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妃拍著琪琪格的後背安慰道:“女孩兒家總要過這一關,太子急是急了點,也證明他喜歡你呀。等將來你嫁給他成了毓慶宮的女主人,宮裡的奴才們討好你還來不及,又有誰敢再提今日之事。”

大妃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誰知琪琪格哭得更傷心了:“額赫,我見過皇上了,皇上問太子怎樣向阿布交待,太子只說給我一個格格的名分,還是看在科爾沁對朝廷有功的份兒上。額赫,太子根本不喜歡我!”

沒想到此事已然驚動皇上,倒省了她一番籌謀:“太子的親事可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更不是他能做主的。他喜歡你也好,不喜歡你也罷,你都已經是他的人了,皇上必須給科爾沁給你阿布一個交待。”

木已成舟,無法更改,不管皇上和太后從前如何打算,這個太子妃必須是她閨女的。

“額赫,皇上、皇上親口說只讓我做太子的側福晉,還說要與嫡福晉一同賜婚。”

琪琪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額赫,太子的嫡福晉早有人選,根本不是我!”

“什麼!”大妃聞言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差點當場暈過去,不過她很快緩了過來,再沒有剛才的從容鎮定,“你阿布呢,他也在乾清宮,一直跟皇上在一起,他是個死人嗎?”

琪琪格哭著搖頭:“來毓慶宮的只有皇上,沒看見阿布!”

大妃又是一陣眩暈,她不管不顧地拉著琪琪格去主殿找太后做主,太后聽說微微蹙眉,問琪琪格:“你是怎麼遇見太子的?”

長輩說兩句就放狠話往外跑,這樣驕縱的人太后只見過一個,那就是被先帝廢掉皇后之位的靜妃。

況且皇上春秋正盛,子嗣眾多,將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沒準兒琪琪格還能歪打正著當上皇后呢。

不然很難遇到太子。

沙津親王懶得跟大妃吵,吩咐大妃身邊一個頗有姿色的侍女去浴房伺候梳洗,又把大妃氣到想罵人。

他的女兒他何嘗不心疼,可君命難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但要死還得謝恩。

太子的性情合宮皆知,後面的話琪琪格不說,太后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太子問了臣女的姓名,說要帶臣女一起去用午膳,就將臣女帶到了毓慶宮。”琪琪格的聲音抖得厲害,說到毓慶宮又哭了起來,再也說不下去了。

沙津親王心累地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側福晉就側福晉吧,能跟嫡福晉一起賜婚,已經是皇上的恩典了。反正太子早晚會繼位,現在的側福晉以後至少是個妃位,若能生下個一兒半女,封貴妃也不是不可能。”

三個孩子都是第一次進宮,琪琪格說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太后相信,納日松說找不到乾清宮,太后也相信。可沙津親王大妃沒少進宮,就算沒去過乾清宮,也不可能不知道乾清宮的位置。

“一個貴妃你就滿足了?說好的皇后呢?太皇太后可是答應……”大妃本來想用女兒的清白搏一搏,誰知搏到最後反而讓琪琪格給人做了妾。

大妃哭腫了眼睛:“讓咱們的女兒給人做妾,我不甘心,也不放心!”

太后朝後靠了靠,都不知道該說琪琪格什麼好了,又把納日松叫進來問話。

“去找了。”納日松撓撓腦袋,“還想去乾清宮找阿布來著,可我們不知道乾清宮在哪兒,正值中午想找個人問路都找不到。”

“一路上就沒遇到什麼人?”太后算計著時辰,猜測琪琪格應該是跑去了尚書房,正趕上皇子們下課用午膳。

可這一切都被自己親手毀了!

“太皇太后人都沒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沙津親王也很生氣,“你若將琪琪格看得嚴些,何至於鬧出今日的亂子,還有臉埋怨我沒本事!你有本事你怎麼不找太后說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承諾科爾沁的時候太后也在場!”

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哪怕是蒙古姑娘粗獷不拘小節也略懂一些,怎麼能隨隨便便跟著男人走呢?

直到太后問他既然知道琪琪格被太子帶走了,為什麼不回寧壽宮來稟報。大妃順著太后的話說他不懂事,納日松終於忍無可忍,說他回寧壽宮了,也想稟報,可他額赫怕丟臉不讓。

說到這裡,琪琪格眼中閃過深濃的恐懼,好像扶她起來的不是太子,而是惡魔。

誰知沙津親王早被皇上說服,同意讓琪琪格給太子做側福晉,他還指望大妃能在太后面前哭求,讓太后出面說動皇上改變心意。

就算是巧合,同樣在寧壽宮請安的大妃是死人嗎,自己閨女丟了為什麼不派人去找?

這一夜大妃和琪琪格都沒睡好,反倒是被太后留在寧壽宮的其木格睡得格外香甜。

況且琪琪格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跟著大妃去寧壽宮給太后請安,身邊跟著一堆丫鬟婆子,她怎麼就能獨自跑出內宮遇見太子呢?

按常理根本不會遇見的兩個人,在偌大的皇宮居然偶遇了,說是巧合沙津親王自己都不信。換成他是皇上,肯定會認為有人故意設計的。

什麼側福晉,說白了還不是個妾,生下一兒半女也是庶出,上不得檯面。

與皇上談了一天的事,沙津親王累死了,他可沒心情陪著大妃一起哭。

想起其木格今天的表現,大妃啐了一口:“就她那個醜樣子,滿手滿臉的凍瘡,哪個瞎了眼的好人家能看上,我的琪琪格才不用她照應!”

琪琪格會錯了意:“半路遇上納日松來找臣女,臣女正在氣頭上,就、就……”悔不當初。

納日松一進來,沙津親王大妃額上就見了汗,太后問什麼幾乎都是她在替納日松回答。

至少是個王妃能當家做主,怎麼混也不至於淪為妾室將來還要看主母臉色。

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提條件了啊!

說到底還是大妃教女無方,並且對女兒的管束不到位,他們除了認栽還能怎樣。

“皇上不是有求於你嗎,你怎麼連這點討價還價的本事都沒有!”大妃最後一點指望也破滅了,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太后凌厲的目光掃向大妃,大妃腿一軟直直跪了下去,她雖然什麼都沒說,可她心裡的小算盤太后已然明瞭。

太后心情複雜,這件事確實是太子不對,可琪琪格也太單純了,單純到幾乎是蠢。

琪琪格哽咽著回答:“臣女不認路,也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當時太傷心便蹲在一處花牆邊哭,被太子聽見了,太子扶臣女起來……”

到底是自己的孃家人,家醜不可外揚。太后並沒當著兩個孩子的面拆穿他們的額赫,只說:“哀家老了,不如你們心思活泛。事已至此,哀家不管了,全憑皇上做主吧。”

沙津親王也很惱火:“皇上是君,我是臣,什麼叫皇上有求於我,那是命令好嗎!別說皇上好聲好氣地跟我說,太子犯渾做了對琪琪格不利的事,他想給琪琪格賜婚,讓琪琪格給太子做側福晉,就是皇上不承認這事,這就把咱們趕回蒙古,我也得跪下謝主隆恩!”

琪琪格從小就是奔著母儀天下去培養的,讓她給人下跪敬茶,每日晨昏定省,簡直比殺了她還殘忍。

太后看向沙津親王大妃,大妃支支吾吾說太子又不是壞人,太后氣結:“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找?”

哭要是有用,他現在就哭暈過去:“不是還有其木格嗎,太后既然將她留在身邊,想必是極喜歡的。你若不放心琪琪格,怕她受委屈,不如求了太后在京城給其木格挑個好人家,以後跟琪琪格也能有個照應。”

大妃自知理虧,當然不敢再求太后,只得帶著一雙兒女在寧壽宮偏殿苦等沙津親王,盼著沙津親王知道以後能求皇上給科爾沁這份體面。

一覺睡到自然醒,其木格由宮女服侍著梳洗更衣去給太后請安,太后看見她就是一愣,其木格撫著自己的臉笑起來:“從前臣女被大妃苛待,故意在臉上塗了刷牛用的灰粉,並非有意欺瞞,還請太后恕罪。”

大妃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若琪琪格沒出這檔子事,憑她科爾沁郡主的身份,哪怕嫁不成太子,其他皇子阿哥還不是隨便挑。

皇宮守衛森嚴,太子更是扎眼,若當真派人去找,怎麼可能找不到?

再說琪琪格都多大了,從小學的那些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怎麼就單獨跟太子回了住處呢?

這麼多巧合放在一起,皇上會怎麼想。皇上不追究琪琪格勾引太子圖謀不軌,還能給琪琪格一個太子側福晉的名分,就已經給足了他和科爾沁的面子。

有那樣一個偏心的繼母和處處爭強好勝的妹妹,不用點非常手段,想要保全自己這份美貌恐怕有些困難。

饒是面板底子不錯,常年塗抹灰粉白皙的面板上難免長出雀斑,耳朵和臉頰上也有凍瘡,一雙小手更是紅腫到沒眼看,皴裂的地方甚至流出膿水。

昨日鬧出那樣的事,太后處理完早已精疲力盡,今日細看其木格,趕緊心疼地讓人去請太醫。

太醫診過脈,仔細看過其木格的凍瘡,又問了她幾個問題,這才對太后說:“醫好凍瘡不難,外敷藥膏,冬天注意保暖便能治好。可這位姑娘長年飲食不濟,氣血雙虧,導致十四歲還未有初潮,恐怕要調理幾年才能養好。且調理期間需得注意飲食,儘量用些滋補之物,再輔以固本培元的湯藥,才能補足氣血,迴歸正常。”

飲食不濟,氣血雙虧,十四歲還未有初潮,太后越聽越氣。

之前其木格說沙津親王大妃苛待她,看見滿手凍瘡,太后已然觸目驚心,萬萬沒想到沙津親王的繼室敢在飲食上苛待。

科爾沁的親王府哪一個不是富得流油,又怎會缺吃少穿,可見那繼室的心腸何其歹毒!

這時外頭有人通報說沙津親王大妃求見,太后硬邦邦回了一句不見,轉頭對太醫道:“這孩子是哀家嫡親侄女的嫡長女,她額赫走得早,以後就養在寧壽宮了,少不得要麻煩劉太醫常來走動。”

半句不提沙津親王。

等劉太醫恭敬應是,太后又吩咐寧壽宮裡的掌事姑姑:“就按劉太醫說的,膳食滋補輔以湯藥,需要什麼儘管從哀家的小庫房裡拿,小庫房沒有的,打發人去內務府領。”

皇上孝順,寧壽宮小庫房裡的好東西恐怕內務府都不一定有存貨。劉太醫聽太后這樣說,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太后放心,臣以後定會盡心給姑娘調理身體。”

劉太醫被掌事姑姑領出去開方子了,其木格紅著眼睛跪在太后腳邊向太后道謝。

之前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她額赫的出身居然如此尊貴。即便有博爾濟吉特氏的人來訪,宴會上永遠只有納日松和琪琪格兩個孩子,阿布和大妃根本不讓她露面。

那時她只是單純地以為她長得不如琪琪格漂亮,畢竟家裡人都是這樣的說的,阿布和大妃怕她在人前丟醜才不讓她參加宴會的。

如今想來,未必不是心虛。

太后瞧著她酷似塔娜的臉,腸子都悔青了:“哀家就不該相信沙津,更不該給他體面讓他和他的繼室撫養你。”

塔娜是博爾濟吉特氏的明珠,因為她的緣故,博爾濟吉特氏不知給了沙津多少好處。

後來塔娜難產而死,博爾濟吉特氏又將塔娜的堂妹嫁給沙津做繼室。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怕年幼的其木格受委屈。

可從那以後,其木格好像消失了一樣。因為沙津的繼室也出自博爾濟吉特氏,根本沒人懷疑她會苛待其木格,只當其木格身體孱弱需要靜養。

畢竟塔娜死相悽慘,想來孩子也不會健康到哪裡去。

每當有人問起,那繼室便含糊其辭,問多了就以淚洗面。

眾人以為自己猜對了,便無人再問,久而久之,都接受了其木格不能出席宴會的現實。

太后正在氣頭上,門外又有人通報,說沙津親王大妃不肯走,太后啪一拍案几:“不肯走就給哀家打出去,哀家以後再也不想見到這個毒婦了!”

寶貝女兒一日之間由妻變妾,大妃越想越不甘心,一大早便起床梳妝,她要進宮見太后,求太后給納日松指一門好親事。

昨日皇上金口玉言,琪琪格的親事無法更改,註定指望不上了。其木格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她壓根兒沒想指望。

可琪琪格吃了那麼大的虧,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太后怎麼也得拿出誠意來給納日松指一門好親事,至少要娶個郡主回去吧。

大妃信心滿滿進宮求見,誰知沒見著太后,反倒見識了寧壽宮趕人的大掃把。

大妃氣死了,又去找沙津親王哭鬧,沙津親王無法只得親自求見太后,結果被同款大掃把趕了出來。

見不成太后,沙津親王又怕大妃跟他胡攪蠻纏,只得求見皇上。

康熙有要事委託沙津親王去辦,其中風險不小,涉及西邊安定。本想等事情辦好之後給沙津親王的嫡子冊封貝勒,平定噶爾丹時再讓他從旁策應,到時候晉封他的嫡子為郡王。

一門雙王,哪怕是在科爾沁也不多見。

誰知沙津竟是等不得,一會兒縱容他的女兒與太子偶遇,一會兒讓他的大妃跑去騷擾太后,現在又來求他給嫡子指婚。

事情還沒開始辦,尾巴倒是翹上了天,康熙簡直煩不勝煩。

軍國大事已經夠他忙了,太子的嫡福晉都是拖到這個月才選定,他哪裡有時間替別人選兒媳。

於是康熙只得去寧壽宮找太后幫忙。

太后知道康熙最近很忙,也知道康熙無事不會召沙津進京,更知道沙津和他那個繼室有多煩人。

聞言心中冷笑,給康熙出主意:“他們夫婦不就是覺得琪琪格吃了大虧,想在納日松的親事上找補回來嗎。既然是找補,不給一個郡主配納日松,他們恐怕不會幹休。哀家盤算過了,宗室裡的郡主年紀都不適合。皇上若有心抬舉沙津親王,不如將她的嫡長女許給十阿哥如何?”

太后最初就是這麼想的。

科爾沁親王的嫡長女配十阿哥也不算辱沒了,在兒女親事上果然還是太后更有經驗。康熙生母早亡,前年太皇太后病逝,長輩之中只剩下太后能幫他參詳一二了。

康熙知道太后是個老實人,故而十分信任:“太后說得很是,就這麼辦吧。”

太后就知道皇上會答應,可她還是把顧慮說了:“只不過其木格雖是沙津親王和原配大妃所生的嫡長女,卻沒有郡主的封號,就這樣配給十阿哥,恐怕貴妃心裡會不痛快。”

康熙忙國事還忙不過來,根本注意不到這些細枝末節,但他隱約記得沙津親王的原配大妃好像是太后的親侄女。

“朕記得下旨冊封過沙津的女兒,難道所封不是郡主?”那次冊封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康熙記得不是很清楚。

太后搖頭苦笑:“確實冊封過,也確實封了郡主,卻不是嫡長女,而是嫡次女,就是昨日被太子領回毓慶宮的那一個。”

原來是那一個,康熙微微蹙眉。單純到愚蠢的女孩子不適合做太子妃,做側妃滿夠了,只不過他沒想到那一個居然是郡主。

既然太子的側福晉都是郡主,十阿哥的嫡福晉沒道理只是個白身,於是康熙痛快答應太后再封其木格為郡主。

做不成一門雙王,來個一門雙郡主,一個嫁給太子,一個嫁給十阿哥,也算他對沙津的看重了。

幾日後,頒下三份賜婚聖旨,其中兩份是給太子的,另一份是給十阿哥的。

冊封和碩額駙石華善長子正白旗漢軍都統石文炳的嫡次女石氏為太子嫡福晉,冊封蒙古科爾沁沙津親王嫡次女琪琪格為太子側福晉。

由於石氏原來沒有封號,聖旨裡也沒提琪琪格是郡主。

冊封蒙古科爾沁沙津親王的嫡長女其木格為十阿哥的嫡福晉,同時冊封其木格為郡主。

太子早就知道皇上給他挑的嫡福晉是誰,側福晉是誰,反正沒有一個是他喜歡的,領旨的時候表情淡然。

沙津親王進京有時間限制,不日便要返回科爾沁,下旨之前康熙只來得及與貴妃說起。

貴妃當然不同意,一則其木格長得醜,二則其木格比十阿哥大六歲,三則她不想跟沙津親王那個不著調的大妃做親家,為此鬧了一場。

最後還是鈕祜祿氏有人進宮提點,說其木格的額赫出自博爾濟吉特氏,是太后的親侄女,背後站著整個博爾濟吉特家族,沙津親王又極得皇上看重,這門親事對十阿哥極其有利,貴妃這才作罷。

可貴妃願意了,不代表十阿哥也願意,十阿哥是被貴妃派人押著才勉強接旨。

沙津親王一家領旨的時候更熱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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