛行速度很快，兩人一鼠落地，豬豬一到此處就開始吱吱叫喚，機警的四處張望。
不需要豬豬提醒，單看這裡堆砌的廢棄車輛就知道，是範葆沒跑了，他的畸化能力可以吸附廢棄車輛，而此處的聚集地，完全是由廢棄車輛建成。
此時的聚集地，幾乎完全被白雪覆蓋，死寂的像是一座孤墳。
豬豬一直在吱吱叫，在季栩懷中扭來扭曲，不知道想幹什麼，季栩只能把它放下。
豬豬一邊吱吱叫，一邊飛快遊雪，朝著一個方向去了。
季栩和秦硯安跟在後面，豬豬游到一棟房子前，撅著屁股打洞，顯然是想從地洞過去。
季栩趕緊將豬豬狗拖回來，“走正門，別打洞。”
就算打洞，他和秦硯安也不能跟著鑽洞，體積太大，鑽不過去。
豬豬像是聽懂了，不再打洞，跑進了荒廢的房子裡，停在一個位置，開始吭哧吭哧的啃地板，依舊想要去地下。
秦硯安走過去，把毛茸茸的豚鼠撥到一邊，黑色利爪出現，一擊下去，地板出現一個大洞。
豬豬站在洞口，衝著他們吱吱叫喚，下面顯然有東西。
秦硯安沒有感應到活物。
季栩用強光手電照了照，發現下面是個倉庫，裡面堆了許多物資，大米和麵粉一袋袋堆起老高，這裡顯然是範葆那群人藏物資的地方。
豬豬直立而起，滿眼都是求誇獎，求表揚。
季栩無奈，他們來是為了找淨之花，不是來尋寶找物資的，不過既然遇上，沒有不要的道理，現在沒法取走，那也要封起來，等著離開時來搬。
季栩不敢再給它蘋果，短時間內吃那麼多水果，擔心吃壞肚子，只從揹包裡摘了一顆葡萄，算作獎勵，小傢伙來者不拒，高興的咕嚕咕嚕。
季栩抱著豬豬在建築裡巡視，所有人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連點血跡也沒留下。
他們去了喬沐沐口中關押人奴的倉庫，大門倒在地上，倉庫內一片凌亂，水泥地上還有滲進去的血跡，隨處可見，足以想見當時黑潮出現時，被關押在這裡的人有多慌亂和絕望。
秦硯安在倉庫內走了一圈，腳步停在一處牆邊，不動了。
“有什麼發現？”季栩抱著豬豬走過來。
秦硯安指著牆角的裂縫給季栩看，“小苗。”
季栩也看到裂縫裡的那抹嫩綠，的確是小苗。
這個倉庫以前應該放過小麥，裂縫長出來的小苗就是麥苗，黑潮應該經過這個地方，淨化了土壤中的黑暗物質，不然這株小苗就不是嫩綠，而是黑色了。
秦硯安突然抬頭，看向倉庫之外。
季栩察覺到他的異樣，“怎麼……”
秦硯安示意他不要出聲，用氣聲道：“有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