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浪子回頭

江彥書不停地咒罵著,睚眥欲裂,像要把景洵抽筋扒皮似的。景洵黯然嘆息一聲,失落地起身離開了,但還沒走幾步,就聽江彥書道:“等等——要不暫時別回去了,先在我家休養幾日再說。”

景洵驚喜地回過臉來,江彥書又負氣道:“我可不是因為心疼你,畢竟你是靠臉吃飯的伶人,若你頂著這張臉回去,會有人找我賠錢的。”說罷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那——我住幾日合適?”景洵快步返回,追上去扶了江彥書一把。

江彥書疼得齜牙咧嘴道:“等你臉好了就趕緊給我滾,看到你就煩!”

接下來的兩日,江彥書一直趴在床上養傷,而景洵則侍奉在他左右,負責給他端茶送水、換藥餵食,但他總是頤指氣使,不給半點好臉色。

“你看你,倒的水這麼燙,你是想燙死我嗎?”

“痛死了,你到底會不會上藥?笨手笨腳的!”

“拿走拿走,我今天不想吃肉,換別的過來!”

江彥書刻意刁難,雞蛋裡也要挑骨頭。景洵低眉順眼一再忍讓,不僅沒得到對方的諒解,反而換來了變本加厲的欺負。

“你還在為之前的事耿耿於懷嗎?是我不好,我的錯,我不該碰你。如果能讓你心裡好受點,你怎樣打我罵我都可以。”

景洵不再廢話,他來到書桌前,攤開一封卷軸,聚精會神地查閱起來。他還吩咐家僕們送來筆墨紙硯,自己時不時做些筆記。

“我說過,等我把這本書整理好,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但凡有個落腳之地,有口飯吃,誰又願意去那風月之地賣笑為生?”

“等等!”江彥書急忙拉住景洵,“我可以答應你,從今以後去哪兒我都帶著你,但你不能干涉我原有的生活,我還是要繼續花天酒地,我也不會給你任何名分,你只能以僕人的身份待在我身邊。”

景洵蹲下來耐心收拾,江彥書還在故意往地上亂砸,飛射的碎片甚至劃破了他的手背,本以為他會生氣,但他仍是一副心平氣和的神色。江彥書納悶道:“你好能忍啊,你就那麼想留在這裡嗎?”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兩名家僕推門而入,送了幾封卷軸進來。看著案上堆積成山的卷軸,江彥書仰天長嘆一聲,哀嚎道:“我真的要死了!你說我都快成廢人了,我爹他居然還不放過我!”

“你一個戲子,就別裝模作樣了,浪費筆墨,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江彥書對著景洵各種嘲諷,但他很快就被事實打臉了。

江彥書舉著藥盅正要砸,聽到這話又緩緩把手收了回來,自己確實有些過分,明明是自己先欲圖不軌的,沒佔到便宜才惱羞成怒。

江彥書嗤笑一聲,“你這是賴上我了嗎?我只想和你玩玩,我們是沒有結果的,勸你想開點。”他向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來沒有誰能夠留在他身邊,他也不會在乎任何人的離去。

景洵不僅能看懂卷軸,而且只用了兩天時間,就把這些晦澀的史料彙整成了一本通俗的書籍!江彥書驚喜地把書翻了又翻,看著雋秀的字跡和流暢的語句,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住口!這件事你永遠不準再提了,再提你就給我滾!滾回你的醉紅樓去,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江彥書頓時暴跳如雷,邊罵邊摔東西,將茶壺、藥瓶、枕頭全都砸到地上,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我來幫你,保證三日內將這些彙編成一本書,但我有個條件。”

“字字珠璣,文采斐然,絕了……你真的只是個伶人嗎?”

“家父在世的時候教過一些,略懂一二。”景洵謙虛道,畢竟李鶴汀的父親是前朝宰相,他作為宰相的兒子自然能看懂史料。

“只要能留在你身邊,讓我怎樣都可以。”

“我只求能陪在你身邊,不敢奢求有結果。如果你實在厭棄我就算了,我臉上的傷也快好了,是時候回去了,客人還在等我。”

“什麼?”江彥書還以為景洵會索要金銀珠寶,卻聽他認真道:“今後無論你去哪兒,我希望你都能把我帶在身邊,不離不棄。”

景洵投來疑惑的眼神,江彥書這才解釋道:“這些卷軸記載的都是一些史料,我爹希望我好好學習這些史料,然後把它們彙編成一本書。唉……這些卷軸我一開啟就犯困,別說要我三日內完成,就是給我三年我都不一定能看完!”說著還真打了個呵欠。

“就你?這些史料中有很多古體字和通假字,你看得懂才怪呢!”

江彥書難以置通道:“你認真的嗎?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我這個人驕縱蠻橫、不學無術、風流成性,有時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以你的相貌和才華,找一個比我更有錢更專情的男人不難吧?”

景洵抿唇搖了搖頭,灼灼地凝望著江彥書,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但好像又什麼都說了。以他的演技,也只能演到這個份上了。

“那你留下吧。”江彥書莫名臉紅心跳,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活了二十年,終於有人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嗎?

隨後幾日,江彥書一改先前的態度,帶著景洵各種好吃好玩。他不再亂髮脾氣,總是看著景洵笑,還讓景洵唸書給他聽,和景洵一起看書練字,並嘗試在景洵的指導下彙編史料。這樣的轉變也是景洵始料未及的,至於他是不是真心要改邪歸正,就不得而知了。

江御史把這一切看在眼底,心裡說不出的喜慰。他本來極力反對景洵留在這裡,但看到兒子終於浪子回頭,便預設了兩人的關係。

這天,江彥書特意帶景洵回到醉紅樓,打算交上一千兩紋銀為他贖身。在等待江彥書辦手續時,景洵遇到了多日不見的花礫。

兩人在一間客房內單獨會面,花礫陰陽怪氣道:“嘖嘖,這才幾天,江彥書就不惜花重金為你贖身,他甚至不出來尋花問柳了。”

“如你所見,我已經讓江彥書心悅於我,如今他和我影形不離,必定會帶我去政南王宮赴宴,不出意外的話,我很快就能完成任務。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取針?擇日不如撞日,要不你就現在取?”

“那行,看在你有所長進的份上,我姑且為你破一次例。”

和之前一樣,花礫找來一條黑色綢帶矇住景洵的眼睛,才開始操作。景洵凝神分辨,礫是否借用了什麼工具,但花礫並沒有取放任何器物,好像是直接上手的。這次景洵感到刺痛的地方是後背心,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感覺,有什麼尖銳之物正在漸漸從血肉內抽離。

“你和江彥書進展到哪一步了,你們睡過了嗎?”

“你不是一直在暗中監視我嗎?這還用問我嗎?”

花礫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一股沒來由的憤怒在心底升騰而起,他陡然拔出細軟的銀針,扔到了景洵跟前,“取出來了。”

景洵皺眉扯下眼部的黑綢,雖然不知道怎麼取出的,但至少可以確認花礫使用的工具就在手上,或者就是他隨身攜帶的。景洵下意識打量起花礫的手,他手上只有兩枚鑽戒,一個是翡翠石,另外一個好像是玄玉做的,也不知道這兩枚鑽戒內有沒有什麼玄機。

察覺對方在看自己的手,花礫便把手收回袖口內,正色道:“別想歪心思了,靠你自己是沒法取出來的,只有我能做到。”

“時間不早了,江彥書也許正在四處尋我,我得離開了。”景洵話罷就推門離去,花礫欲言又止,眼神似乎有幾分不捨。

彼時江彥書正在廊前張望,看到景洵匆匆過來,他立即笑著迎了上去。兩人肩並肩,談笑風生地離開了醉紅樓。花礫遠遠看著他們,氣得一拳砸在旁邊牆上,隨著一聲悶響,他整個手掌都陷了進去……

江彥書並沒有帶景洵回江府,而是帶他去了城南的一家成衣鋪,打算為他挑選一身合適的衣袍,好參加兩日後的政南王宮宴會。

“你總是一身素袍,但我喜歡你穿得明豔一些。”江彥書遞來一件團花錦衣,讓景洵去紗簾後換上。景洵剛把外袍脫掉,江彥書忽然掀簾而入,他慌忙遮住身體道:“你怎麼進來了,我還沒換好呢。”

“你害什麼臊,不是早就坦誠相見了,你身上哪裡我沒看過?”江彥書取過新衣抖開來,揚起衣袖部分,用眼神示意景洵穿衣。

“你還真沒看過,這要給你看到了還得了?”景洵在心底回了一句,抬臂將手伸進衣袖內,緊接著江彥書又揚起了另一邊衣袖。

“我可從來沒有伺候過別人穿衣,你是第一個。”江彥書嬉笑道,趁景洵不注意,在他光潔的肩頭吧唧了一口。景洵微微一顫,這才發覺是被親了一下,忙轉過去捂住江彥書的嘴巴,阻止他亂來。

“怎麼,你不想和我親熱嗎?”

“外面還有人,這樣不好吧?”

“我可以包場,讓他們都出去。”江彥書說著就要掀簾喊人,景洵急忙攔住他道:“使不得使不得,等回去你想怎樣就怎樣。”

“我就想在這裡,這種事要在外面才刺激,回去就沒感覺了。”江彥書膩歪地摟了過來,景洵手忙腳亂地掙了開去,對方又腆著臉貼過來,景洵再次躲開,兩人就這樣在狹小的試衣間內你追我躲。

察覺氣氛越來越曖昧,景洵嘗試轉移話題道:“你這勁頭,若是能用在讀書上,一定能成為你爹那樣的大文豪。”

“別跑啊你,我這勁頭用在你身上不好嗎?”

幾個回合下來,江彥書有點沒耐心了,撇嘴道:“你再躲我就生氣了,哪有你這樣的,把人迷得七暈八素卻又不讓碰,平時我牽一下你的手,你好像都不太樂意,我甚至懷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景洵支支吾吾道:“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我只是有點害羞,光天化日的,萬一被人撞見了,叫我臉往哪裡擱呀?”

江彥書不滿地抱起手臂,“那就晚上唄,你可不許再躲我了!再這樣疏離我就把你趕出去,另覓新歡,夜不歸宿!”

景洵如得大赦地點了點頭,暗暗給自己擦了一把汗。江彥書最近也不知中了什麼邪,老是對自己動手動腳的,成日想著要和自己這樣那樣,這個登徒浪子該不會真的對自己動情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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