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出了門, 外面的天氣更陰沉了,烏雲壓下來,空氣都好像稀薄了, 看著很壓抑。

貝蒂出門摸了摸胳膊, 她就穿了個薄薄的襯衫現在風一吹冷的打了哆嗦。

帕森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貝蒂身上, 貝蒂貼了貼帕森的額頭, 又給他整理衣領,帕森低下頭, 兩個人在腳踏車前浪漫的接了個吻。

烏雲、人群、接吻的老年情侶。

就像通篇暗色調的畫忽然被撒了一把金粉,愛情的細閃高光調和了陰天的藍灰色調。

沈年年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肩上一沉,帶著玫瑰香氣的外套落在她肩上。

秦昭曼說:“眼巴巴看著像你沒女朋友一樣。”

沈年年側身,解釋說:“我不冷,你別回去感冒了。”

秦昭曼強行給沈年年穿好, 讓她套衣袖:“你才風一吹就感冒。”

她正好相反,她用最快的速度燃燒完心裡對秦昭曼的好感,再把灰塵打掃乾淨。

她忙放下水壺把桌面擦了一下。

如果秦昭曼想看《神明》那就只能去找貝蒂。

吵架的貝蒂和導演也終於注意到門口的米陶然,喧鬧的聲音一滯,導演像看到救星一樣,走過來把米陶拉進了戰場。

沈年年就沒說什麼,做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送秦昭曼出門。

沈年年再次看向門口,發現米陶然也在看她,目光對視,米陶然對她笑了下。

秦昭曼把拉鍊一下子拉到頂,看著被遮住半張臉的沈年年, 嘴角彎起一點笑:“不然呢?還會因為什麼?”

桌上的小香爐香菸嫋嫋,裡面燃著的香有安神的作用,沈年年不太舒服,側躺在沙發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滴答滴答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沈年年才發現杯子已經倒滿了,熱水撒了滿料理臺,正在往地面上滴。

沈年年也一樣,她第一次看一個人看的出神。

沈年年收拾好地面,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几上繡了一半的刺繡,繼續專心的在湖藍色的錦緞上繡玉蘭花。

她壓低了聲音說:“甜小姐,我們兩情相悅呢,配合我一下可以嗎?”

沈年年咳嗽了兩聲,胸口發悶,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怎麼燙不是發燒。

回到家,秦昭曼把東西拎到別墅裡,告訴沈年年她單獨去貝蒂家裡做客了。

是去問貝蒂她的電影了嗎?

《神明》編劇是米陶然,投資人是米陶然的老公。

她一加入,這架就吵不起來了,每個人說話聲音都小了些,剛剛掀桌子摔杯的場景就像是假的一樣。

秦昭曼會不會已經猜到她之前的事了?

她當然不信這個藉口。

沈年年記得以前看過的一段臺詞,愛情是木材一樣的消耗品, 燃燒的越旺盛,燃燒的時間越短, 女主角希望男主角細水長流的愛她,愛的淡一點淺一點。

投入進去的時候,心情平靜,但一放下手裡的繡品,就像麻藥失效了一樣。

夢到了以前在m國的事。

秦昭曼說是,並且合情合理的解釋了一下,她過去只是幫帕森先生看看股票,解答一下對方在股市上的而一些問題。

她第三次看向窗外想,秦昭曼現在是在貝蒂那看電影嗎?

她能想到的秦昭曼也該想得到,可是秦昭曼還是給了她這樣錯漏百出的藉口,一副想讓她知道,又想遮掩一下的樣子。

貝蒂還在她身邊,跟導演和其他幾個人吵架,碎杯子的聲音傳到耳邊,沈年年轉頭看過去,一片玻璃碎片從她腿邊划過去,她及時後退了一步,微微皺起眉。

米陶然說話有獨特的魔力,語速張弛有度,吐字清晰,看誰都溫溫柔柔的。

再不吵完,她只能想辦法先走了。

秦昭曼傲慢至極,根本不會有興趣或者時間去指導陌生的帕森先生怎麼看股票。而且這不是可以不帶著她的原因。

但好像真的有一點感冒。

在她記憶裡,米陶然一直都是非常美的,她的美是有菱角的美,就像一樹優雅的天女木蘭,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獨特的韻味。

沈年年放慢了語速, 語調溫和撩人:“你說呢?我也不知道。”

作為這部片子的製片人,米陶然的好朋友,貝蒂有這個片子的母帶。

說實話,她對能不能演這個角色一點興趣都沒有,之所以過來是因為歲歲很想讓她過來。

她往廚房走想給自己倒一杯熱水,邊走邊在想秦昭曼去貝蒂家做什麼。

這樣的女人即使是混在人群裡,也像是自帶柔光特效一樣,讓人情不自禁的注意到她。

小朋友想要在電影裡看到姐姐。

沈年年心裡輕嘆了口氣,看了眼腕上的手錶,已經三點了,沈歲歲快放學了。

這是一部近乎私人的電影,拍攝結束之後,唯一的投資人反悔拒絕上映,市面上看不到這部電影。

沈年年只能配合的穿了袖子,問:“小盆栽也是兩情相悅的表演?”

沈年年在門口跟她多確認了一遍:“你真的要自己過去嗎?不需要我一起去嗎?”

她現在的心態很好, 她很篤定秦昭曼會因為她的背景對她喪失好感, 那結果已經註定了,過程隨心所欲一點也沒關係。

沈年年看的驚訝,衣角被人拉扯了一下,她低下頭看到一個紅色捲髮祖母綠眼睛的小姑娘。

這麼豔麗衝突感十足的搭配,讓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像個不真實的芭比娃娃。

邦妮漂亮的綠眼睛裡帶著敵意,警惕的看著她:“就是你要演我的角色嗎?”

沈年年說:“我只是被叫來試鏡的。”

邦妮像是小刺蝟被戳了下柔軟的肚子,狠狠皺起眉頭:“哦!”

沈年年看向人群中的米陶然,邦妮注意到她的目光,得意的問:“你在看我媽媽,她好看吧?”

“很好看。”

邦妮露出一個笑,說:“那當然,我媽媽就是最漂亮的。”

她瞥了眼沈年年,故作成熟:“你也還行,有那麼一點像我媽媽。”

大人的談話停止了,米陶然朝她們的方向走過來,蹲下`身先是摸了摸邦妮的頭,然後看向沈年年的腿。

見她沒有被劃傷,溫柔的說:“小心一點地上的玻璃片,待會會有人來收拾。”

沈年年對上她溫柔的眼睛,聽話的點了下頭。

導演和貝蒂都來跟邦妮說話,邦妮很不耐煩,說了幾句就朝米陶然懷裡拱,米陶然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跟導演和貝蒂道歉。

沈年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米陶然,她一直在想,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保護自己和妹妹,剛剛好像突然就摸到了一個思路。

如果她能像米陶然一樣就好了,讓人一看就喜歡,連帶著看她的小孩也順眼很多。

這部電影的主演最後還是落在邦妮頭上,米陶然和貝蒂幫她爭取了配音演員的角色。

配音演員不能在電影裡出現,跟她來拍電影的目的不符,但是她還是簽了這個合同。

她想學習米陶然,也陶然是不是就是她想成為的那種人。

《神明》的小女主要學習拉小提琴,邦妮不會拉琴,米陶然每天在休息室裡教邦妮拉琴。

但邦妮完全沒有拉小提琴的天賦,恰巧沈年年會拉小提琴,拉的又不是特別好,剛好適合給邦妮做陪練。

她被邀請進了練習室,和邦妮一起跟米陶然學習拉小提琴。

沈年年答應下來,因為練琴她跟米陶然相處的時間更多,確定米陶然就是她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米陶然溫和寬容,從不會跟劇組的任何人生氣,又聰明理智,在該懲罰的時候絕不姑息。

她身上有溫和的力量,既能保護自己,又能保護別人。

因此,在電影結束,米陶然問她願不願意一直跟著她學小提琴時,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她想要學的不止是小提琴,還有米陶然能保護人的力量。

春來秋往,她在米陶然身邊,從十四歲到二十歲,抽條長成了大人,歲月不敗美人,米陶然依舊溫和漂亮。

米陶然是很好的老師,像媽媽一樣的對待她,不僅教她小提琴,也教她唱歌跳舞寫書法。

沈年年在m國的六年,每一年都在學新東西,只要是米陶然教給她的,她都會認真的學會、學好。

邦妮從吃醋嫉妒到最後完全服氣,乖乖的黏在她身邊叫師姐。

偶爾米陶然也會送她出去跟別的大師學習,她到這個時候已經聽慣了別人說她像老師。

但每次聽到,她還是會和老師對視一眼,笑一笑。

她很喜歡別人說她像老師,老師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妹妹以外對她最重要的人。

如果曾經學習老師是想從老師身上汲取力量,現在就是孩子對母親一樣,本能的受到老師的影響。

也有一些很小的嫉妒在裡面……

老師更喜歡邦妮,她理解但是不安,於是想要做的更好,不要出任何差錯,這樣才能一直留在老師身邊。

沈年年看著什麼都不學但自由快樂的邦妮,偶爾會忍不住羨慕,不是羨慕她清閒,而是羨慕她生下來就是老師的女兒。

她拼盡全力才能維持的關係,邦妮一出生就擁有。

老師的家裡,她最不喜歡老師的丈夫丹尼斯,丹尼斯不常回家,但他每一次回來,都會讓老師和邦妮都會變得很拘謹。

她聽說過關於老師和丹尼斯的傳聞,老師是丹尼斯的表妹,是丹尼斯圈養的小情人……

沈年年知道這一定不是真相,但是老師沒說,她就沒有去問。

丹尼斯以前看到她也不會理睬她,但是這兩年他開始跟她搭話。

在丹尼斯回家之前,米陶然會把她交到身邊,溫和的提醒:“過兩天他會回來,你去珍妮老師家練舞吧。”

沈年年說好,走到門口的時候問:“老師你是不是不喜歡丹尼斯先生?”

米陶然溫柔的搖頭:“我當然喜歡他,不然怎麼會跟他結婚呢?”

沈年年就沒有再問什麼,她出去的時候,正好遇見丹尼斯進門,丹尼斯的車停下,司機拉開車門,丹尼森從車上下來。

他遞過來一個禮盒:“neve,送給你的禮物。”

沈年年看了一眼,拒絕:“還是給邦妮吧,不然那她要跟我鬧脾氣了。”

丹尼斯拿著禮盒沒有收回去,讚美說:“你真是越來越像陶然了,比邦妮還要像。”

他說完,自己糾正說:“不,你比陶然還像陶然,她已經變了,你更像她。”

沈年年臉上的笑淡了下來,米陶然從屋裡走出來,淺笑著打斷他們,問:“沒有給我帶禮物嗎?”

丹尼斯暫時轉移了注意力,從車裡又拿出了另一個禮盒。

他開啟禮盒,裡面是三厘米寬銀色網狀的choker,上面點綴著香檳色的小鑽石:“我幫你帶。”

沈年年微皺起眉,她知道老師很不喜歡這種緊緊箍著脖頸的項鍊,choker是老師最討厭的項鍊種類。

沒等她開口,米陶然看向她,溫和的目光示意她沒事,讓她離開。

沈年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離開了,晚上的時候,她突然接到了老師的電話。

米陶然聲線微微顫動:“neve,到我這一趟好嗎?”

沈年年一瞬間就想到丹尼斯,臨出門前拿起了畫架一旁的小美工刀藏在了袖子裡。

到了老師家,走廊的燈暗著,她按了下開關打不開,做飯的阿姨和保安也都不在。

沈年年愈發擔心,她敲了敲老師房間的門,沒人回應,直接開啟房門走了進去。

昏暗的月光下,屋裡是空的。

有腳步聲走進來丹尼斯關上了門。

他像一頭野獸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男人與女人的力氣的差距在這個時候完全展現不來。

沈年年隨手拿起一旁的檯燈扔了過去,她邊跑拼命的往丹尼斯身上扔東西,向門外逃又被拉著腿拖了回去。

她大聲的喊米陶然的名字,但是沒有人回應她。

老師呢?

老師去哪了?

她心裡擔心,害怕的渾身發抖,用盡全力推搡著靠過來的男人。

丹尼斯親到她側臉的時候,她摸到了袖子裡的美工刀,刀刃扎進脖頸,血淌出來染溼了她的衣服。

沈年年僵在原地,推開丹尼斯往門口逃,大門鎖著打不開,她拎起椅子打碎了窗,從視窗跳了出去。

視窗的碎玻璃刮傷了她的小腿,她來不及看,一心只想往外跑,去前院,去找老師和邦妮。

不遠處亮著一盞小燈。

沈年年看清了拿燈的人,腳步一點一點放慢。

老師拿著香薰燈,就冷靜的看著她,披著一身月光,一如往常以往溫柔。

可她站在這,是能聽到她的求救的。

沈年年狼狽的與米陶然對視,身體裡情緒翻滾的太劇烈,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體太難受喉嚨蠕動這想吐。

米陶然看見她身上濺上去的血,說:“往後院跑。”

說完,她就邁開腳步往屋裡走去,沈年年跟著米陶然轉過身,想說什麼喉嚨被情緒堵著一句話也說不住。

她聽了米陶然的話,朝著後院跑,後院花園的大門一直都是關著的,今天卻開了。

門口停著一輛插了鑰匙的車,打好了火,踩了油門就能走。

米陶然沒有回應她的求救,可又給她開了門,準備了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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