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最終, 白鷺被大家送去了醫院。
醫生的診斷是舊病復發，聯合其他併發症，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切忌情緒起伏過大，不要接觸刺激性的事物，也不能做增加身體與心臟負擔的活動。
話雖如此……她三天就出院了。
畢竟，只是遊戲安上來的一個設定不是麼。
白鷺看著自己手中的病理單子，內心卻什麼情緒都沒有, 因為聽上去再嚴重的疾病, 也不耽誤她吃不耽誤她喝，歸根到底都是遊戲提供的前提背景而已。
這個設定什麼時候冒出來，也是遊戲情節說了算，要知道自她開啟烏野地圖以來，什麼都沒有忌諱過，照樣安然無恙地生活到了現在。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系統不知道去了哪裡……
無所謂了。
緩了三天才去上學，這個學上著也沒什麼意思, 白鷺幾乎是渾渾噩噩地來到了學校。
白鷺路過1年5班的時候，偶然從裡面走出來的金髮女孩子差點和她撞到一起。
三個人本該一路無話，除了中途遭遇了一個意外的小插曲——
“對…對不起！！”
聽到門口的動靜，神色冷峻的黑髮少年下意識看向這邊，隨即頓了頓：“你……已經沒事了啊。”
【系統：檢測到玩家觸發攻略角色，正在解鎖好感度系統。】
【系統：loading……loading……】
白鷺沒什麼表情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對方，明明模擬經營的任務已經失敗了，去排球社沒有任何意義。
“sagi醬，身體已經沒事了嗎？”
日向翔陽沒過多久也加速跑進了體育館，一年級到齊之後是二年級與高三的學長，看到少女現身在這裡，所有成員都驚訝地上前表示了關心。
女孩子又悔恨又驚恐地跑走了。
山口忠可能覺得少女現在像個撞一下就會碎裂的玻璃製品，憂心的語氣染上了驚悚。
“嗯。”
這樣發自內心的擔心……她終究還是沒能拒絕。
課本都是千篇一律的東西，尤其是數學英語這種, 白鷺閉著眼睛都能拿滿分，午休她是一個人在天台吃的超市面包。
“要一起去社團嗎？”
這不是開場宣傳片裡的女生麼。
“……嗯，走吧。”
“鷺、鷺鷺, 你已經沒事了嗎？”
白鷺表情淡淡地收回視線，暫時懶得去管這些東西，三個人照常來到第二體育館，隔著很遠便能聽到排球打在地上的巨大聲響。
“沒事。”
大概是因為山口忠的表情太過小心翼翼吧。
氣氛並沒有比大家輸掉比賽之前輕鬆。
“嗯。”
清水潔子作為年長的前輩與學姐，直接給白鷺搬來了椅子，把自己的筆記本塞到她的懷裡，聲音比往常要柔和許多：“今天先不要幹太多的活，好好在旁邊休息吧。”
“鷺鷺，你沒事吧？”
看著手裡被塞入的筆記本，裡面恐怕記錄著所有成員的資訊、社團每天的計劃、每一場比賽的記錄……但她完全不想翻開。
真痛苦啊。
白鷺只是默默點頭。
“……嗯，謝謝學姐。”
金髮女孩嚇了一大跳，非常受驚了樣子往後退了好幾步，在看清白鷺的臉時，那雙水靈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
她的記憶力很好，甚至記得模擬經營裡有邀請對方加入社團的主線任務。
白鷺：“……”
白鷺翻開, 沒有抬起頭去看坐在旁邊的現任同桌。
正常情況下，她該露出一個完美且無懈可擊的微笑，和婉輕柔地感激山口忠，謝謝他的擔心。
山口忠看到她的時候, 整個人都是驚訝的，眼中的擔心溢於言表，畢竟才三天過去就來上學了，他以為怎麼說也要休息一段日子。
奈何……沒什麼心情。
與兩人一起走的自然還有月島螢，比起山口的猶豫，冷黃髮色的高挑少年要更沉寂一些，單肩挎著揹包平靜地離開了教室，站在門外等著他們。
“對不起！！我…我竟然撞到了這麼漂亮的美人，嗚……！！”
那雙墨綠色的眸光充斥著擔憂，上課的時候也時不時地瞄過來，似乎有很多欲言又止的話想對她說。
臨近放學的時候，墨綠頭髮的少年十分猶豫地側過頭看著她，收拾書包的動作很緩慢：“那個，鷺鷺。”
是影山飛雄在練跳發。
今後，真的要繼續留在這裡麼。
不是為了經營社團，而是卑鄙的、前幾天還在偷偷竊喜終於可以擺脫的……繼續攻略著所謂的目標角色。
與她的沉默相同，隊伍內的氣氛也十分緊繃，輸掉比賽的衝擊力太大，大家不止是因為比賽輸了而低沉。
更是因為，每個人都逐步並清楚地認知道隊伍陷入了瓶頸期。
對戰青葉，他們已經拼盡全力，拿出了最好的狀態、最強的武器，即便這樣還是輸得徹徹底底，接下來是繼續保持著原有的樣子加強練習，透過打磨將剛剛拼湊在一起的齒輪徹底磨合好，還是尋找著什麼新的突破口……都是令氣氛惴惴不安的緊繃點。
今天的收尾訓練依舊是隊內練習賽，所有人都比往常更加嚴肅且認真。
白鷺只是單純坐在旁邊看著而已，連號碼背心都沒有幫忙發，不過周邊沒有一個人怪罪她，反而都讓少女好好休息。
說實話，比賽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
模擬經營失敗，白鷺對觀察他們的資料只有下意識的恐懼與迴避，level 4的隊伍輸給了同樣level 4的隊伍，敗下來的地方甚至是烏野最強的矛。
哪怕現在，怪人快攻也毫無變化地呈現在她眼前。
直到……
練習賽即將結束，日向翔陽突然對影山說了一句話：“喂影山。”
“我們的那個快攻，我不想閉著眼睛了。”
少年的這句話認真、嚴肅，與橙紅髮色下熊熊燃燒的眼神相襯托，宛如一道悶聲的驚雷。
令體育館的空氣瞬間凝滯了幾秒鐘。
“哈？”
影山飛雄的眉頭蹙起，額頭佈滿黑線地看向對方。
他們的特技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日向不用思考任何東西，只要閉上眼睛用最快的速度去跳到最高、拿出最好的狀態就好，球全程由他計算並傳到日向的手裡。
快攻勝在快，球落地往往只是一瞬間的事。
如果日向睜開眼睛開始去在意球，根本無法跳出最好的狀態，哪怕精準度差了1毫米，怪人快攻都會失敗。
“我不是說過了嗎，別再去思考改變怪人快攻這件事。”
介於現在正處於比賽之間，影山飛雄沒有和日向多爭辯什麼，暫時沒管這個傢伙，繼續進行了比賽。
日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就像雙刃劍，點破了大家隱隱想要衝破的突破口，卻也夾雜著不切實際、至少現如今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令氣氛本就緊繃的隊伍更加沉寂。
作為教練的烏養繫心一直盯著他們兩個人，恐怕自己的內心也在糾結吧……
隊伍現在正值低谷期，任何一點小小的差錯都是致命的，軍心現在絕不能動搖。
“日向，影山說的是正確的，你先腦子冷靜一下。”
“但是……”
日向翔陽張了張嘴，他突然回頭看了白鷺一眼，又莫名收了回去。
這場爭執沒有結果，隊內練習賽很快就結束了。
白鷺對排球社緊張的氣氛意外得感到平靜，似乎真的像個局外人一樣，她只是把椅子搬回原位，幫大家收拾了一下狼藉的體育館。
可惜，與前些日子不同，哪怕她完成擦掉地板上的汗漬這種“任務”，系統也不可能發放任何獎勵。
“鷺鷺…！”
在離開之前，日向翔陽冷不丁叫住了少女。
此時此刻，19:13，朦朧的月光再次無聲無息地透過窗戶揮灑進乾淨到反光的體育館，其他成員已經陸陸續續去換衣服，本該一起的橙發少年卻沒有離開的意向。
“那個。”他小跑著來到白鷺面前，抬起手撓了撓後腦勺：“先前都沒有好好和你說會兒話……”
“真的沒有事了吧？”
“那天你突然暈倒，大家都嚇了一跳，而且還咳血了。”
“抱歉……原來鷺鷺的病這麼嚴重，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真的非常非常擔心。”
日向翔陽的眉毛皺成了小八字，表情是不加任何掩飾的擔憂和難過，那雙直率的眼睛毫不避諱地鎖定著少女。
與單純且更為敏[gǎn]的山口忠不同，少年沒有任何遲疑地表達出了自己的關心。
“……讓你擔心了，翔陽。”
白鷺平淡的神色終於扯起了一點嘴角，她舉起胳膊當著對方的面原地蹦了幾下，在男生驚悚和慌張的勸停中老實站穩。
“沒關係的，已經完全沒事了。”
畢竟，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遊戲安上來的設定會這麼嚴重。
“復發”結束後，又會像沒事人一樣安然無恙地繼續生活。
“太，太好了。”
日向翔陽驚魂未定地鬆了口氣，炸起來的柔軟頭髮也乖順下來：“總感覺你現在也沒有什麼精神，一定要休息好啊。”
“喂——”
他的長嘆被身後的某個酷哥臉打斷，影山飛雄推著藍色的排球車筐子，“boke，不是要練球嗎。”
是的，他們現在不打算回家。
日向翔陽的眼神太過堅定，安靜下來的橙褐色眸子比以往任何一刻都魄力十足，哪怕遭到所有隊員的反對，一旦認定了目標，絕對不會輕易說放棄。
他想要自己戰鬥。
影山飛雄雖然嘴上否定著日向，動作卻並沒有完全抵制他的抗議，暫時妥協地重新架起了球網。
只是試試的話，並不耽誤什麼……
【系統：玩家，幫他們拋球試試！】
對此單純看著、不打算思考多餘事情的白鷺剛要離開，某道熟悉的機械音就打斷了她的動作。
你這傢伙現在知道現身了麼。
【系統：咳咳。】
【系統：其、其實人家也挺忙的嘛，總之接下來是遊戲劇情點，幫他們託球會發生質的變化！】
哦。
事到如今……和她有關係嗎？
白鷺毫無波動地站在原地，雙手插著口袋漠然地看著場地中央的兩位主人公，無論發生什麼樣的劇情點，現在已經不管自己的事了吧。
模擬經營已經失敗了。
雖然在心裡這麼懟著系統，她的腳步沉默了幾秒鐘，還是上前了一步：
“我可以幫你們拋球。”
“誒？！”
日向翔陽掛著球網的動作頓了頓，心驚地轉回頭：“鷺鷺你儘早回家休息比較好吧！？”
“我已經沒事了哦。”
“拜託你了。”影山飛雄蹙著眉毛，他更耿直一些，既然少女說沒事了，身體便放心地站到了球網後面。
對於影山的不解風情，日向只能妥協地站到白線內。
他的表情夾雜著擔憂：“那…那鷺鷺你不舒服一定要和我們說啊。”
“嗯，翔陽安心好了。”
白鷺駕輕就熟地拿起車籃子裡的排球，前不久合宿訓練的時候，她已經幫忙拋過無數次了。
輕鬆將球扔到影山飛雄頭頂，影山接收到後，轉而以怪人快攻的精準速度傳給日向，再然後……
本該用力扣球的橘子頭少年並沒有打到。
再試一次，依舊沒打到。
三次，四次、五次……
直至第20次，依舊週而復始。
哪怕是單純負責拋球的白鷺都感到了些許疲憊，她承認，比賽之前就覺得影山和日向的這個特技很怪，後患也非常大。
對戰青葉的最後一刻，球全程是由影山設計並拋過去的，面對三人的攔網，緊閉雙眼的日向翔陽並不能臨時更改方向，也做不到及時改成攔網出界。
但是……
他們現在的嘗試失敗了，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說，已經足夠了吧。”
影山飛雄停下了傳球的雙手，冷峻的面頰再次變得嚴苛起來：“你這樣任性的行為，只會打亂隊伍現有的平衡。”
“我只是想變得更強，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奪更多的可能性！”
日向翔陽並不退讓的反擊，令本就空曠的體育館再次緊繃起來。
啊，他們打起來了。
一直以來總是在白鷺面前乖乖巧巧，臉頰會時不時爆紅的橘子頭少年，與她的上一任舊同桌吵到最後直接互相拉扯起來。
【系統：天吶！社團裡的成員竟然打起來了，看著他們廝扭成一團，你決定？】
a、上前勸架
b、火上澆油
c、去找高年級的學長拉架
d、無視，離開
“……”
系統，這就是你所說的劇情點麼。
某個機械音沒有回應，白鷺看著一片灰暗的環境中，唯一保持色彩的那兩個人，嫌麻煩的感覺再次湧上了心頭。
這個選項顯然和加好感沒有任何關係，他們的氣氛不像別人能隨便牽扯進去的樣子，不，就算能加好感，她現在也沒什麼心情。
這些少年到底能不能進步，已經和自己關係不大了。
怪人特攻會不會真的進化，也與任務失敗的白鷺牽扯不深……
無視，離開。
她懶散地抬手選擇d，不再去看地板上扭打起來的二人，反正只是一群正值青春的男孩子而已，不可能因此打成殘疾。
現實和白鷺想的一樣，日向翔陽勒緊了影山的胳膊，他沒有真的做出什麼又打又踹的動作，只是憋足了氣，一句一句表達著內心的訴求。
他也想憑藉自己的力量戰鬥。
他不想今後依靠於他人，那樣只會永遠停在原地，永遠也走不出困境。
“所以說，那個快攻不需要加入你的意識！！”
影山飛雄的聲音也前所未有的激烈。
他想保持原樣，不去更改早已基本成型的體系。
嶄新的嘗試正如日向翔陽剛才表現的成果，只有失敗等著他們。
真的是，聽不下去了。
白鷺握緊了體育館的大門，邁出去一步的腳終究還是收了回來。
她將肩膀上的書包扔到地上，心臟無比劇烈得再次咚、咚跳動起來，踩在地板上的腳步彷彿冰冷的利器，劃破了周圍凝滯的空氣，一步步來到兩個少年的面前。
比賽前沾沾自喜的愜意，得知等級相同時下意識捏了一把汗的緊張、儘管如此還是堅信著可以通關的盲目自信……
以及眼睜睜看著任務失敗時前所未有的失控，全部在腦海裡上演。
回過神來，怪人快攻可以被徹底看穿了。
完全不怕誤傷地穿插進去，少女面無表情地將兩個人強硬分開，直接用力揪住了影山飛雄的衣領。
她本該輕柔的好聽聲音也極為冷冽——
“那個特攻，我只看到了你的獨.裁。”
“…哈？！”
影山飛雄被揪住衣領的時候還在震驚，聽到後面這句話，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我先前就跟你說過吧，你的託球完全扼殺了翔陽的成長。”
白鷺完全不想顧及這傢伙的心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衝動，只是無法抑制住心情地緊盯著他：“翔陽的最高打擊點是你計算、什麼時候把球扣出去是你計算，扣球的方向還是你計算，到頭來翔陽只負責單純的助跑和起跳就行了。”
“請問，你是一個人在打排球嗎？”
“鷺…鷺鷺……”
突然被拽開，隨著慣性跌坐到地上的日向翔陽爬起來，他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輕易上前。
“青葉最後那個球，但凡翔陽加入自己的意識，他就能睜開眼睛臨時改成攔網出界。”
影山飛雄咬緊了牙，他動了動手指，本就兇悍的紺青色雙眸如同釘子一樣釘在少女身上：“我已經解釋過很多遍了吧？”
“就是因為他做不到我才會傳這樣的快攻，他現在想要改變也只是擾亂隊伍的平衡！”
“我會全程託給他一個不會被攔網的球，也能發揮出那傢伙最大的實力——”
“你這根本不是發揮隊員100%的實力！”
白鷺直接聽不下去地打斷了對方，她的身體沒有痛感，但是心臟卻快要吐出來一樣狂跳。
不想顧及折磨人的破好感，不想顧及人與人之間的基本禮貌，任務失敗這件事幾乎將她的耐心耗光：“你和及川學長完全相反，這是在最大的扼殺隊員的實力！”
最後這句話落下，整片空曠的體育館立即陷入了沉寂。
“…哈？！！”
影山飛雄像是被踩中了地雷，那張英俊冷酷的面孔前所未有地暴起了明顯的青筋，他同樣上前，相對應地揪住了少女的領口：“你說什麼！？”
“我說你依舊保持著獨.裁，像球場上武斷的王者！”
“那你呢！？”
黑髮男生的表情幾乎猙獰到無法控制：“你到底在焦躁什麼！？！”
焦躁。
這個詞被少年撕裂般的聲音吼出來，也令白鷺的手一抖，莫名懈掉了手中的力氣。
她表情驚愣地瞪大眼睛，剛才所有的衝動在這一瞬間全部凝滯，並隨著心中的呆滯土崩瓦解。
原來如此。
先前還莫名激動起來，厭煩的、痛苦的、折磨的……聽他們吵到最後卻控制不住的情緒，終於得到了詮釋。
說白了，她只是在發洩自己的不滿而已。
暈倒前不斷質問著為什麼是自己的心酸，希望且付出的努力被全部粉碎的絕望，自信滿滿卻淪落失敗的羞恥，這些其實早就促使她的情緒時刻遊走在爆發的邊緣。
而白鷺現在，十分卑鄙的發洩到了原本沒有錯、同樣因為比賽輸掉而悔恨的影山身上。
她在幹什麼？
她到底都做了什麼？
這麼明目張膽地洩憤、發瘋，面對的還是這一群不知情被自己攻略的無辜少年們。
簡直……是一個無比糟糕的大爛人。
“啪嗒。”
一滴眼淚控制不住地順著眼眶流淌出來，輕輕地掉落到地上。
不同於很久很久之前，戲耍影山假裝哭泣的那一次，白鷺這次是真的神情灰暗的、任由高挑的黑髮少年揪住自己的衣領，雙手無力地垂落下來，無聲的眼淚順著漂亮的臉頰不斷流淌。
是在為她的卑鄙而哭泣。
也是因為任務失敗、終於找到了宣洩口而哭泣。
“你……”
影山飛雄剛才那副十分激動的動作也呆住了，紺青色的瞳孔微縮，蔓延到脖子上的紅色在慢慢褪去。
少女淺梨色的零碎劉海低垂下來，表情灰暗到甚至透出了幾分絕望，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她落淚的臉頰，影山的腦子沒由來的平息了全部怒火，愣愣地鬆懈了手中的力氣。
抱歉。
這個下意識想要脫口而出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少女已經提出說出了這幾個字——
“對不起。”
“喂影山你這個傢伙！”
日向翔陽慌慌張張在兩個人身邊轉圈，明明剛才還是被勸架的暴力小狗，現在卻成了焦急勸架的那個：“快點鬆開鷺鷺啊你這個混蛋！”
體育館的動靜很快引來了換好衣服的前輩。
田中龍之介和西谷夕看到館內的場景，當場就化身為惡龍：“你們幾個傢伙，在幹什麼啊！？”
這場吵架最後的結果就是……
瞭解清楚詳情後，在場的兩個男生一人捱了一拳胖揍，理由是在女孩子面前打架成何體統。
***
等大家徹底回去，時間已經磨到了晚上8點。
白鷺早就發簡訊讓山口忠他們走了，自然沒有可以結伴的同學。
“那個，鷺鷺。”
日向翔陽推著腳踏車急忙叫住她，聲音在空氣中異常的清晰：“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系統：社團的成員主動提出送你回家，面對他的提議，你決定？】
a、答應
b、拒絕
“……謝謝。”
白鷺心情還是低落的，但是沒有拒絕橙發少年那張咧嘴傻傻笑起來的表情，任由對方快步跑到了自己身邊。
回去的路上她幾乎不想說什麼話。
日向翔陽也難得安靜地推著車子，身高明明比白鷺矮了些許，在黑夜中卻莫名充斥著安心感，車鏈悉悉索索的聲音瀰漫在兩個人中間，襯得四周更加靜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對方才開口說道：“我想變得更強，其實有鷺鷺之前的提醒在。”
“如果不去憑藉自己的意識戰鬥，我永遠都不會進步，所以對影山我是不會妥協的，哪怕所有人都不去支援。”
“今天真的很抱歉，但我也很開心……”
橙發少年的聲音比以往要嚴肅和認真：“我就知道，鷺鷺你是支援我的。”
“……”
白鷺並沒有回應他。
日向翔陽似乎也不介意，他抬起一隻胳膊撓了撓頭髮，輕笑了一下說道：“而且，大家其實都很感謝鷺鷺你對排球社做出的一切。”
“先前對東峰學長的建議，很好地用到了比賽裡。”
“你平時幫我託的球，讓我在對戰伊達工業的時候臨時救了一球，在空中打回了網的對面。”
“大家，真的都很感激你。”
空氣依舊十分安靜。
白鷺就這樣默默跟在橙發少年的身後，終於，她像是忍不住了一樣，死死咬緊了唇瓣：“翔陽。”
“可是我，還是沒有喜歡上排球。”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哭腔，也不再遮掩地袒露了自己的茫然：“我該怎麼辦呢？”
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模擬經營才輸了呢。
“鷺鷺？”
日向翔陽驚訝地轉回頭，他似乎沒想到白鷺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少年的表情明明該是疑惑的，平日裡也是極容易害羞男孩子……
此時此刻，看向少女時，那雙堅定的橙褐色眸子卻從未像此時一般凝聚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強迫自己去喜歡了。”
“喜歡應該是一件發自內心讓你感到快樂的事才對。”
他似乎在回想著先前在社團裡發生的一切：“鷺鷺每次收集資料，寫筆記的時候表情都很輕鬆，與大家一起做社團活動的時候，我都沒有在你的臉上看到過痛苦……”
“不如更加放鬆一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