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遠光燈亮起, 前方一片雪亮，密密麻麻的狂屍如同潮水一般瘋狂湧動，包裹在火焰中的狂屍橫衝直撞，四處點火, 全向醫院大門湧去。
此時的醫院大門即將失守, 無數狂屍拼命推擠玻璃門, 門內幾人拼盡全力抵住門，怪物數量實在太多，單憑他們幾人根本守不住, 只能把一根根金屬棍斜插在玻璃門的把手上, 儘量卡住湧過來的怪物群。
範霖手中提著一根粗粗的軟鎖，這是他們提前準備好, 只等進入醫院後, 重新把門從裡鎖住。原本計劃之一，就是剪斷軟鎖後，用燃燒瓶和噴火器斷後，他們有足夠時間進門，鎖門。
可是現在，他們的計劃完全被打亂, 節肢怪物衝出來的時候, 他們為了躲避，遠離大門, 怪物群直接炸鍋，他們和怪物群幾乎是前後腳衝到門口, 這才出現玻璃門被怪物群卡住, 無法閉合的局面。
別住玻璃門的幾根金屬棍正在彎曲, 隨時都可能崩斷。
白亭巖用出全力抵住玻璃門, “醫院裡還有沒有幸存者？叫出來幫忙！”
陶青梧不顧背上傷口崩裂，也在堵門，“有，但……”他們未必會出來。
白亭巖大聲道：“裡面的人出來幫忙！大門要是守不住，所有人都要死在醫院裡！”
白亭巖的喊聲迴盪在大樓內，沒人回應，也沒人出來，躲在診室裡的倖存者，只是把自己診室的門堵的更嚴實了，沒人敢出來。
方郡：“我草！！！！！”
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他們快到極限了，玻璃大門的縫隙越來越大，金屬棍和門把擠壓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門縫被推擠的更大了。
方郡面色慘白，嚇到腿軟，頭皮一鬆，被腐臭的汙血淋了一頭一臉，抬手一摸，抓下來一隻腫脹發臭的斷手。
就在白亭巖想要放棄大門，退守二樓的時候，刺目白光突然亮起，幾個人下意識閉眼，他們聽到了貨車的轟鳴聲！
所有人精神一振，有人來了！
季栩牽了下唇角，“我先吱幾聲，你準備好。”
白姣姣揮起消防斧，朝著方郡頭上砍去。
季栩把早已準備好的圍牆框框投放出來，把醫院大門連同貨車一起圍在裡面，無數狂屍被阻隔在圍牆之外，至於圍牆內的狂屍……數量太多，還是直接水晶解決吧，省時省力。
秦硯安一腳油門踩下，貨車轟鳴著衝向玻璃門，一個急剎漂移，車身穩穩橫在玻璃門前。
白亭巖也在想辦法，醫院大廳裡太乾淨了，連個可以堵門的東西也沒有，唯一的大件就是導診臺，還是固定在地上且已經被怪物劈碎了。
“啊啊啊頭髮頭髮頭髮——！！！”方郡突然大叫起來，門縫裡的一隻手抓住了他的頭髮，力氣大的幾乎要將他的頭皮薅走！
秦硯安目不斜視，“勞煩，動手前先吱個聲。”
白鯨腳下打滑，用後背抵住玻璃門，“哥，怎麼辦？！”
他又向外扔了幾顆水晶，貨車原地蹦跳，擠在門口的狂屍群被一波帶走。玻璃門被衝開，彎到極限的金屬棍徹底崩斷，堵門的幾人有玻璃門保護，沒有直面水晶能量衝擊，只是被衝開的玻璃門彈飛出去。
他看向通往二樓的扶梯，大門守不住，就只能退往二樓，只要卡住兩個扶梯，就能阻止怪物群上行，至於那些躲在診室不願出來的人……他們自身難保，也無暇顧及別人了。
秦硯安提醒道：“坐好。”
然後，他們的貨車就在狂屍群中蹦跳著前進，每跳一次，就會清空一片狂屍，秦硯安趁機加速衝撞，就這麼一衝一跳靠近醫院大樓。
秦硯安失笑，“收到，開始吧。”
貨車轟鳴著衝進了狂屍群，撞飛一片狂屍，很快就被無數狂屍拖慢速度，貨車劇烈顛簸，從一具具狂屍身體上碾過去，艱難前行。
季栩把車窗降下一條縫，立刻有許多手指摳進來，想把車窗玻璃掀了。季栩從縫隙裡向外扔了兩顆水晶，精神能量啟用，貨車彈跳起來，一側車輪離地，差點被水晶能量掀翻，好在秦硯安車技不錯，把離地的車輪又壓了下來，這才免於翻車。
白姣姣面無表情，“沒事，頭髮保住了。”
消防斧揮舞，劈向一隻只擠在門縫裡的怪物腦袋，一具具屍體卡在門縫裡，給搖搖欲墜的金屬棍再添幾分負擔。
幾個人摔的七葷八素，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等看清滿地汙血碎肉，再沒有一隻完整怪物時，他們只剩下震驚了，緊隨而來的是強烈的危機感。
他們不知道車上的人是誰，是敵是友，是善是惡，有如此可怕的實力，萬一有個什麼想法，他們完全沒有任何勝算。
各種思緒飛快閃過，白亭巖已經有了決定，不管是什麼人，都要先穩住，能結交最好，不能結交也不能交惡。
白亭巖站起身，忽然意識到不對，怪物群居然沒有衝上來？他快步走到門口，這才看清外面的情況——醫院大門居然被一堵牆圍住了！
不是怪物群沒有衝上來，而是怪物都被攔在了圍牆之外！
跟過來的另外幾人也有點傻眼，範霖看向白亭巖，“這牆……”
白亭巖示意他噤聲，現在什麼都別說，靜觀其變。
副駕駛的車門被推開，一個白淨年輕人從車上跳下來，他的視線在幾人中掃過，然後落在醫院大廳，一通觀察，沒有發現危險。
季栩看見穿白大褂的人，立刻道：“醫生，幫幫忙。”
陶青梧心臟一抽，他現在對“醫生”這個稱呼已經有了陰影，沒有第一時間上前。
白亭巖走過去，主動開口，“陶醫生受傷了，需要我幫忙嗎？”
季栩看了他一眼，男人五官分明，氣質沉穩，目光坦坦蕩蕩。
季栩沒有拒絕他的幫助，“有勞，我叔叔被狂屍抓傷了，沒法止血，來找醫生救命。”
白亭巖招來身高體壯的範霖，探身進車裡，想把傷者移出來，抬眼就對上一雙冷如冰雪的眼眸。白亭巖不自覺繃緊神經，他感覺到了危險。
秦硯安衝他點頭，抓住臥榻，和白亭巖一起把張叔挪出來。季栩和範霖一人抬一邊，終於把人從駕駛室抬出來，平放到大廳的地上。
季栩又返回車裡，提來移動電源和支架投光燈，這些大功率大容量的移動電源和投光燈他準備了不少，以備不時之需，現在剛好用上。
投光燈一開啟，整個一樓大廳亮如白晝，這可比架在兩邊的醫用手電明亮多了。季栩調整燈光角度，把整個一樓大廳再次照了一遍，依舊沒有發現危險所在，可一隻全畸態畸化物竄逃，還是讓他非常在意。
季栩在忙碌的時候，秦硯安一直站在張叔身邊，防備姿態明顯。
張叔失血過多，這會兒已經有點迷糊了。
“陶醫生……”季栩想起陶醫生有傷在身，只好道：“醫院還有其他醫生嗎？麻煩醫生幫我叔檢查一下。”
陶青梧握了下手指，走過去，“我看看。”
條件有限，陶青梧大致看了下傷口，沒有傷到大動脈，不然人也撐不到現在，只是傷口太多太深，這樣包紮很難止血。
陶青梧道：“傷口需要止血縫合。”
季栩這才看見陶醫生後背，已經被血染紅了，白大褂被劃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面沾血的繃帶，他裸露出來的面板上，有著一簇簇黑斑。
季栩不自覺擰眉，在外傷頻發的末世，醫院無疑需要重點保護，醫院裡的醫療器械、藥品和醫生都是寶貴資源，正因如此，季栩才會暗中加固白灣醫院。只是，陶醫生身上的黑斑是怎麼回事？是末世當夜他沒在醫院，還是……他的加固失敗了？
季栩希望是前者，這樣他也不算白忙一場，醫院保下來了，醫院裡的醫療器械、藥品和醫護人員也都一併保下來了……可看這滿地血汙，答案又明晃晃的指向後者。
加固失敗的原因有很多，不是季栩的精神能量沖刷不夠，而是人為干擾。
季栩的精神能量加固，就是用精神能量改變原有物質屬性，使其出現“堡壘”效果，不過加固的安全性遠沒有純正的精神能量構建出的建築安全，對精神能量的消耗也不同，但加固的速度卻要遠遠快於構建投放。
通常加固都是外層，除非細緻加固，具體到房子內的某件物品，否則都是加固房子外牆。只要空間封閉，留在醫院裡的人就很安全，可如果開啟外牆門窗，醫院失去了封閉效果，黑暗物質就會長驅直入。
這些不可控因素，也是讓季栩無法確定，他所加固的地方是否都能保留下來了。
季栩嘆氣，說不遺憾是假的，“那就止血縫合，陶醫生自己的傷也需要處理一下。”
陶青梧看向季栩，清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治療室在三樓，二樓樓梯間被鎖住了，我們上不去。”
季栩奇怪看他，“急診室呢？”
急診室就在一樓，夜裡不會下班，裡面急救藥品齊全，醫護人員也多。季栩雖然不能細緻加固整個醫院，有些科室卻可以重點保護，比如急診室、藥庫、備用電源房和放置重要醫療裝置的房間，都被細緻加固過，即便外牆失守，至少也要留點東西下來。
陶青梧略顯猶豫，“急診室裡有人，未必會讓我們進去。”
徐存生變成怪物殺人，倖存者四散而逃，不少人逃往樓上，鎖住了二樓樓梯間門，下面的倖存者無法上去，只能找地方躲藏。
急診室空間較大，逃進去的倖存者不少，徐存生曾選中急診室，追隨者們沒能撞開門，徐存生的節肢也無法刺穿急診大門。有幸存者看出急診室最安全，從藏身處悄悄出來，想逃去急診室，結果急診室沒人開門，那人被追隨者發現，丟了性命。
“別想了，肯定不會讓我們進去。”白鯨越想越氣，大門都要被破了，也沒人出來幫忙，真以為躲起來就能活命了嗎？
“那去樓上，我們帶了消防鉗……”白亭巖話音未落，樓上突然傳來淒厲的慘叫，凌亂的腳步聲迴盪在醫院大樓，一路朝著樓下跑來！
大廳幾人：“……”
秦硯安看向二樓，醫院大樓應該被季栩加固過，恐懼情緒被困在大樓之內，只有濃郁到一定程度，才會從開啟的視窗外洩，這才被他捕捉到。
秦硯安瞳孔縮放，“有東西下來了。”
季栩心底發寒，渾身汗毛根根豎起，莫大的危機感襲遍全身，他幾乎立刻就想到，這應該就是全畸態畸化物竄逃的原因！
季栩看向意識迷糊的張叔，幾乎和秦硯安同時開口，“去急診室！”
張叔的傷不能等，危險情況不明，又是從上面下來，他們只能去急診室。
季栩彎腰就要去抬張叔，被秦硯安拉開，“你拿東西。”
白亭巖知道二人的實力，連他們都變了臉色，自己這邊更是沒有勝算，只能跟著他們一起行動，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白亭巖主動彎腰，抬起臥榻另一頭，朝著急診室的方向跑，範霖和陶青梧跟在兩邊，穩住臥榻上的人，不讓他滾下來。
季栩把手中的移動電源和支架投光燈交給白鯨三人，飛快從腰包裡抓出一把水晶珠子握在手中，跟在最後。
二樓樓梯間傳來鎖鏈碰撞聲，催促聲不停，嘩啦一聲，鎖鏈被抽開，樓梯間門被拉開，一群人衝出來，各個面無人色，推擠著從扶梯往樓下跑，只想逃離這個恐怖醫院！
季栩警覺抬頭，正和二樓的一排人頭對上視線！
那些人頭都很新鮮，有男有女，面板死白，沒有太多黑斑，它們只有一顆腦袋，腦袋下方是一根根黑色血管樣東西，不知延伸向何處。
人頭正用針尖大的瞳孔盯著樓下，咧開血淋淋的嘴巴，露出森森獠牙。
“救命……我好痛……救救我……”
求救聲出現在每個人的腦海中，似男似女，衝擊的每個人頭暈目眩，腳步踉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