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歸雲山下一直都是白雪皚皚。

但這雪只會從山腳下一路蔓延到山頂,一旦觸及到歸雲仙府門口,這雪便像驟然消失了一樣。

無影無蹤。

從歸雲山山腳下踩上第一個臺階開始,謝春山才算是真真正正開始走蕭懷舟走過的路。

一路上謝春山看見了許多東西。

有傲雪凝霜的松枝,就像是那個手握撼天弓不願意屈服於命運的少年。

有離巢覓食的鳥兒,即使在冰天雪地裡,也不忘呵護著巢中的孩子。

還有一樹寒梅,凌寒獨自開放,只要路過便可以聞見幽幽的梅香。

這些都曾是蕭懷舟當初見過的風景嗎?

去歸雲仙府的路上,一路蜿蜒上山,一共有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臺階。

“又回來做什麼?”

謝春山猛然起身,抬頭與這位高高在上的師尊對視。

是一卷紅底宣紙,上面用筆墨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字。

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謝春山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謝春山不敢想,前世蕭懷舟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夠順著臺階來到他的山門下?

又懷著怎樣的心情,在這裡跪了整整一夜。

淡雅清雋,迷迷滂滂,如淡雲遮月,周身上下都透著不近人世的淡然之氣。

他彎下`身子,想要觸碰一下蕭懷舟曾經跪過的青石磚面。

完全直起身子來以後,謝春山其實要比長嶼老祖高上一個半頭。

兩個道童引路,長嶼老祖人未至,聲先到。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結鸞儔,共盟鴛蝶,此證……(注1)

假山石頭縫隙中,竟存著一個空蕩蕩的鳥巢。

紅繩打的是同心結。

解開那縷紅繩,長卷上的字便十分清晰的落入長嶼老祖眼中。

瑩白如玉的手從青磚地面上挪開,徒留下了幾個猩紅的血印。

也從來都不會與自己撒嬌,吩咐下的任務只是一味的埋頭苦幹。

最顯眼的還是封捲上面繫著的紅繩。

巢中還有幾根殘留的羽毛,只可惜一隻鳥的影子都沒有看見,看來是已經被拋棄了。

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謝春山沒有行禮,而是從袖中拿出一卷東西。

偏偏有個人卻成了例外。

長嶼老祖一直以為,謝春山不會為任何東西,任何人而側目。

彷彿這個塵世與眼前的道長沒有任何關係。

雖然小時候也有著與平常人不符合的冷漠氣質,練劍的時候即使再痛,也絕不會留一滴淚,只會咬咬牙,繼續堅持。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極其寶貝地將那東西取出來。

也算是一紙約束。

木質的山門被人“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

還有一處空地沒有落款,但已經留足的位置。

情敦鶼鰈,願相敬之如賓;祥葉螽麟,定克昌於厥後。

昔日的稚子孩童已經長成了玉樹臨風的模樣。

非尋常人的毅力所能達到。

磚面堅硬,骨骼脆弱。

他的目光平靜而淡漠。

古樸的“歸雲仙府”四個大字牌匾之下,有一處嶙峋的假山。

粗重的呼吸聲映襯著空蕩蕩的歸雲仙府大門。

到最後一層臺階上的時候,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白衣道君,額頭上竟然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

落款處,赫然是謝春山的名字。

結了這契約,寫上生辰八字,再按上手印。

長嶼老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是一份民間成親之時都會書寫的契約。

便是昭告天地,這二人結為夫妻。

長嶼記得,當初撿了謝春山回來的時候,不過才四五歲的年紀。

此後白首到老,不離不棄。

歸雲仙府並沒有不允許弟子成親。

畢竟修道之人,到最後可以飛昇成仙的只是極少數。

大部分弟子最後要麼是終老歸雲山上,要麼便是知道此生成仙無望,請告師父回到鄉里,尋一良人,相伴餘生。

所以長嶼老祖並不限制弟子們離開。

而歸雲仙府弟子眾多,修無情道的一共就那麼幾個。

謝春山便是其中之一。

無情道者,即使成婚,到最後也將斬斷姻緣,冷心冷情,方可成就大道。

所以在入門之時,長嶼老祖便已經同每一個要修無情道的弟子說過,一旦進入此道,就該斷情絕愛。

不該貪戀人世繁華。

此刻長嶼老祖不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這契約上每一個字全都讀完的。

謝春山遞上了婚書,卻一言不發,只是執著的盯著婚書之上旁邊的那個空位。

那個位置便是父母高堂蓋上自己印章,見證這段契約的地方。

與此同時,謝春山也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

若是論實力,其實以謝春山的天縱奇才,未必打不過長嶼老祖。

只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謝春山不會動手。

萬層臺階,依舊不能體會蕭懷舟當初的錐心之痛。

若長嶼老祖最終依舊不答應的話,那麼他也想同蕭懷舟一樣,長跪一夜。

門口的道童一個個都探著腦袋躲在木門後面,滿臉緊張的盯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兩個人。

眾所周知,當初因為洪水的事情,長嶼老祖惱怒謝春山沒有狠下心來,做那大道無情之事。

所以一氣之下便發謝春山去思過崖待了百年。

後來謝春山沒有參悟,甚至不同意長嶼老祖,長嶼老祖更是親手廢除了謝春山的靈府,將他的筋骨寸寸碾碎,讓他形同一個廢人。

那些小弟子不明白。

為何他們的大師兄會如此執著?

大道無情,難道不是最正確的嗎。

長嶼老祖垂下雙眸,盯著謝春山手中捏的那捲婚書。

最終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他將蒼老如同樹枝一樣的手一揚,一道代表歸雲仙府的金印,便整整齊齊的落在了那婚書之上。

整道婚書因為有了歸雲仙府的首肯,沾染了仙氣,一道道金光控制不住往外散逸。

倒像是在給他們二人賜福一樣。

門後躲著的小弟子都十分詫異,為何老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是要隨大師兄自己去走自己的路了嗎?

謝春山也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他素來神色淡漠,平靜的注視著那捲已經得到首肯的婚書。

如海般深邃的雙眸之下,是暗藏的驚濤駭浪。

“弟子,拜別師尊。”

謝春山認真嚴謹的將已經蓋上金印的婚書小心翼翼地捲起來,復又藏入袖中。

珍之慎之。

萬層臺階之下,只有謝春山一個人轉身離去的身影。

白衣染血。

天地之間,只剩下這一抹孤寂的色彩。

謝長行張了張嘴,想要挽留大師兄卻不知道拿什麼理由。

連師父都答應的事情,又有何人可以再阻止謝春山呢?

況且這次謝春山連歸雲仙府的山門都沒有進去。

所有的小弟子都覺得,大師兄不會再回來了。

不管是死在人間,還是同心愛之人成婚。

總之,大師兄應當是不會再回歸雲仙府了。

唯有長嶼老祖,目光深邃的看向旁邊假山縫隙裡,那個空空蕩蕩的鳥巢。

再一揮手,鳥巢消失的無影無蹤。

似乎從未存在過一般。

因為已進入五月的天氣,所以王都的夜暖風習習,雖然綿綿密密下著小雨,但氣候還是很溫潤的。

謝春山打聽到蕭懷舟去哪裡勾欄聽曲。

在去尋他之前,他特意換了一身衣服,將所有傷痕全都藏起來。

當謝春山一身白衣走進花樓的時候,周遭所有路過的百姓都目瞪口呆。

這不是謝春山第一次來這座花樓。

只不過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因為門口有人把守,不停的在驅趕客人,所以上一次他來這座花樓是直接飛上去的。

這一次花樓門口有許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

謝春山沒有選擇避諱。

他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花樓中人。

看見一個如此風骨的道君,往自己的花樓裡來,連花樓的主事人捏著手中絲帕也愣在那兒。

等謝春山抬腳越過門檻的時候,那個主事人才反應過來。

“這位道君,請問您是過來……?”

凡是道君,都不該得罪。

可哪有正經道君會在大晚上跑來這種地方。

主事人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就是沒有見過謝春山這一款的。

他原本想著要是這位道君若是來找事的話,就隨隨便便編個不認識的人將他打發走。

若這位道君是來玩兒的……

這是玩的什麼扮演癖好。

王都裡的貴公子可真是口味獨特。

“你們此處,該如何讓人快樂?”

謝春山潭眼看著花樓兩邊墜著的八方平角燈籠,隨著夜晚的春風搖曳。

無端端的多了幾分旖旎之意。

蕭懷舟在這樣的地方,便會開心嗎?

這話一出主事人他就瞭解了,八成眼前這位道君是某位貴人要求特殊扮演的。

畢竟哪有仙風道骨的人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只是眼前這位道君實在是氣場強大,清冷不似人間該有。

真不知道是哪位貴公子如此有幸,竟尋得了這種人間尤物。

“這位道君想要別人開心,來我們這可就來對了!”

“各位姐姐妹妹們,快來教教這位道君如何討別人歡心。”

隨著主事人的一聲吆喝,一下子許許多多的男男女女湧上來,擁著謝春山,進了花樓裡。

雖然周遭忽然多了許多打扮妖豔的陌生人,可因為謝春山本身是個修道之人,道心堅韌不說。

對萬事萬物本來便不會多過於在意。

所以在旁人眼中,看起來不是道君被簇擁著上了花樓。

反而像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道君,領著眾多在人世間迷迷茫茫的善男信女們,一路登高而上。

傳道授業。

而解惑。

這些“善男信女”將謝春山帶到一間屋中,不像對待別的恩客一樣急吼吼的湊上去。

雖然每個人都想要悄悄抬頭去看一眼謝春山驚為天人的容貌,可卻又被他周身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給嚇得瑟瑟發抖。

只能十分安分的坐在雕花圓桌的另一側:“這位道君想要來咱們花樓學討人歡心?”

謝春山坐的筆直,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這個簡單,你可有拿手的樂器?拿出來在那位公子面前彈奏一曲,來我們這裡的人啊,小曲聽的開心了,自然就會喜歡你。”

“喜歡?”

“對呀,掏心掏肺的喜歡呢。”

原來在人間,只需要你彈的曲子讓對方歡喜,便可討人歡心。

謝春山無端端想起前世持續有三年的日日夜夜。

每晚待在他的門前,專心致志彈月琴的少年。

那個時候,蕭懷舟也是抱著讓他喜歡的心思嗎?

謝春山難得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窗外氤氳的月色透過雕花窗稜忽的湧入,照在他不染塵埃的眉眼間,平添了幾分人間煙火的味道。

白衣道君手腕翻轉,一張古樸雕琢的月琴便憑空出現。

這座花樓幾乎可以算是王都城中最高的建築,站在花樓的頂端,可以俯瞰整個王都。

沒有人知道這座花樓的幕後老闆到底是誰,但是花樓老闆卻是個十分識趣的人。

上一次蕭長翊設計蕭懷舟跟故里祁春風一夜的時候,花樓老闆並沒有阻止,甚至全權放行,讓蕭長翊放手去做。

這讓蕭長翊十分放心。

不過是個煙花之地,最能夠耽誤人心。

蕭懷舟素來喜歡來這種地方,既可以搓摩蕭懷舟的雄心壯志,又可以毀掉他羸弱的身體。

所以蕭長翊對這座花樓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眾人都以為這裡是王都城最大的銷金窟,皆感嘆於這座花樓樓高百尺,俯視眾生。

可誰都不知道,在百尺高樓之後,竟還藏著一個別有洞天的地方。

“這地方,雖然沒有你們皇家校場地方大,可勝在精巧無比,這些個靶子,可比那些無用草木有趣的多得多。”

故里祁一邊往花樓裡走,一邊嘖嘖感嘆。

他起初真的是以為自己是來勾欄聽曲的。

可結果蕭懷舟並沒有帶他上花樓,而是開啟了一個機關,帶著他來到一個“小校場”。

這小校場裡面,靶子,弓箭,雜役,還有各種鍛鍊的裝置都整整齊齊的堆疊在那。

麻雀雖小,卻一應俱全。

最精妙的是,校場裡面掛著無數的銅錢,每一個銅錢上繫著一根細小的紅繩,沿著整個校場繫了一圈,有人進去便會隨著風叮叮噹噹擺動。

蕭懷舟沒說話,只是進去之後輕車熟路的從旁邊拿了一張弓。

觀書立刻遞上白羽長箭,蕭懷舟似乎是很熟練流程。

拉弓射箭,飛出去勁道很足的白羽長箭一下子便貫穿了銅錢中間四四方方的孔眼。

原來這些銅錢竟是做這種用處的。

“妙啊,我想你把校場安排在這裡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吧,拿銅錢做靶子,免去了頻繁換靶子的風險,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故里祁拍手稱讚。

他是真心的,滿眼崇拜的盯著眼前的蕭四公子。

真不知道他這個未來的“夫人”,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小驚喜。

“蕭懷舟,我還真以為你是帶我來勾欄聽曲的呢,原來這個花樓是你的地盤,你這是預設咱們倆以後是一家人了?!”

蕭懷舟連這種隱蔽的地方都帶他來了,豈不就是等於把自己的底牌攤開給他看。

這足以證明,剛才沒有完成的大婚典禮,對於蕭懷舟來說並不重要。

在蕭懷舟的心中,早就選擇了他故里祁!

故里祁越想越興奮,也忍不住草原上的那股喜好爭鬥的內心衝動,迫不及待的也提了一把弓箭開始射銅錢。

蕭懷舟只射了十隻白羽箭就停了下來。

觀書似乎是很明白流程,手中握著一個青綠色的瓷瓶上前,便要脫下蕭懷舟右手臂上的衣袍給他上藥。

“四公子今日比平時多射了兩箭,還是不能太冒進,恐引發舊傷。”

蕭懷舟順著觀書的意思停下來。

乖巧的回到一旁休息的椅子上,任憑觀書為他在肩上的舊傷口上擦上藥。

清涼的藥汁浸透在成年舊傷上,帶來了沁骨的寒意。

每一絲被牽扯到的劇烈疼痛都彷彿在提醒他,提醒他那些不能忘懷的仇恨與往事。

他今日將故里祁帶到花樓裡,向故里祁展示這些東西,本意就是為了將自己的底牌露給故里祁看。

這座花樓,前世便是太子所有,用處無非就是用來探聽那些平日裡進出花樓的達官貴人,口中是否會有有用的資訊露出來。

演武場前世是沒有的,這一世他特意從太子手裡要了花樓過來,還特意新建一個十分隱蔽的演武場。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為了不重蹈覆轍。

前世他身上有舊傷,一直身體羸弱,再加上被太子護著,也就不太願意去學習騎射,紈絝慣了。

當然私底下也是有練習一下射箭的。

不過那都是在遇到謝春山之後。

實在是謝春山實力太過強悍,蕭懷舟為了不讓謝春山看不起自己,才會日夜加緊刻苦練習。

白日裡拉弓箭拉的手指頭都在顫唞,晚上還要故作堅強的跑去亭子裡面彈月琴。

那可真是一段要面子不要命的日子呀。

說起來還要感謝謝春山。

若不是為了能入了謝春山的眼,到最後國破家亡的時候,他又如何能夠拉弓上箭,馳騁沙場。

哪怕是蚍蜉撼樹,最終也好歹與將士們同生共死了一回。

只恨臨死前的城門口,他未能一箭取了蕭長翊那狗賊的首級。

既然已經知道蕭長翊狼子野心,那麼重活一世,他早早便開始鍛鍊自己的臂力,暗中籌謀了這一個演武場。

如今把他這些秘密全都展現給故里祁看,那是因為他要將故里祁拖下水了。

要扳倒蕭長翊,沒有同盟怎麼行?

從今日起,雖然大婚並沒有完成,但他與故里祁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

有他在一時,便可以護著故里祁一時。

同時他也希望,若有朝一日,他與蕭長翊兵戎相向的時候,故里祁是選擇站在他這一邊的。

太子空有皇權而無兵馬,他要為太子登上乘龍之位,先未雨綢繆起來。

只是今日練的狠了,手上舊傷復發,整條手臂都有些酥酥|麻麻的疼。

觀書一邊上藥一邊嘴裡念念叨叨的,大多是關心他的話。

蕭懷舟不甚在意,上一世他就沒有活過二十一歲。

這一世,他也沒準備活多久。

故里祁壯的跟頭牛犢子似的,雖然個頭還沒有長開,但臂力驚人。

不愧是草原上出生的猛漢,一連拉弓射掉了三十多個銅錢,還覺得不是很過癮。

扭頭換弓的功夫,故里祁撇見了蕭懷舟上藥。

左側肩膀的衣服被拉下一半,露出了紋理流暢的肌肉,瑩白如雪的肌膚露在空氣中,甚至可以看清楚每一寸血管的模樣。

故里祁看失了神,迷迷糊糊就想要往前走。

誰讓他們草原都是糙漢呢,這樣光潔如玉的,他從未見過。

都道是美玉無瑕。

可那塊美玉之上,卻橫著一條足有七寸長的傷疤。

從左側肋骨貫穿到脖頸後側。

再往裡進一分,便可直接削斷那顆頭顱,令人再無生機。

看到疤痕的年歲,怕是已經癒合了有七八年之久。

是誰?

在七八年前竟然會對一個孩子下如此狠手。

故里祁不明所以。

他所身處的東夷風調雨順,百姓和樂。

除了每年冬天都要遷移之外,整個皇室唯有他一個皇子,從來沒有什麼勾心鬥角。

所以他不明白,為何看起來巍峨壯麗的大雍朝背後竟然藏著無數道暗影。

他不管,他只想將眼前玉雪姿容的蕭懷舟帶離這片陰霾。

帶他縱情草原,自由自在。

故里祁朝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道傷疤。

“鏘”一聲,忽如其來的琴絃振動聲音貫徹了故里祁整個耳膜。

明明是個毫無殺傷力的樂器,可卻好像在一瞬間將他的五臟六腑全部都攪成了渣子。

再多聽一聲,他就有可能頭痛暴裂而亡。

故里祁雙手捂著耳朵,這聲難捱的琴聲穿透骨髓,讓他雙耳一陣轟鳴,完全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只能憑藉著模糊的雙眼,看見正在塗藥的蕭懷舟扭過頭。

雙唇一張一合,似乎是在說。

“你來做什麼?”

故里祁順著蕭懷舟的視線看過去,那裡一片繁花似錦屏風後,隱隱約約立著個抱琴的人。

白衣融雪,霧裡遠山,靜默沉立。

周身都是不近人世的仙氣。

明明隔著屏風。

故里祁卻能感受到那人眉眼裡透露出的極致冷感,裹挾著凌厲的殺意。

指尖驟然一涼,失了血色。

彷彿剛才故里祁若是指尖再往前一寸,五指便會齊刷刷被琴聲斬斷。

碾碎。

丟出去。

謝春山收了琴音,止步抬眼,路過故里祁。

目不斜視。

別人的手指。

不該碰蕭懷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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