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其實當朝並沒有律法說歸雲仙府之人不可以成親。

只不過歷朝歷代歸雲仙府的人都高高在上的模樣,從來不插手王朝事務,更別說與人成親了。

所以當提到歸雲仙府,就像是眾人提到了神仙一般。

誰也不會妄想自己有朝一日會與神仙聯姻。

謝春山一個‘娶’字。

這下不止是蕭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連蕭懷舟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似乎是被冷風給嗆到了,連著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氣。

謝春山剛才說什麼?

要娶他???

他該不會是幻聽了吧?

意料之外的事情,卻並不能夠帶來什麼驚喜。

更多的反倒是驚嚇。

不要了的時候。

明貴妃一眼就看出了這局面收不了場,今日婚宴絕對是不可能進行下去的。

說著說著,明貴妃竟然真的倒了下去。

喜歡的時候是真的很喜歡。

“聖上,臣妾剛才可能是淋了雨,現下頭疼的很,身子軟了,好似怎麼也坐不住,聖上快扶我一把……”

雖說歸雲仙府無意於人間百姓各種城池,但沒有想法是沒有想法。

蕭懷舟的神色由始至終都很平靜,這份平靜落入謝春山眼中,後者其實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婚禮自然是進行不下去,東夷國過來的使臣臉色都不太好。

蕭懷舟原本是想要當面拒絕的,可是太子站在他對面,惡狠狠朝他遞了個眼神。

帝王走了。

一路上情真意切,彷彿真的明貴妃得了什麼了不得的風寒。

他要是敢當面把謝春山給拒絕了,回到宮裡,太子就能將囉嗦叨叨叨一整天,唸到他頭疼耳朵炸。

蕭長翊和太子連忙衝上前去,演技十分逼真地將亂哄哄的氣氛調動起來。

這場讓人兩難的求婚,到最後終究是以一種鬧劇的形式收了場。

歸雲仙府的謝春山。

若想要兩邊都不得罪的話,就只能委屈自己了。

也是真的不想要。

只能說平日裡兵強馬壯的東夷,在打仗方面是一把好手,要論法術的話,整個國家加起來都抵不過謝春山一根手指頭。

蕭帝這下有了臺階,急匆匆的留下一句“此事容後再議”,便扶著他的愛妃往後宮去。

蕭帝左右為難,畢竟身為掌權者,自然是兩個人都要比較好了。

東夷雖說有個地方叫做巫族,聽說也是上古遺族。

那些隨侍的太監宮女不知真假,一個個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好好的一個行禮現場就被這件事給打岔了過去。

但繁衍到今日,已經沒有多少術法了。

這種時候明貴妃的作用就出來了。

若今日來搶婚的是別人,他們或許可以暴跳如雷,指責蕭帝不將此事處理好,甚至找一個可以繼續勒索的藉口。

可偏偏那人是謝春山。

要知道,只有大雍朝的王都是有上古陣法庇佑的,只要出了王都城,這天下也就都是歸雲仙府的天下了。

蕭懷舟也不再是前世的紈絝子弟,自然知道歸雲仙府如今對於大雍朝的分量。

接下來自然是宣太醫,責備宮人。

除了平日國內祭祀需要用到巫族之外,也就只剩下巫族秘寶玲瓏骨,可以讓眾人驚豔一下。

不得不說,蕭帝獨寵明貴妃是有原因的。

多可笑呀。

還十分生動的“哎呦”了兩聲。

如果說蕭長翊渾身上下長了八百個心眼子,他母親明貴妃那便是長了一千八百多個心眼子。

前世他求而不得的東西,他心心念念惦記著想要得到的人,重來一世,竟然會眼巴巴的送到自己的眼前。

可有些東西。

蕭懷舟頭一回發現這對母子的演技堪稱完美。

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

可只要蕭懷舟不說,謝春山便可以當他沒有拒絕自己。

可是又不可能將蕭懷舟劈成兩半,一半分給東夷,一半分給謝春山。

於是明貴妃迅速伸出自己白嫩的手掌扶住額頭,裝作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

所以即使今日被當眾搶了婚,東夷使臣也不敢對謝春山怎麼樣,只能默默的嚥了這口氣。

將壓力給到蕭帝身上。

左右離回國的日子還有一個月,就算是不能帶回去一個皇子,今日大雍朝做了這等違逆東夷面子的事,總能借機索取,狠狠啃下一塊肉來。

蕭懷舟站在原地。

一邊是虎視眈眈盯著自己心愛“玩具”的故里祁,另一邊是前世心心念唸的白衣道君謝春山。

他啞然失笑。

這哪裡是壓力給到大雍朝啊。

這是壓力給到他蕭懷舟身上了。

壓力歸壓力,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謝道君剛才說,要娶我?”

蕭懷舟語氣輕佻。

好似對什麼都渾不在意。

手中的紅綢子溼漉漉的,捏在手裡也礙事,蕭懷舟索性把紅綢一丟,順手也將自己身上的喜服給脫了下來。

一下子便從喜氣洋洋的鮮衣怒馬美少年,變作青衫煙雨的人間過客。

看盡世間滄桑。

記憶中那個一夜看盡長安花的少年,終究是死在了王都城門口。

再不復當初年少。

謝春山目光未曾有一刻從蕭懷舟身上移開。

聞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那謝道長可知道,我們凡人之間的嫁娶需要準備些什麼?”

“你真要嫁他???”故里祁瞪大了眼睛,一臉懵逼站在原地。

有人搶婚也就算了,要是真的當著他的面把他的新娘給搶走,他堂堂東夷世子還要不要面子了?

蕭懷舟站在故里祁前方,聞言在背後打了個手勢,大概是讓故里祁稍安勿躁的樣子。

這一點細枝末節的小細節,同樣被謝春山收入眼中。

但謝春山並不在意。

他沒能死在洗心池中,已十分清楚心中之道,所為何人。

謝春山的眼中,逐漸有一些迷茫之色閃現出來。

人間嫁娶,他並未經歷過。

確實不知道應該準備些什麼。

蕭懷舟嗤笑一聲,繼續說道:“我們凡人之間的嫁娶,當有三書六禮。”

“何為三書六禮?”

謝春山聽得認真,這話說的也認真。

反倒是蕭懷舟被這認真的問題問愣在那,停頓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

蕭懷舟往身後的禮官遞了個眼色。

得了蕭懷舟的示意,禮官大著膽子清了清嗓子。

“所謂三書六禮,乃是聘書,禮書,還有迎親書三書。而六禮,則是指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這六禮。”

“東夷世子,是遵循了三書六禮,向我們大雍朝皇子提親的,若是謝道君也想要迎娶我們大雍朝皇子,第一步的三書,至少要遵循。”

“聘書,需得有父母高堂手書下聘,足見誠意……”

禮官太監還欲再說,卻見蕭懷舟揮了揮手:“何必要為難謝道君呢,這第一道聘書,謝道君就辦不了。”

這也不算是蕭懷舟故意在為難謝春山。

畢竟這個高堂手書下聘,高堂指的就是謝春山在世的父母。

而眾所周知,謝春山無父無母,自小就是被他的師父撿回來的。

所以謝春山的高堂,便是他的師父,是歸雲仙府現在的仙尊,長嶼老祖宗。

長嶼老祖一直修的是無情道,可惜一千多年來始終無法突破,只能將希望放在謝春山的身上。想要長嶼老祖親自為謝春山寫下聘書,那不是痴人說夢嗎?

蕭懷舟知道,長嶼老祖絕不會同意。

只希望謝春山可以知難而退。

果然,在聽聞這件事之後,謝春山一直站定那在那,不知在想些什麼。

蕭懷舟不想等一個結果,因為不管是什麼結果,到最後只會唯餘“失望”二字。

這茫茫人世,若只剩下失望。

那還不如從開始便不要希望。

“謝道君還是好好想一想吧。”

“這場雨可以停得了一時,卻停不了一世……”

蕭懷舟面無表情的拉著故里祁,當著謝春山的面離開。

與謝春山擦肩而過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當初那支箭射偏的時候,他就已經釋懷了。

前後承載了兩世的執念,在那一刻被徹底的放下。

蕭懷舟只覺得一身輕鬆。

去追尋一個不愛你的人,實在是太累了。

這一世他不想和任何人談情說愛。

更何況。

謝春山可以讓雨停,卻不能日日夜夜讓雨停。

除了大雍王都之外,還有數不盡的地方在受著暴雨的災害。

以法術停雨,只是緩兵之計。

將整個水患解決,才是造福黎民蒼生的大事。

在這件事面前,兒女私情又算得了什麼?

白衣道君手中握著劍,清清冷冷一個人站在紅毯盡頭。

蕭懷舟路過他的時候,謝春山身體僵了僵。

腳下的紅與身上的白交相輝映。

彷彿天地之間,只獨獨剩下他一個孤寂之人。

無人相伴。

蕭懷舟這個做法,謝春山在來之前早已預料到。

是他欠了蕭懷舟,所以蕭懷舟所作所為。

並無任何不妥。

故里祁扭頭看了看謝春山,又盯著蕭懷舟疑惑道:

“就這麼把他丟下了?”

“不然呢?”

故里祁拳頭硬了硬:“奪妻之恨,怎麼也得狠狠痛罵他兩句,才能讓我痛快。”

蕭懷舟目色涼涼的落在故里祁頭頂上,嘖嘖嘆了兩聲。

“我這是為你的性命考慮,畢竟你打不過他,走吧,本公子今天請你去勾欄聽曲。”

雖然很打擊人,但蕭懷舟說的是實話。

奪妻之恨雖然可惡,故里祁卻也絕不是那種莽撞的人。

蕭帝沒有當面答應謝春山的要求,連蕭懷舟也沒有鬆口。

可見大雍朝是給足了他們東夷面子的。

蕭懷舟自然是不知道故里祁心中暗暗自得的小得意。

他懶得理會謝春山。

一來是因為他對謝春山如今真的死心了。

二來。

今年開春之後水患的事情不能再拖,如果不和故里祁和親,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辦法悄然離開王都去辦事。

水患一事,若是處理不好,將會給太子帶來致命性的打擊。

也是未來廢除太子的關鍵一步棋。

這一世。

蕭懷舟他輸不起。

也絕不會輸。

群臣散去之後,一隻雪白的雲雀撲稜著翅膀,從天外雲端飛來。

不偏不倚,正落在謝春山左肩頭。

通體雪白的雲雀用腦袋蹭了蹭謝春山。

似乎是在安慰。

若是此時有人仔細看,便能看見這隻雲雀周身環繞著隱隱約約的白色流光。

似乎是有仙氣護體一般。

被人遺棄的白色雲雀,就如同謝春山一樣。

明明曾被人圈養過,珍惜過。

卻不知因何原因失去了那人的心。

所以謝春山收留了它。

一人一雀站在孤零零空曠的大殿上,沉默佇立了很久。

直到蕭帝派來套近乎的掌事太監湊上前。

“謝道君,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謝春山語氣很淡,“若新婚無娉書,是什麼?”

“在我們民間,屬於無媒苟—合,是會遭人背後戳脊梁骨的。”

掌事太監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全以為是謝春山在詢問。

白衣道君盯著某個人離去的背影,淡淡的。

“我知道了。”

掌事太監一愣,一時沒有明白這位謝道君的意思。

正準備再開口替蕭帝問一遍的時候,就聽見謝春山又多了個問題。

“勾欄聽曲是什麼意思?”

這話直接讓掌事太監愣在那裡,丈二摸不著頭腦。

這這這……

這是能說實話的嗎?

當然不行。

他可是領了蕭帝的命令過來討好謝道君的,剛剛這些道君還給四公子求婚,被拒絕了呢。

要是被蕭帝知道,自己竟然把四公子跑去喝花酒這件事情告訴謝道君的話,他這顆腦袋就可以自己摘了。

於是掌事太監絞盡腦汁思索了一會兒道:“勾欄聽曲,就是四公子他找了一個可以讓自己開心快樂的地方,那個地方啊,風雅的很……”

這麼說沒什麼大毛病吧?

掌事太監偷偷觀察著謝春山的臉色。

卻發現謝春山臉色不變,似乎一本正經把他這句話的意思給聽了進去。

人都說歸雲仙府的謝道君是陽春白雪,不食人間煙火。

看來傳言非虛。

眼前的謝道君除了會修煉之外,還真的是對房間各種好玩的東西一無所知啊。

謝春山很明顯,從這句話中抓住了重點。

“能讓他開心的事。”

所以蕭懷舟可能並不開心。

謝春山沒有說話,掌事太監湊上前去:“那麼謝道君,要不在宮裡留一留,咱們陛下想要和您吃個晚宴?”

“不必了,我去尋他。”

尋……尋尋尋???

仙風道骨的謝道君要去勾欄???

等掌事太監整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謝春山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快到完全沒有發現他是用什麼身法離開的。

應當……不是飛走的吧?

王都之內不是法術禁行嗎……

掌事太監目送謝春山遠去的方向,越發覺得不能對這位謝道君以常人的思維去猜想。

畢竟那可是天人之姿啊……

謝春山沒有先去尋蕭懷舟。

王都都城之外,雨停了大半,沿街的百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都在歡呼雀躍。

畢竟已經連續下了三個多月的雨,若是雨再不停,莊稼都沒有辦法種下去。

謝春山一路沿著蒼梧大道往城外走,起初走的時候步伐很輕,仙風道骨。

可越往外面走,他走的速度越慢。

直到出了王都城門之後,幾乎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有牽著母親手進城避難的難民小女孩,伸手指著謝春山:“孃親,那位道君他怎麼了?他流了好多血……”

見著孩子的少婦看了一眼謝春山,連忙拉著自己孩子走快兩步。

“不要說話,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

這歸雲仙府的道君一身染血,定然是在王都中犯了事情,此等閒事無人敢管。

謝春山也並未停留,只是每往前走一步,從他背後浸出的血跡就多印一分,直到原本還是如雪般潔白的道袍,漸漸被暈染成了粉紅色。

他的師弟謝長行這才提劍趕到:“大師兄,在王都之內施法的竟然真的是你!”

謝長行早該想到,除了他那位天之驕子的大師兄之外,哪還有別的人敢在法術進行的王都內強行逆天施法?

謝長行只是一直不敢確認這個結果。

謝春山沒有說話。

大概是怕一開口,連嘴裡囫圇的血跡都止不住往外流。

他目光堅定的往城外走,去的方向是歸雲仙府。

“你又要做什麼?本身強行逆天施法就有違天道,你已經受了反噬,如果你不待在王都之內的話,再這麼折騰下去,遲早生死道消!”

謝長行不是在危言聳聽。

大家只知道那道護佑大雍城王都的上古陣法,禁止修仙者在王都之內施展法術。

卻不知道在禁止修仙者的同時,同樣也保護了修仙者。

當初他們的師父長嶼老祖為何會將大師兄丟到大雍城王都裡,那是因為這道上古陣法可以護住修仙者的元神不散。

不管此人受了多重的傷,哪怕像謝春山這樣靈府盡碎,經脈盡斷,只要待在陣法內一日,待在王都內一日。

便絕不會魂飛魄散。

剛才謝春山逆天施法,強行讓天道停雨,本就是個逆天而為的行徑。

雖說會身受重傷,遭到天道反噬,但只要安安心心留在王都之內,慢慢用歸雲仙府的符籙加以治療,總有能休養好的一日。

可偏偏,謝春山竟然離開了王都!

“大師兄,你可知逆天施法燃燒的是你的壽命,我們修仙之人在未能飛昇之前,壽命也不過七八百年,到底有什麼事讓你連命都不要了,也要離開王都?”

“迴歸雲仙府。”

謝春山擦了一擦嘴角留下的血跡。

走路太吃力,他便以長劍抵住地面,一步一步往前拖行。

玄鐵特製的仙劍在青石磚上拖出一道刺耳的痕跡。

只是當路上眾人聽到聲音紛紛回頭的時候,眼前卻空無一人。

剛才那兩位道長早已消失不見。

縮地成寸之術,並不需要消耗多少的法力。

何況是由謝長行施法,只需一瞬間,就帶著謝春山來到了歸雲仙府山腳下。

謝長行自打入門那天起,就是謝春山的跟屁蟲。

他雖敬師父,但是更在意他的大師兄。

俗話說長兄如父。

在謝長行的眼中,大師兄謝春山,便如同他的生父一般,數百年來對他照顧有加。

“大師兄等等,我將長階陣法關了去,你別再耗費心力往上去了。”

謝長行以手捏訣,想要放出一道令語令山上的道童關掉陣法。

歸雲仙府門前,歸雲山山腳之下,有一道綿延入山數十里的青石長階。

尋常百姓看到這個高度,是不敢貿然往上攀爬的。

而仙門弟子只需要御劍飛行或者通知上面的師兄弟關掉法陣,便可以一步登天。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帶著掌心刺目的血跡,摁在了謝長行指尖,掐滅了那道法訣。

謝長行:“???”

白衣道君滿身鮮血站在山腳下,抬頭仰看萬尺長階。

青石長階古樸渾厚,一路綿延,高聳入雲。

一眼望不到盡頭。

當初……蕭懷舟是花了一夜的功夫,拖著病體殘軀,一步一步登上萬尺長階……

在山門前跪了一夜。

謝春山閉上眼,將丹田處狂亂暴虐幾乎要失控的法力強行鎮壓下去。

復又睜開眼,語氣很淡:“我自己上去。”

謝長行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自己上去?!大師兄,你可知道你靈府盡碎!你每施一份法術,用的都是你的壽命,你拖著病體殘軀往上爬,每走一步,也都是踩著你自己的生命!”

“你不修道了嗎?”

多可笑呀。

歸雲仙府最有天資最有機會飛昇的大弟子,竟然在這無意義的萬尺長階上消耗自己的性命。

謝長行不懂大師兄腦子裡在想的什麼。

可謝春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很清楚。

他只是想要重走一遍蕭懷舟曾經走過的路。

在他眼前的每一道階梯,每一塊青石板,都曾經是蕭懷舟一步一步,風雨飄搖……踏上去的。

那夜雨雪紛紛,謝春山無法想象,病弱的蕭懷舟,是怎樣咬著牙,一步一步跪到歸雲仙府山門口的。

到最後,又是用怎樣的心情,失魂落魄走下去,戰死在王都城門口……

白衣道君從靈囊裡拿出一粒藥,塞入口中。

苦澀的藥香在舌尖下化開,震驚了謝長行一臉。

“這!這是化壽丹!你真的瘋了!”

化壽丹,顧名思義,便是可以將修仙之人壽命轉化為法力與體力。

每一顆丹藥吞下,雖然可以獲得法力,卻會徒然減少數十年壽命。

修仙之人雖有數百年壽元,可是任憑誰也經不起這樣消耗啊!

可謝春山卻執意如此,吞服下丹藥之後,提著劍一步步踏上臺階。

每往上走一步,腳下便暈染出一個帶著血色的腳印。

他身上淋漓可怖的傷口完全止不住,來自逆天施法的反噬像一頭兇猛的惡獸,在他的身體內來回衝撞。

只等著一個時機。

等著此人道心崩塌的那一瞬,將他吞噬。

生死道消。

可謝春山知道,他的道心不會更改。

只要蕭懷舟在,他的道心便在。

凡人壽數,不過百年。

多出來的,便是無趣。

他不要與天齊壽。

他要與他同歲。

他要和他終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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