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就在烏野vs青葉的前一天晚上, 白鷺的手機裡還收到了及川徹的訊息。
【及川徹：我記得，sagi醬在烏野當經理對吧？】
【及川徹：明天，好期待見面呢。】
【及川徹：兔兔眨眼gif.】
“……”
白鷺沒什麼表情地看著手機螢幕, 及川徹的頭像是一隻拿著草莓的粉色兔兔, 怎麼說呢……怪騷包的。
大概是因為白天的比賽讓她飄了，對攻略重回擺爛的少女懶癌發作, 直接選擇已讀不回。
等等。
及川徹的愛情藥水現在已經失效了吧？
少女這句回覆發出去，及川徹那邊突然陷入了沉寂。
喜歡麼？說不上來。
他的聊天框上一直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似乎不斷把編輯好的話刪了又刪，本該定格在%這種根本不好動彈的好感度，也突然劇烈地忽上忽下起來。
想到這件事, 白鷺猛地從床上爬起來, 她掐指頭算了一下日子，合宿偶然見到及川徹的時候，對方的有效期限就不剩幾天了。
所以說，自己的隊友還安慰不過來……她才不要開導明天的對手啊。
這傢伙竟然記得她之前的line的名字嗎……
愛情藥水的效果消失了竟然跟沒消一樣, 白鷺以為數值會清零, 就算不清零，也會退回到對方中藥水之前73%左右的樣子。
【想要熱愛排球：及川學長，你已經不在了嗎？】
【想要熱愛排球：還好。】
按理來說……
“……”
話雖如此，她對於模擬經營即將結束，隊伍一步一步在升級的事情卻是歡喜的。
白鷺垂眸盯著這句話，沉默了幾秒鐘後, 緩緩在鍵盤上打出兩個字。
【想要熱愛排球：因為我加入了排球社，所以想要嘗試著喜歡排球。】
白鷺抿了一下唇，默默開啟好感度匯總面板，沒有去翻長達20多個的統計表, 直接把目光定在了第7位。
【及川徹：嗯嗯～】
line另一頭的及川徹似乎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少女找著話題，明明說話的口吻和他平時給人的感覺差不多，白鷺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浮躁。
她對打排球沒有代入感，重心都在思考隊員的資料上面，觀看比賽的時候，白鷺的關注點在於mb體力如何、耐力如何，第一次與第二次的擊打點是否有變化，與對手比起來怎麼樣，以此來判斷是否能贏。
合宿結束之後就該徹底消失才對。
白鷺沒什麼表情地在對方徹底回覆前，發了一條新的訊息過去。
空氣突然有些安靜。
【及川徹：sagi醬，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想讓你想喜歡上排球嗎？】
少女沉思了幾秒鐘，還是開啟手機，回覆了及川徹的訊息——
【想要熱愛排球：鴨鴨羞澀jpg.】
笨啊。
【想要熱愛排球：彼此加油吧。】
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想要熱愛排球：那我睡了，晚安。】
【系統：畢竟這個道具卡了bug，玩家讓攻略角色7號朝思暮想了一年半呢。】
看著對方發過來的最新訊息，她眯了眯眼睛，託著腮隨心所欲地將自己想說的話打了上去。
就和初次見面一樣。
確認傳送完畢，少女無情地合上了手機。
及川徹好感度：%
是她對不起那個傢伙。
既然藥水失效了, 他為什麼還能態度理所當然、笑呵呵地給自己發簡訊？
【系統：嘻嘻。】
【及川徹：說起來, sagi醬改了新id嗎？】【及川徹：想要熱愛排球, 和你給人的印象不太一樣呢。】
【想要熱愛排球：影山的跳發，真帥呢。】
與白鷺的反射弧長不同, 手機另一頭的及川徹回覆得非常快。
【及川徹：那你現在喜歡上了嗎？】
明明一直被晾在旁邊, 沒有同意過好友申請。
ih預選賽總共有3天，成敗全在明後天，這也關係著自己回家的命運。
畢竟“全息”與電腦遊戲不一樣，電腦的輸贏系統會自動載入並判定出來。
能擾亂這個傢伙的心神是最好的，不要小看對手之間的競爭關係。
只要，明天贏了比賽。
她可以拋棄無法避免的愧疚感，拋棄被逼迫做的事情，拋棄少年們資料化的情感，拋棄這個虛假世界裡的一切，回到現實。
一切都會結束。
***
6月3日，烏野高中。
排球部的成員們早早就坐上了白鷺和小武老師一起聯絡的空調大巴車，吹著舒舒服服的空調，躍躍欲試地來到了仙台體育館。
清水潔子負責和大家進體育館登記，白鷺暫時留在大巴里檢查了一下有沒有落下的東西。
確認完畢，她離開大巴，剛好看到大門口的附近有一處鬧哄哄的地方。
“及川前輩！比賽加油呀！”
“呀——！”
“及川學長，我們是來特意為你加油的！”
“……”
白鷺順勢瞟了一眼，大老遠就發現了被女生包圍住的某個身材高挑、英俊瀟灑的咖啡髮色男生。
他帥氣的臉頰幾乎無懈可擊：“抱歉抱歉，謝謝大家，可以先讓我過去嗎？”
“及川學長，這是我做的巧克力曲奇，你可以嚐嚐嗎？”
“誒，專門為我做的？謝謝。”
及川徹背對著這邊，笑眯眯地一個個回應著包圍在身邊的女孩子，不過與想象中不同，說著謝謝的他並沒有接過曲奇，而是開啟了自己的手機。
“唔，要不要拜託‘她’也幫我做一份呢……”
這句疑似呢喃的話語宛如一道重擊，距離他最近的女孩子大受打擊，輕鬆便瞄到了少年手機裡的屏保照片，只是一眼，她就被閃的退了回去。
“好、好漂亮的女生……等級根本不是一個水平。”
“什麼？！”
“果然，傳聞及川學長有女朋友的事，果然是真的嗎？”
大家震驚地知難而退，被堵在中間動彈不得的及川徹終於得到了空閒。
白鷺：“……”
槽多、無口。
她眼皮跳了一下，當做沒看見直接收回視線，面前卻突然出現了選項。
【系統：來到仙台體育館的第二天，偶然在門口發現了是對手，也是青梅竹馬的及川學長，你決定？】
a、上前打招呼
b、出聲嘲諷
c、裝作摔倒引起他的注意
d、關我屁事，離開
離開。
關注重心都在賽事上的白鷺毫不猶豫地選擇d，面前陷入灰白的環境重新恢復色彩，就在她想要邁入體育館大門的時候。
“你……是，白鷺嗎？”
嗯？
叫住自己的聲音很低沉，低沉中又夾雜著一絲遲疑，白鷺下意識回頭，發現說話的人同樣穿著薄荷綠與白色相間的運動服。
對方有著一頭髮棕的刺蝟頭，健康的小麥色面板，高挑的身材搭配著正直硬朗的氣勢，語氣卻透出了一絲不確定。
“巖泉……學長？”
白鷺的神情很驚愕。
對方的身後跟著一排陌生卻又熟悉的男生，說他們陌生是因為她確實不認識，熟悉則是因為白鷺不僅提前瞭解過他們，青葉城西的其他攻略角色……她甚至已經在白鳥澤陰差陽錯地解鎖過了。
“那個，好久不見。”
如果沒記錯的話，巖泉不同於及川徹，他們兩個至今還沒有碰過面。
“啊，好久不見。”巖泉一的表情很複雜，他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久久未見的少女說，但還是忍了下來，轉回頭讓其他隊友先進去，重新看向白鷺的時候，聲音染上了無奈：“我聽及川那個傢伙說了你的事情。”
“說真的，你沒事就好。”
當時離開自己家後突然暈倒，並且自那以後音訊全無，他真的很擔心。
“嗯……”
“什麼什麼？”
兩個人的對話突然被一道輕佻的聲音打斷，本該邁進體育館的及川徹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跑了過來，礙事地穿插到他們中間。
“小巖竟然偷偷揹著我和小鷺談心，好傷心哦——”
他那張俊美的臉頰委屈地撇起了嘴。
“啊！？”
“抱歉抱歉，開玩笑的嘛。”
及川徹趕緊退回去，神色恢復了正常，不得不說，當他不去特意做一些輕浮玩鬧的表情時，冷靜清晰的高挑影子便能自上而下的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sagi醬，穿什麼都好看呢，哪怕是小烏鴉們這種黑漆漆的運動服……”
“今天，我會讓你看看。”
“我和小飛雄的跳發誰的更厲害。”
***
說實話，白鷺並沒有把及川徹的話放在心上。
作為球隊經理和應援團一員的她，當然不可能被對手擾亂心神，她在意的只有比賽的輸贏，只要贏了今天的比塞，今天、明天……
然後回家。
青葉城西的隊伍大家已經分析過了，根據日向翔陽所說，在白鷺加入前他們就打過一場練習賽。
整個隊伍裡沒有太過突出的成員，也沒有天才型的選手，有的是及川徹能100%發揮出所有隊員實力的技術。
他們的等級同樣是level 4。
有伊達工業的先例在前面，同樣是level 4，白鷺已經沒有那麼緊張了。
烏野的進攻、接應，都是已經磨礪出來的寶貴武器，甚至哪怕身處賽場上，他們也在不停學習並進化著。
每個人的身上都燃燒著對勝利的渴望。
然而……
一切美好的念想都被粉碎了。
烏野vs青葉城西，整整3局比賽，哪怕最後一局拖到了30點往上的分數，卻還是無法否認，他們以1:2的比分輸掉了比賽。
最後關頭，白鷺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影山飛雄與日向翔陽的“怪人特攻”被徹底看穿，青葉城西三人攔網，將他們最後的攻擊阻攔得嚴嚴實實——
回過神來，球已經落到了地上。
【loadingloading】
【系統：檢測到“飛吧！烏野排球部”模擬經營任務觸發節點，正在判定ih比賽中.】
【系統：判定成功，任務失敗。】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白鷺看著“任務失敗”這個幾個字，淺梨色的眸子失去了所有光亮，她後退了幾步，直接失力地坐到了椅子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大家叫著，離開這裡的。
那些在社團裡擦著地、洗著髒衣服，熬夜整理著隊伍資料的努力過往全部成為了泡影，哪怕前一天晚上還在為終於可以回家而隱隱激動著的心情、干擾及川徹的舉動，為不用攻略而稍微鬆了口氣的竊喜與懶散……
全部成了一個好笑的笑話。
什麼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什麼拋棄心中所有的愧疚感，她簡直……像一個笑話。
“好了，比完賽正是需要補充肌肉能量的時候。”
烏養教練的聲音在朦朧中傳入耳朵裡，在安靜的氛圍中格外的清楚，他拍了拍掌心，為大家點了一頓極為豐盛的散夥飯：“吃吧，放開了吃。”
零零散散、清脆的筷子緊跟著響了起來。
白鷺沒有動筷。
她完全，沒有力氣拿起屬於自己的那雙筷子。
啊……這真的是屬於她的嗎？
不是，不過是屬於遊戲世界裡的一雙筷子而已。
周圍已經逐漸響起了哽咽聲，輸掉了比賽的男孩子們一個個流出了眼淚，餐桌上氣氛無比沉重，大家無一不是邊擤著鼻涕，邊大口吃著桌上豐盛的飯菜。
像是要把輸掉的過去、經驗，全部吞吃入腹，為今後與明天做著全新的準備。
唯獨，坐在邊緣位置的白鷺，與氣息同樣很低沉的月島螢沒有哭。
她已經沒有明天了啊。
所以，到底為什麼是自己呢？
世界上那麼多人，那麼多現實生活、原始家庭真的很不幸，想要逃離的人，為什麼……偏偏要選中她呢？
白鷺盯著擺在面前的米飯，胃裡卻一陣翻湧，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沒有吃下去的胃口。
她只想吐。
自心底散發出來的噁心感包圍著全身，無法控制的令她想要乾嘔出來。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明明是生活在幸福美滿、被所有人都寵愛著的家庭，為什麼要被迫穿越，看到媽媽受苦的樣子，一個人居住，被折磨得要瘋掉一樣攻略著身邊的人物。
做了那麼多，信誓旦旦的藏匿著即將離開這裡的激動，到頭來卻是自作聰而已。
她明明……只想是回家。
“喂……”
似乎是發現了少女的某些不正常，坐在她旁邊的月島螢放下了筷子，微微蹙著眉看向白鷺：“你怎麼了。”
快要壓垮全身的噁心充斥在喉嚨裡，白鷺甚至聽不清坐在旁邊的月島螢說了什麼。
“咳、咳咳……”
她低垂著腦袋，任由淺色的劉海擋住了臉上的神色，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喂？”
月島螢眉毛立即蹙起，他抬起手，觸碰了一下她的胳膊。
聽不清。
也看不清他們一張一合的嘴。
被觸碰的白鷺只覺得先前在白鳥澤經歷的、那種死掉的感覺回來了，語言無法回應對方、身體無法動彈一步，胸口也在極速收緊並窒息，心臟像刀口在剜一樣痛的令人想要大叫。
好痛。
“咳…唔……”
冷汗佈滿了額頭，她不受控制地捂住嘴，大口大口汲取著空氣中的氧氣，堵塞的呼吸令少女下意識地扶住了桌子邊緣。
當她的手拿下來的時候，上面已經沾染了一片血跡。
鼻子裡也流淌出了鮮血。
周圍似乎亂作一團，有的人直接站起了身，有人在大喊叫119，各種吵鬧嘈雜的聲音在飯店充斥，迴響在模糊的耳朵裡。
排球部後來發生了什麼，白鷺已經不知道了。
她直接暈在了餐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